“不错。”零零玖整理一下褶皱的作战服，声音里没了之前的嚣张，却多了几分热切，“接下来的攻击，我不会再有保留。”
世间难得者，除了肝胆相照的朋友，便是势均力敌的对手。
眼前的少年，招式粗糙，然而力量与速度，与他旗鼓相当，棋逢对手。
这样的战斗，过瘾至极。
就该是这样。
当然要是这样——纵马江湖，快意恩仇，若无足够强大的对手，怎显这江湖之深远，恩仇之难断？
他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对方除了快攻可与他保持平手之外，在绝对力量压制上，是否也能与他一战。
进化到他这样的地步，总会有些最后的手段，技巧，或者可称之为绝招的攻击方式。
他将要动用的，便是在多年战斗中，领悟出来的绝招，同时也是杀招。
他求战意图是那么旺盛，以至于整个人都微微颤抖。
他说道：“我这一招，将用尽所有力量，请认真对待。”
他说完，便停下，等着姬烈平复呼吸。
姬烈呼了一口气，迅速整理刚才的战斗，做出判断：以招式论，他与对方有天壤之别；而在能量比拼上，他可以一战，至少能够保持平手。
这样就够了。
这个人，已经陷入他幻想的场景之中。
这种人，痴迷于理念，坚持于立场，看似顽固不可理解，但在众多迷茫失去自我的人类之中，却如异类，值得尊重。
想要不杀而获得对方认可，唯有堂堂正正击败他。
那就来吧。
他深深吸一口气，眼中瞳仁开始扩散，正色道：“请。”
零零玖闭眼，长长长长吸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是如此之长，以至于明显风压在他身周出现，身后被旋风卷起的树叶，刚刚落到他身边，便被那股压力凝固空中。
这一口气又是如此之久，让人怀疑他体内是不是有个巨大空洞，将吸入的空气尽数收摄入内。
随着他这一口气吸入，他的身体赫然有隐隐光芒闪现，情形恰如姬烈体内能量太过饱满，自然发光。
随着大量氧气进入体内，细胞内存蓄的物质开始发生急速化学变化，释放出巨大能量。
零零玖睁眼，跳起，出拳。
放弃所有繁杂招式，简简单单，当胸一拳。
这一拳击出，伴随一声裂帛破响，就像两人之间的空气成了一块厚实的布。而他这一拳，仅仅直截了当击穿空气，却没有带起一点点风。
但是在姬烈的眼里，这拳一出，零零玖身后的山石巨木，脚下厚实大地，身周整片空间，却是齐齐朝后退了一退。这拳不像是他打出来，而是山石，大地，整片空间将他砸了出来。
他要面对的，不是这一拳，而是那片山石，大地与整片空间。
这一拳，避无可避。
他在瞬间便被逼入死角。
姬烈举起光芒耀眼的右拳，以同样简单的方式击出。
以直接对直接，用简单对简单，拿霸道对霸道。
毫无花巧，毫不讲究。
炮拳。
调用所有能量，汇聚归拢，来回震荡，尽在一拳。
两拳相撞。
场中有惊雷霹雳，电光闪耀，狂风呼啸。
两股巨大能量，在相遇瞬间转化数种形式，成爆裂声波，成电流涌动，成无匹动能，成大风突起。
在老四与小肖眼里，却只是两个人同时跳起，同时出拳。
一阵霹雳，一阵光芒，一阵狂风。
然后，他们就找不到姬烈和零零玖了。
那个大圆之内，中央位置又出现一个大坑，但是上面，空空荡荡，只有无数树叶在空中翻腾，可两人没了踪影。
“完啦，老大死成渣了。”老四大惊失色。
而在更远一些观战的葵，大虎，冷狼和数千羽族人眼里，那是两股他们从未想过可以达到的能量对冲。
能量冲击过后，他们看到姬烈连续撞穿十来颗大树，在树身留下一个人形的空洞，最后嵌入一颗三人合抱的巨木中。而那些被撞穿的树，出现一个对穿的洞，摇摇欲坠，却坚持未倒。
他们还看到，那叫零零玖的敌人，同样被击得倒飞而出。他身后那一直线，恰好没树，于是他便撞入山崖，在碎石尘土间留下一个人形深洞。
这算是什么情况，咱们该不该下去？
在他们迟疑中，姬青已经跳入山谷，将姬烈从巨木中拉扯出来。
“去看看他。能救就救一下。”姬烈又开始咳嗽，麻痒是从胸腹四肢几乎所有细胞中传来的，“每次打架都要痒一次，下次还这么干，我就真傻‘逼了。”他说着，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看来体内能量还是有多余，即便动用念力，也无法一次动用全部，他想着，感觉痒得简直要人老命。
……
“我这次来，是替埃文斯先生做说客的，希望你不要再去打扰他。”
时间已经到第四天后的正午，在姬青的治疗下，零零玖终于养好伤，两人坐在那水潭旁边，看潭中游鱼穿梭，相互间没有一点敌意。
听到姬烈这么说，零零玖笑道：“以你的能力，怎么会受到他的招揽？”
姬烈摇摇头：“不是招揽。我和他有笔交易。”
“哦？”零零玖看看他，“你不像商人。我也没见过有你这种能力的商人。”四天前那一战，他败得心服口服。对姬烈的身份，也开始好奇起来。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叙一次之后，零零玖吃惊道：“现在的海盗，都强到你这种地步了？”
姬烈：“临时工。工作难找，家里人又多，要吃要喝要穿，那么多张口，总得拿点什么东西喂饱他们。没办法的事情。”
零零玖张大双眼，想了想，认真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大的负担，真不容易。”
真是个耿直汉子，我说什么你居然就信了？姬烈哭笑不得，拍拍他肩膀：“能答应吗？其实这么说吧，你今天干掉埃文斯，明天不知道就会出现一个什么文斯。这事情，他不做，必定还会有人做的。杀了他，没效果。”
零零玖点头说道：“我知道。”
知道你还一呆就十七个月，姬烈简直无语了。
零零玖仿佛刚从一个大梦中清醒过来，话语里有些奇怪的意味：“不过我总得找点理由欺骗自己，否则活着，其实没有太多可以做的事情。”
他说着，站起来，认真道：“承你不杀之恩。以后有缘，找机会还你。现在，我找到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不会再去玩刺杀了吧？”姬烈笑问。
零零玖摇摇头：“我将继续进行细胞强化手术，看看日后能到什么程度。希望到那时候，你也可以成长到更高层次。如果有机会，咱们再来切磋。”
姬烈赶紧摇头：“别。我特不喜欢打架。累，现在还痒。真心不舒服。”
零零玖没有听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从衣服里掏出一个薄薄的金属本子：“这个送你，军方格斗技。光有力量，缺少相应的招式，你的能力根本发挥不出来。这不是什么厉害玩意，不过对现在的你来说，应该正好。真厉害的招式和能力使用方法，需要你自己领悟，每个人有每个人合适的方式。学是学不来的。”
“谢了。”姬烈接过，正好拿去给羽族人学学。现在他脑子里一大堆能量使用方式，最近事情多，都还没练习过，听零零玖这么一讲，还真应该抽空好好练一下了。他问道：“不做游侠了？”
零零玖抬头看看天空，说道：“往后的强化手术，非常昂贵，我得赚些贡献点才行。”
那真是太可惜了，姬烈想着，世界上该得有些像他们这样执着的人才好的。听他这么一说，突然道：“你可以做海盗啊。收入杠杠的。这次和联邦战争，胜利的话，绝对又是一笔横财。”
零零玖迟疑道：“总觉得与我的理念不符。”
姬烈哦了一声，又想到个主意：“那样吧。从今天起，请你做教练，教我的人军方格斗技和军队战斗方式，如果你懂指挥，这些都可以教。不需要你动手抢劫，我们收入多少，算你一份。怎么样？”
这算是学有所用吗？零零玖看看周围几千人，想了想，点头道：“行。老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