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莫怀苍仍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一屁股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低垂着眼帘，愁眉深锁。
染烟看着他，隔了一会才道：“哦，对了，娘娘将人偶交给我的时候，我只是匆匆一瞥，并未细看，一从皇宫中带回太师府，便让汝殊寻了个机会，将人偶交给应管家转呈给你了，那对人偶没有什么问题吧？要是哪里弄坏了，实在可惜。”
莫怀苍抬眼仔细的想了想：“哦，我也没太注意，敏儿毕竟是女孩子，用什么东西肯定很仔细，不会故意损坏的，就算哪里有些小破损，大不了我找个精于手工的人，再将其修复起来便是。”
莫怀苍的回答天衣无缝，染烟不仅对自己的猜测产生了怀疑，于是便如同没事一般笑道：“既然二哥不介意，我也就放下心来了，二哥还有别的事要问吗？若没有，染烟就先告辞了。”
“等一等。”莫怀苍的眼中充满了哀求：“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再多陪我一会好吗？”
染烟心中顿时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她想起了那天晚上的烟花，想起了莫怀苍离得她很近，在她的耳畔低语着什么，想起了他眼神中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她一直竭力回避着，不去正视，可她真的能回避得了吗？
染烟将脸侧向一边，竭力告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良久之后她决定打破双方间的尴尬，于是开口道：“你托应管家带给我的香料，做出来的糕点真的很好吃，老太太和几位夫人都很喜欢，谢谢你，怀苍。”
莫怀苍轻轻的眯缝了一下双眼：“能帮到你就好，不过不可用量过多哦，否则会适得其反，你是按我告诉你的剂量用的吧？”
“对。”染烟肯定道：“每次都只放了指甲盖大小的一戳，你是从哪儿弄得的这种香料，它叫什么名字？我怕以后香料用完了，不知道到何处去寻。”
“放心吧。”莫怀苍脸上浮出一抹温柔的笑意：“染烟，你不用担心这些，如果香料用完了，我会想办法帮你去寻，我跟那些域外商人打的交道比较多。他们知道我是个肯出价，却从不会赖帐的人，也只有跟我交易，他们才会舍得拿出千里迢迢带过来的稀罕物，换了别人，便是抬再高的价，他们也未必肯出手呢？何况烟儿，我想跟你说的是，不管是弄点心也好，还做点别的什么好吃的也罢，用它们来哄老太太和几位夫人开心，不过是在没办法情况下的权宜之计，如果想要真正赢得莫府上下的认同，还必须得另想招才行。”
“是啊，我明白。”染烟轻轻道：“以后恐怕还得靠二哥多加指点，不知二哥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怀苍力所能及之处，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染烟你受欺受苦。”莫怀苍一脸正色的压低声音道：“我已经说服了应管家，他愿意在不影响莫府利益的前提下，尽可能的帮你，所以你不必过于焦虑。应管家为人处事细心周到，又有多年的办差经验，有他的相助，莫府中的寻常事务，我想你一定可以应对自如，从善如流。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在于，染烟你仔细想过没有，对我爹和大娘他们，什么才是影响深远，至关重要的？”
染烟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忽然意识到接下来莫怀苍很可能就要说出他心中真正所想了，于是故意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看定莫怀苍道：“二哥是什么意思？染烟不明白。”
“宫里面啊。”莫怀苍加重语气道：“历朝历代但凡受宠幸的妃子，其族人、亲眷自然也会倍受皇恩浩荡，可妃子一旦失势，或被打入冷宫，家里面的情况也会一落千丈，从天上到地下啊。故而我爹和大娘他们的全部希望，全都寄托在我大姐俐妃娘娘身上了。前些年倒也罢了，皇上对我大姐还是颇为不错的，两人虽然也闹过一些小矛盾，但皇上心里，始终都还是将我大姐放在第一位。可如今两人的关系，因为立嗣问题产生了严重的分歧，两人间的裂痕也越来越大，皇上已经同意再度选秀纳妃，一旦新妃得宠，不但我大姐的命运可想而知，就连我爹的官运怕也是走到头了，你说他们能不心如油煎吗？”
染烟不动声色：“二哥住在太师府外，似乎对皇宫中的事比我了解得还清楚啊。”
莫怀苍尴尬的笑了笑：“不瞒你说，染烟，我也是有些消息来源的，当然这些消息并非来自太师府，也并非来自皇宫，而是其他一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不提他们的名字也罢。总之我的意思是，在我爹和大娘他们都感到岌岌可危的情况下，你若是愿意利用你和皇宫中的关系，帮上他们一把，那你根本就用不着在太师府时时刻刻谨小慎微，反而他们还会对你唯唯诺诺，趋之若骛。”
染烟沉吟了一会才道：“可是我根本就不清楚，皇上和俐妃之间的症结所在，我又如何能帮得上手呢？”
“据我所知。”莫怀苍道：“最开始的时候，皇上是迫于路皇后的压力，希望说服我大姐，将司城琅过继给路皇后，可我大姐却不干，两人因此而发生了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最大争吵。后来因为琅儿一直生病，皇上心里牵念着琅儿的健康，才逐渐又搬回漓水宫。琅儿这孩子倒是和我有些相似，从小体弱多病，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路皇上瞧出了这一点，自然对琅儿心生嫌弃，不再要求将琅儿过继给她，反而以琅儿身体不好为由，劝皇上还是在原先的两位皇子中，选一个立为太子。那两位皇子虽然出生卑微，但起码看上去很是健康，何况一旦过继给皇后，他们的身份问题也就自然而然的不会再受到大臣们的质疑了。皇上犹豫不决，因为如果真想在这两位皇子中立一个为太子，早些年他就立了，何必等到现在。何况琅儿的年纪还小，小时候虽然体弱多病，如果善加调养的话，长大以后也未必就是个病秧子的。所以皇上便找了各种由头，将立嗣之事一拖再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