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小娃娃不要慌张，此乃誓约珠，凡是老夫门下的弟子，都得经此一道。”见杨旭神色冷峻，洞主人声音略显无奈，“誓约珠并无害处，只不过起个定约的作用，你若在一段时间内不违背或者完成誓言，誓约珠都会自动消失的。”
杨旭听闻此言后，神色这才松了下来。
“不过你若不尊誓言，此珠便会要了你的命！”洞主人又突然严肃道。
杨旭点点头，这点倒是无妨。
洞主人心中默默苦笑，早年前，哭着喊着排队求誓约珠拜他为师的人简直多到看不到尾！如今收个徒弟居然还要苦口婆心好言相劝，若是让昔日道友听闻岂不遗为笑柄……
“晚辈既已按前辈所言一一照做，还请前辈现身，好叫小子践行师礼。”自入洞以来，这洞主人还没有现过身，起初杨旭还试图查探其方位，后来了解此人神通后只得悻悻放弃，不过从其声音和言辞间可以判断应该是一名老者。
“哦，倒是老夫疏忽了，你且先退开。”
杨旭摸了摸后脑勺，退开？此地空荡荡的，也不知退到哪里为好。
“额，向后一步即可，你踩着老夫了！”
杨旭闻言一愕，连忙跳开，只见先前被杨旭丢在地上的那盏古灯竟摇摇晃晃地飘了起来！烛苗无风摇曳，忽然一阵剧烈地扭动，居然化为一初生婴童！
婴童不过拳头大小，全身一丝不挂，体态憨腴，玲珑剔透，如无暇水晶。粉嫩嫩的小脸，像个瓷娃娃，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眨巴眨巴地望着杨旭。
“你……”杨旭大感惊奇，今遇匪夷所思之事颇多，尽管对此类已见怪不怪，这一幕还是让他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见了师尊还不快行师礼。”婴童一双小手背在后面，小嘴微张，老气横秋道，其音正是先前那神秘洞主人。
“前辈？”暗自咽了一口唾沫，杨旭有点不确定地问道。
“嗯，正是老夫。”婴童一本正经，明明是个婴童，却自称老夫，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杨旭强忍笑意，稍微整理一下衣衫，伏地纳头拜道：“师尊在上，弟子杨旭前来叩见，恭聆庭训！”
婴童见状，眼中露出满意之色，悦道：“既入师门，当得明晓为师来历。”
杨旭连忙凝神细听。
片刻后。
只听婴童长叹一声，接着又怅道：“老夫姓夏名华，道号七玄，人称七玄真人，师承落云山万剑宗，乃是一名修道者。”
杨旭听得云里雾里，落云山？杨旭自幼在伴月郎君的督促下读了不少诗书，对于名山大川不敢自称了然于胸，但也甚少有不知其名的。但落云山之名却从未听闻，难道是在哪个偏僻的犄角旮旯吗？
至于万剑宗更是陌生至极，天下间名门大派乃至中小帮门皆有耳闻，若非对这洞主人的神通极为信服，他都要怀疑此派之名是其故意杜撰的。
‘修道者’倒不是第一次听说，山林隐士多有此称呼，只是不知和七玄口中的有何不同。
虽心有诸多疑问，杨旭却不敢打断，只得耐心听下去。
“大约一千五百年前，机缘巧合之下，老夫来到这苍莽岛，见其峰峦叠嶂，碧水青天，古木丛生，元气浓郁，似有一道龙气环绕，心中冥冥有感，觉得此地乃极好的修行之所，于是便将族人接到此处，建立洞府开创了那依国！”
杨旭惊讶，想不到那依古国还有这样的来历。等等！一千五百年前？如此说眼前这婴童竟是一位至少已有一千五百之龄的老怪物？这么多么令人骇然的数字！若是放在昨日杨旭打死也不信。
“修道之人超脱凡人寿命桎梏有什么可奇怪的。”白了一眼一旁灿笑的杨旭，七玄叹了一口气继续回忆道：
“也许天意如此，平静地过了五百年后，一日雷音大显，整个苍莽岛竟晃动不休，似末日降临！老夫急忙出府查看，只见九龙巡游，电蛇轰鸣，苍天居然径直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时至今日，七玄忆起当日之景，还心有余悸。
“天裂了个口子？”杨旭惊得张开小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不错，就像是被人一剑撕开，裂口翻涌着令人心悸的气息，长度直达天际，正当老夫目瞪口呆时，一块巨大的石碑竟从裂口冲出！”
“石碑？”长天裂缝已是骇人听闻，缝吐石碑杨旭已无法想象。
“石碑横有百丈宽，纵足千丈之高，冲出后青光一闪，竟然直冲冲向这苍莽岛砸来！老夫大惊之下以为在劫难逃时，那石碑却在临近时猛地停了下来，倏地化成一把戒尺，落到老夫的手中！”
石碑化尺！
“老夫大喜之下以为天降异宝，急忙带回仔细研究，不想却因此为整个那依族招来了灭族横祸！”
说到此处，婴童双眼竟有一行清泪淌下。
“可是有外地来犯？”杨旭问道，所谓怀璧其罪，这点他深有体会。
婴童却摇了摇头。
继续道：“苍莽岛不过偏隅一沙粒，能来此的外地修士少之又少，倒是没又外人发现天降石碑的异象，问题出在那石碑化成的戒尺上。”
“戒尺……”那把戒尺莫非是什么魔物不成？杨旭曾读一些志怪古籍时，看到过关于草木成精之类的记载。戒尺乃石碑所化，石碑来历又如此诡异，说不定就是某个‘成精’的存在！虽然以前对此类说法嗤之以鼻，此刻却深感大有可能。
“那戒尺并非什么异宝，而是一部奇功。”婴童小脸上满是恼悔之色，道出一言。
奇功？听到此处，倒有点出乎杨旭意料，究竟是什么样的奇功使得那依族几近覆灭？
婴童缓缓道：“这部奇功名为炼穴经，老夫参悟许久后，终于从戒尺上得了此法的序篇！”
哀叹了一口气接着道：“许是老夫太过自信又或者太过贪心，为了那依族的繁荣昌盛，竟将此未经验证的法门传授给了当时族内达到丹之镜以上修为的精英族人!”
“难道这部炼穴经有什么问题不成？”杨旭心底隐隐猜到了一些。
“何止有问题，简直是大为有害！凡是修炼了此功的族人逐渐出现体内元力涣散、难控之症，且修为越高者反映越剧烈！”见杨旭不解，婴童摇了摇头继续耐心道：“我们修道者修的便是这天地元力，功力越深者，体内元力越庞大，然庞大的元力一旦无法控制，轻者便是丹田破碎，道行全无，重者更是肉身自爆，一命呜呼。”
元力？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应该就是俗称的真气吧，杨旭心中猜测着。
“族中三名婴之境，十八名丹之境高手全部因此陨落！”婴童目光黯然，缓缓自嘲道，“即便是老夫，也是巧合之下，舍弃肉身，凭着这盏镇魂灯才留得一缕神魂在此苟延残喘。”
七玄说的很简单，但其中过程岂是三言两语所能叙尽，见其心中多有哀意，杨旭不忍婴童继续回忆伤心事，当下岔开话题道：“师尊适才所言的丹之境、婴之境是什么？比化境还要厉害吗？”
“化境？”七玄闻言一愕，随即竟手舞足蹈地大笑起来，笑得很夸张，甚至原地打起了滚……
杨旭一阵无语，这个便宜师尊情绪切换未免太快了吧！看来自己之前一番担心是多余的。
笑了许久后，婴童许是累了，终于停了下来，喘笑道：“化境不过刚入修道之门而已，怎么可能比得上丹婴二境！若要论之差距，就像蚂蚁和大象一般！”
杨旭听得目瞪口呆，超越十大高手层次的化境高手在这婴童眼里不过是刚入门而已！那丹之境，婴之境又神妙到何种地步？而且听此老口气，似乎其修为还要比这二境厉害！
想到此处杨旭眼中泛起炽热的火光，激动道：“请师尊教我！”
七玄笑道：“你想学什么？为师神通无数，神游之术，还是……”
杨旭却截断了他的话，大声道：“请师尊指点弟子成为化境即可！”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成为化境并不难，以你之资质加上为师指点十年八载即可水到渠成……”
“十年？”杨旭呆住了。
“怎么？你嫌长？”七玄大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十年太久。”杨旭露出一丝苦笑。
也许旁人十年内达到化境已喜不自胜，他却不能，血海深仇令他等不了十年。
他每日都会想起父亲那张暗黄的脸，十年会让他发疯。
“为什么？”七玄想来想去，只问出了这么一句。七玄知道本不该问的，因为他已见过很多这种人，但他还是没忍住。
“报仇。”杨旭眼中泛起了红光，斩钉截铁道。
仇恨这种东西非常奇特，它有时会成为人前进的动力，有时却是挡在前途的天堑。成为动力时，它使人充满能量，成为天堑时，它又使人迷失方向，丧失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