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宸一落座,就看见满满一桌子的菜肴。而且还全都是螃蟹。
“嚯,赵嬗,今天的菜肴怎么都是没见过的?”容楚一落座,就瞧见了桌子上全都是螃蟹,自己没见过,自然是不知道这螃蟹的吃法了。
“现在正是吃蟹的好时节,容楚公子今日有口福了。”
容楚哼了哼,扭头不看赵嬗。赵嬗有过前科,说的话自己不能全都相信。
“今天的菜都是什么?”楚宸对于这桌子螃蟹宴有一丝期待,毕竟赵嬗的本事在这里厨艺上是有目共睹的。
今天的主菜是螃蟹,有清蒸蟹、醉蟹、黄金蟹斗、雪花蟹斗、呛蟹、蟹肉冬茸羹、蟹子豆腐、蟹粉蛋、蟹连鱼肚、蟹皇狮子头、盐焗蟹。搭配冰镇的黄酒跟姜醋,最能体现蟹的美味了。
赵嬗很自觉地洗净手,给楚大爷还有容楚剥蟹。容楚看着赵嬗用着锦盘里的工具,在蟹上敲敲打打,一整块蟹肉就出来,觉得很神奇。
“赵嬗,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这是吃蟹的工具,容楚公子有兴趣?”
赵嬗手中的工具是蟹八件,据明代美食指南《考吃》记载,明代初创的食蟹工具有锤、镦、钳、铲、匙、叉、刮、针8种,翻译成现代汉语就是腰圆锤、小方桌、镊子、长柄斧、调羹、长柄叉、刮片、针。故称之为“蟹八件”。古人发明食蟹工具后,吃蟹成了一件文雅而潇洒的饮食享受。以小巧玲珑的金、银、铜餐具食蟹,妙趣横生,可以说是一种逸致的高雅餐饮活动。赵嬗手中的蟹八件是铂金打造的,可以避免氧化。
蟹八件的用途很多,甚至到了晚清的时候,蟹八件又演便成了苏州女的嫁妆。传说,苏州闾门,一个富商嫁女,嫁妆有一百二十抬之多,什么金银首饰,什么被褥枕垫,什么桌椅箱柜,什么碗筷瓢盆……林林总总,好不周全气派。此处习俗,发妆的前一天,要把所有的嫁妆一抬一抬的配置装饰好,顺次摆放在街上,作一次检验,这正投合了富商要炫耀一番的心理。这天,热热闹闹,看嫁妆的人涌过来涌过去。在不绝的夸赞声里,却有一个工匠对富商挑剔说:“嫁妆九十九样,再添一样‘蟹八件’就百全百美了。”富商是个食蟹迷,听了,二话不说就让这工匠连夜赶制“金蟹八件”。第二天喜日,这一抬书写着“飞黄腾达”的蟹八件,在男家被围观,引起了轰动,一传十,十传百,于是到了民国年间,这蟹八件就成了许多苏州女的嫁妆之一。
“蟹八件?这名字可真有趣啊?”容楚呢喃道。
赵嬗的耳朵没有聋,自然是听到了容楚说的。其实吃蟹可文吃也可武吃,这些都是个人喜好,不过依照楚大爷跟容楚一副豪门贵公子的样子,肯定是需要文吃才可。这也是赵嬗为什么要用蟹八件处理的原因。
等赵嬗剔完了一只螃蟹里的蟹肉,容楚一看,蟹明面上是完整的,可实际上却已经没有了肉,只剩下一个空壳而已。
剔出来的蟹肉蘸着醋吃,很能体现蟹肉的美味。雪花蟹斗跟黄金蟹斗两样,前者鲜甜美味,后者酥脆可口。黄金蟹斗是赵嬗特意挑选了那些刚刚换壳没有多久的螃蟹制作的,要的就是趁着壳儿未硬的时候吃。蟹子豆腐中的蟹子,颗粒饱满,盐焗蟹咸中带甜,让容楚的嘴都没有停过。
容楚看着酒杯里的黄酒,突然问道:“赵嬗,怎么今天拿了黄酒出来?”
“螃蟹性寒,配着黄酒食用,可以暖胃。对了,容楚公子可别乱吃东西,不然回头肚子又疼,受罪的还是自己。”
螃蟹因为比较凉,所以不可与红薯、南瓜、蜂蜜、橙子、梨、石榴、西红柿、香瓜、花生、蜗牛、芹菜、柿子、兔肉、荆芥同食,吃螃蟹更加不可饮用冷饮,不然会导致腹泻。
容楚撇了撇嘴,上次自己肚子疼的事情跟赵嬗铁定是有关系的,现在想想,当初月影得到的那罐子蜂蜜肯定是有问题的。
一顿饭下来,容楚对于赵嬗厨艺上的认知,又上升到了一个层面上。秋天风一刮,天气逐渐开始转变了起来,楚大爷却在这个时候,咳嗽了起来,让赵嬗给他开咸柑桔水喝,都没有用。
赵嬗突然想到了一道菜,肺片汤。《随息居饮食谱》:猪之脏腑,不过为各病引经之用,平人不必食之。不但肠胃垢秽可憎,而肺多涎沫,心有死血,治净匪易,烹煮亦难。
光是洗猪肺的功夫,就很麻烦。因为猪肺很脏,必须将猪肺气管里头灌水,待肺膨胀后用手使劲挤,将灌进去的水通过小气管挤出来,去掉包衣,抽管剥膜。
等猪肺处理好了之后,赵嬗用白酒把猪肺滚煮一天一夜,期间大火不能停下来,停了就前功尽弃了。等出锅后,猪肺形如芙蓉片一般,加上佐料出锅。
猪肺在这个时代来说,是下作的东西。不过因为赵嬗煮成了芙蓉片一般的大小,加上软烂的口感,倒是让楚宸尝不出来汤是什么材料做的。
“这汤不错……”楚宸夸赞道。
容楚跟楚宸吃喝都是一样的,所以楚宸喝着猪肺汤,他也一样是喝着猪肺汤。
“这汤是什么做的?”容楚喝完了汤问道。
赵嬗忐忑地看了眼楚宸,硬着头皮道:“猪肺汤……”
“呕……”容楚听到猪肺汤后,胃里翻江倒海起来。赵嬗眼疾手快地上前把容楚给按住,然后捂住他的嘴,道:“容楚公子,这汤对你的肺好,我用白酒滚煮了一天一夜呢,你可不能就这么糟蹋了。”
容楚不好受,而楚宸就好受了吗?当然没有,只是自己的心不允许自己如同容楚那般没有出息。他生性好洁,知道自己吃的是猪肺这种下作东西,换做是以前得时候,自己早就大发雷霆了。可内脏之类的菜肴,赵嬗虽然很少做,却也不是没有吃过,习惯就好了。
“容楚公子,你……应该好些了吧?”
容楚铁青着脸,说不上话来。猪肺这种下作的东西,自己居然吃到了肚子里,还觉得好吃?自己真的是疯了。
“赵嬗,我真的很想杀了你。”容楚恨恨道。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奇耻大辱。
原本赵嬗没有打算是跟容楚计较的,可是瞧着他吃了猪肺汤觉得恶心的样子,心里就不乐意了,一连好几天,对于赵嬗做的饭菜都冷嘲热讽挑三拣四地。
猪肺在这个季节吃是最好的,怎么到了这贵公子的眼里,就是恶心的事情了?楚大爷喝了这汤,都没有说什么。虽然脸色难看了些,可过后确实是好了很多。楚大爷都没有说自己做的猪肺汤恶心,你容楚就觉得恶心了?好啊,你既然觉得恶心,那我就让你天天都吃这猪肺汤,甚至是猪下水。
赵嬗比较阴险,接下来的几天,做的都是猪下水,甚至是脑花。容楚每回都是吃了之后,赵嬗才告诉他今天他吃了什么。这样一来,容楚的脸色更是没有好看过了。
想想看,自己天天都吃的是这下作的东西,还觉得好吃,能不膈应吗?赵嬗做猪下水没有重样过,都是变着法儿来做的。楚大爷倒是在赵嬗这变着法儿做猪下水的时候,逐渐适应了起来。甚至赵嬗再说今天做的猪下水是哪个部位的时候,脸色平常,根本没有什么不好的样子。这一情况,倒是让赵嬗有些诧异。
相反的是容楚,赵嬗做的饭菜都是猪下水做的,赵嬗说一回,容楚就恶心一回。胃里翻江倒海的样子,让他根本承受不了这猪下水跟赵嬗的蹂躏。甚至梦中,他都梦见赵嬗做猪下水给他吃了之后,那可恶的脸。
容楚一看到赵嬗那似乎是看好戏的眼睛,脑仁儿就疼。毕竟自己真的是被赵嬗的猪下水给虐得难受。本身不是很膈应的事情,被赵嬗这么一说,不膈应也变得膈应起来。
“表哥,你就不觉得这猪下水恶心吗?”
容楚平复下自己胃里恶心感后,突然间发觉原本生性好洁的表哥居然能够接受这下作的东西,有些惊奇。
“容楚,现在的我们,还有什么资格去说猪肺之类的菜肴下作。逃难的时候,我们过着的日子,是什么样的,你还记得吗?”
容楚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自己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虽说现在自己依旧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他很明白,跟以前的相比,完全不算是什么。什么皇室子弟,什么显赫的身份,跟自己现在一点关系也没有。自己嫌弃这猪下水下作,可转念一想,自己逃难的时候,都吃不饱穿不暖了,甚至还挖地里的野菜吃,跟现在相比,算得了什么呢?
容楚一想起这件事情,原本的心也有些沉重了起来:“表哥,当初的事情,我自然是记得的,怎么会忘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