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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晚膳

刚进元氏院子落了轿,闵柔就被带去洗漱更衣,说是晚上要和大房、三房的几位姐妹兄长一起用膳。

整理了一番,又换上了元氏新准备的藕色襦裙,春凝细致地将闵柔的头发拢起,扎了两个总角,略施了些薄粉。看着铜镜中宛如瓷娃娃般晶莹剔透的小人儿,眉眼精致,春凝不禁感叹道:“姑娘长得真是好看,将来一定是个大美人呢!”

这话出自肺腑,闵柔听完却霎时间羞红了脸,佯怒道:“你又笑话我!”春凝一听有些着急地辩解:“我说的是真的,姑娘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小娘子了!”闵柔一听,脸又红了几分。直接撇过了头不再理会了。

元氏吩咐过,初次见面,不可太过随意了。这边刚整理完,元氏便裙裾生风地过来查看,对闵柔的装扮很是满意。母女俩坐着闲话了两句,大房魏氏那边便查人来传,说晚膳已经备好了,让元氏带闵柔过去。

来报的嬷嬷勾直了脖子直往内屋瞧,对闵柔的初来乍到表现出了相当大好奇。元氏也不理会,应了一声,就让人送婆子出去了。

一路上,元氏牵着闵柔,细细叮嘱了一些要注意的礼节言辞,又大概介绍了大房三房里的几位姐妹兄弟。初次见面元氏心里难免紧张,闵柔确是一点也不慌的。闵家的族谱她早已背下的,这几日又在心里温习了一番,已经熟稔于心了。至于行容站姿坐态,她都是自打记事便开始受教的。

元氏的阮香居和魏氏的兰怡居隔得倒也不远,出门走过一段青石板的小路穿过庭院里的假山和一片荷花池,再过了闵怀礼的书房,就是魏氏的屋子。

一进门便有淡雅的檀香沁在空气里,很是好闻。引路的丫鬟带元氏和闵柔进了耳房等候。三姨娘韩氏已经带着女儿闵静候着了,一见元氏,韩氏马上起身过来,朝元氏行了个问候礼,便拉住闵柔细细打量一般,啧啧叹道:“真真是个水灵灵的小美人胚子,姐姐这么多年瞒得可真是好的很呀!”

闵柔朝韩氏福了福,恭谨地行礼:“三姨娘好。”

“啊呀呀,我就说姐姐是大福之人,真是没想到,这么些年没有见,柔儿不仅出落的亭亭玉立,还管教的这样懂事,枉我们静姐儿还比柔儿大了一岁多,真叫她无地自容了。”韩氏又夸赞了几句,“难怪连老爷都刮目相看呢!”

“妹妹说的哪里的话,柔儿在外面是散漫惯了的,静姐儿从小跟在妹妹身边耳濡目染,哪里是柔儿能比的,柔儿,还不快去问你静姐姐好。”元氏示意闵柔去和站在韩氏身后的闵静打个招呼。韩氏也顺势将女儿从身后往外推了推。

三姨娘韩氏生的丰腴白嫩,穿着件宝蓝色云纹团花褙子,稍显富态,看上去敦厚稳重。闵静随虽然是韩氏亲生,长得却苗条纤细,眉眼清澈,有些弱柳扶风的感觉。闵柔微微颔首半福,“静姐姐好。”

闵静回礼,浅浅地应声:“柔儿妹妹好。”声音软软糯糯,如同上好的姜丝蜜糖。闵柔一听就喜欢,不禁多看了闵静几眼。

几个人一番寒暄,大房屋里也差人来报晚膳已经准备妥当了,直接过去便是。

晚饭备的精致却不铺张。魏氏是闵怀礼正妻,前朝将门之后,连长相都并不似元氏和韩氏小鸟依人,温婉贤淑,大眼宽额,反而有些果敢飒爽的味道。她穿着件藏青色金丝滚边暗纹褙子,盘桓髻上斜插了几只上好的赤金镶蓝宝石簪子,珠光宝气,一瞧便是当家主母的做派。魏氏有一儿一女,儿子闵重贤比闵柔大一岁,字青川,生的很是俊俏,女儿才刚四岁有余,名唤闵灵。

一顿饭,吃的闵柔小心翼翼,食不知味。好在并未出什么错处。餐后几人又闲话了几句。

魏氏身为当家主母,要考虑的自然比韩氏和元氏要多许多。之前她本相当反对接闵柔回府,最终实在拗不过夫君,后来连老爷都首肯了,她若一味反对显得不合时宜,倒像是容不下庶女了。这么些年,闵二郎君对两个妾室极尽宠爱她都忍过来了,如今不过多了不起眼的庶女,细想也没什么了。持家有道,她向来知道如何兵来将挡。如今见闵柔还算乖巧,也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前的担忧和顾虑也就稍微打消了一些。

这样想着,便附耳对贴身丫头交代了两句,一会儿丫头便取来两块红绸包裹着的物件。魏氏微笑着唤过闵柔和闵静,一人一个将红绸布交予他们,说道:“这是藩国进贡的和田玉镯子,成色极好,如今赠给你们一人一个,就当是柔儿的见面礼。静姐儿,以后可要好好照顾些柔儿,她初来乍到,你身为长姐,该多多提点一些。”

两个接过镯子,恭谨地道了谢。元氏和韩氏也颇有些感动。

“听夫君说,柔儿天生孱弱,出生时找高人算过卦,需要在外面隐姓埋名地养着,等过了十岁生辰再回府,才能逃过大劫。这才在外面养到今日。如今寿辰也过了,既然回来了,到底是闵家的女儿,以后可就得守闵家的规矩了。等过些日子身子骨好一些了,寻个好些的女学去上课才是。”魏氏一番话,解释了闵柔得以回府的理由。其实在座的人除了几个孩子,大家都知道当年的事情,魏氏这样说,不过是放出风来,让大家统一口径罢了。

元氏听完,心里感激夫君和老爷子用心良苦,魏氏考虑周全,便接口道:“全凭夫人做主。”

魏氏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一直沉默寡言的青川撇了撇嘴,直跟母亲说夫子布置的功课还未写完,要回去温习,又朝元氏和韩氏道了别,便回书屋去了。

闵灵还是小孩子,也顾不了许多大人的规矩道理,见闵柔生的好看,一直痴痴地看着,得了空就钻过来扯闵柔的衣角。魏氏蹙了蹙眉,喊了奶妈来也将闵灵一并抱走了。

这样又聊了一会儿,韩氏和元氏便道了别,结了伴往自己屋里走。闵静和闵柔牵着小手在前面走着,两位姨娘和丫头们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月朗星稀,微风拂面,夏日的晚上似乎连空气都有些浪漫的味道。很快便走到了来时经过的那片荷花池。淡雅有清新的花香扑鼻而来。

几个人走的欢快,跟在后面的丫头忙活了一天,这会儿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不禁往荷花池子里多看了两眼。

“啊!!!”丫鬟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众人全都吓得一个激灵,元氏回了头,呵斥道:“鬼叫什么!吓到了孩子!”

“死…死人了……”丫头哆哆嗦嗦地伸手指向池里某个方向,声音带着哭腔,连话都说不周全了。

元氏顺着丫鬟手指的方向望去——

淡粉色的裙裾,仰面朝下,池子里赫然飘着个女子!

或许,该叫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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