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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每天重复的上课、备课,生活一层不变。

铃声响起,终于下课了。

我从讲台上拿起课本,我似乎感觉喉咙深处有股淡淡的腥味传来。我咳了咳,用手揉揉了脖子。

我还没走出教室,里面已经炸开了。

几个学生迫不及待的从课桌里拿出烟,躲在课桌子下面抽着,好像那是救命的解药一样;有的则拿起手机兴致勃勃的玩着游戏,时不时嘴里还兴奋的喊着“YE”;还有的则干脆四个人围在一起打着扑克牌。

我有点难受,心好像有一个未痊愈的伤口痛着。

我记得第一次看到这些,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时,他们给我的答案是:“我们本来就不会读书,要不怎么到这里来了,既然都到这里来了,那就好好玩呗。”当时我就懵了,难道来到这里就不能好好读书吗?为什么要这么自己放弃自己呢?可是当我第二次碰到把扑克牌丢了,当我第三次碰到送到学校教导室教育,当我毫无办法时跟同事请教答案却是:“见怪不怪了,你只要他们上课听了就可以了,这就是中职教育”之后,我也就没有了当时的那份疑惑了。

“你们收敛点啊,不要自己放弃自己!”出门的时候,我大声的喊道。

可是没有人理会我的话,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这群学生总是让我伤透了脑筋。前几天,我竟然发现上课上到一半时,有几个学生不见了。我着急的在校园里找着,最后居然发现他们悠闲得在教学楼顶楼抽烟。我当时握紧了拳头,很想上去狠狠的揍他们一顿,可看着他们不屑的看着我,我懦弱的走开了。

我一直在想,到底我要怎么做才能改变他们?还是也许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

职校,真是个看不懂的名词。

“老乡老师,你在想什么呢,这么聚精会神?”

我回过神来,看着从走廊走过来的蒋雪,心的伤口似乎没有那么疼。已经很久没看到她了。自从那次去秀峰公园后,我就一直在忙着应付学校的教学检查。一上完课,我就呆在宿舍整理资料。

当我把用了一周时间整理出来资料上交的时候,我收到的通知是不要检查。我失落的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我紧张了一个星期,每天熬到半夜,早晨顶着黑眼圈去上课。可是他们一句话就打发了。我的心情就像刚出锅的麻花一样,各种纠结。更让我郁闷的是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竟然有同事叫住我,要拿我手里的教案去抄写。对于老师这个职业,我还只是一名菜鸟,可是我很清楚最起码应该具备的职业素养。拿着别人的教案在课堂胡乱的念一通,我好像永远都做不到。

看着同事脸上毫不在意的表情,我突然好像尝到了这个社会的冷淡,不光是人与人之间的冷淡,还有人对事的冷淡。也许是我涉世未深,不懂得什么是现实?不懂得生活是无关痛痒,还是需要兢兢业业?

“没想什么,你去上电脑课?”我说。

我看着她手里的电脑书,猜想她应该是去机房。

“是啊!”她把书给我看了一眼,似乎证明她说的话不假。

“对了,你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问。

我想从她那里得知点学生的详细情况,看自己能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来管理。

“我手机丢了。”她对我耸了耸肩。

“什么时候?”我连忙关切的问道。

我微微的感到不安和心痛,好像丢手机是自已。

“就和您一起去公园的那次啊!”她若无其事的说道。

是去公园的那次!是上次带我去公园的那次!我的天,怎么又是跟我有关!

那天她鞋子弄湿了不说,手机也丢了。虽然这些都不是直接由我造成的,可是说到底还是因为我啊!

“那你怎么都没跟我们说。”我说。

为什么她丢手机的时候没有告诉我们?难道她一个人跑回去是为了找手机?可是为什么回来之后她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

“说了又什么用,反正也丢了。”她轻轻的说着。

我在脑海里一遍又遍的重复着她说的话。

说了又有什么用。

如果那天她说了,我们接下来还会有好心情么?

她,什么都替我们想着。

我突然感觉有点无地自容,脑海里的画面让我颤动着,明明那天她应该很不开心的,可是她却一直陪着我们乐呵着,她用她的笑声告诉我不要再板着脸,她用她的鬼脸提醒我不用这么悲伤,可是,她自己呢?

“没什么啦,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师,我去上课了。”她看着我的眼睛,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于是故意吐了吐舌头,调皮的说道。

“等我发工资了请你吃饭!”我说。

我突然很想找个方法补偿一下她,尽管这种补偿微不足道,但至少能消除我心里的不安。

“好啊。”她开心的笑了笑,拿着书本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我被她的话吓着了。我就像雕塑一样定在走廊中间。

很久,我好像突然记起什么。

“对了,你们今天上晚自习吗?我想来你们教室看电视。”看着已经走远她,我急忙追了过去问道。

“我们不用上晚自习,你来吧。”她回过头说道。

我看着她阳光的笑脸,心很难受很受难,这种难受是那么的熟悉。

雨很大,我的裤脚都已经湿了半截。我正穿过学校的海园广场往学社联的办公室走着,手里拿了很多活动策划书,这些策划书都是即将在第四届社团文化艺术节要用的资料。

我看着旁边为我撑伞的莫小西,她的脸上沾满了雨水,头发也已经湿漉漉的。可是我没有多问,而是飞快向她嘱咐着接下来工作要注意的事情。

我拿着一份一份的策划书向她交代着,说完一个活动,我就把一份策划书递到她的手里。

雨一直噼里啪啦的打在紫色的伞上,地面的积水越来越多。我聚精会神的讲着活动策划,时不时询问旁边的莫小西,看她是否听明白了。

我不是那种事无巨细都喜欢交代的很清楚的人,什么事情都喜欢别人自己去思考。所以我交代工作时,只会说个大概。

“所有的活动都明白了吗?”我把最后一份策划书递给莫小西,严肃的看着她。

我工作的时候都是这么严肃,无论对谁都是如此。

“差不多了,不懂的我再回去想想就是了。”她说。

还好她没有说出否定的答案,我是不喜欢做重复的事情的。

我不喜欢做重复的事情,这或多或少跟我父亲有着莫大的联系。从小他对我的命令从不说第二次,如果我没有听清或者记住,我基本就只有等着挨打的份。

我一直都觉得我的父亲有暴力倾向。只要我犯错,他就打我,并且不断的打我。

我很小开始就不喜欢我的父亲。甚至在小学三年级的作文里写着“我最讨厌的人是我的爸爸”的句子,后来还因为这个句子,我被老师喊道办公室足足训了半个钟头。

习惯就在潜移默化中养成。我真的讨厌没有耐心的我。

跨进办公室,我急忙跑到电脑旁,打着待会要召开社团负责人会议的发言稿。

我知道一年一度的社团文化艺术节对于学社联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我不能有丝毫的马虎。

这几天,为了这次活动,我熬了几个通宵。

白天要上课,我就利用晚上的时间来忙工作。我常常一盒咖啡,一个晚上。

“还有什么是我需要在会议上讲的呢?”我在心里暗暗的问着自己。

我又仔细看了看发言稿,好像差不多了,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莫小西。”我回过头大声的喊道。

我身后几个画海报的干部被吓得停了下来,都望着我。我用眼睛扫视了一下,没有看到莫小西,于是又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主席,她好像回寝室了。”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回寝室了?”我大声的问道。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全身就像要燃烧了一样,每一个细胞都颤栗了起来。

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回寝室呢?还有这么多工作没做完?马上就要招开社团负责人会议了,她怎么能走了?太不负责任了。

“她回寝室换衣服了,刚好像被雨淋湿了。”刚刚的声音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耳旁。

她被雨淋湿了么?

我摸了摸自己的衣服,都是干干的。

为什么我的衣服都是干的?

难道?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她的手总是往我这边靠。她把伞完全倾向了我的方向,而自己却被雨水淋湿了。

我在做什么?我一个男孩子竟然连身边的女生都照顾不好。

我就是一个笨蛋。

我怎么能责怪她?怎能?

我在心里千刀万剐的惩罚着自己,全身都隐隐约约的痛着。

我真的很难受很难受,难受的的有点不知所措。

下完课后,我一直站在走廊上,静静的看着校园四处。我远远的看见操场上有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我把身体往外倾斜,能听到人群中爆发的吵闹声。我有点好奇,本想下去看看。我走到楼梯口,有折了回来。我继续站在原地看着,身体伏在栏杆上。

阳光很刺眼,我用手挡在眼前,目光仍然停留在刚刚的人群中。看了很久,没有任何动静。于是我又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在我所站的教学楼旁边有一个亭子,亭子被小池塘围绕,池塘里种了荷花。我看着在亭子里闲聊的三五个学生,她的有的正磕着瓜子,有的在玩手机,还有的则躺在亭子的长凳上,享受阳光。蜻蜓则在池塘边飞舞,我看着池塘里偶尔出现的波痕,笑容融化在阳光中。

吵闹声越来越大,我把头偏了过来。正好看见在我的正下方的人群。人群中有一个头发的蓬乱的人被大家包围着,他好像总想往什么地方移动,却丝毫提不了脚步。我听着刺耳的嬉笑声,往楼下走去。

我刚下了几楼,我就看见二楼的走廊上站满了人。我好不容易找个空隙钻了进去。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而楼下的人群一直停留在原地。

“你们有烟没?”我听见被围的人伸着手问着周围的人。

周围的人只是围着他,却不敢与他靠的太近。

“你抽什么烟,你会抽不?”我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大声的喊着,不过笑声却异常的响亮。

“我什么烟都抽。”我看着被围的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和他怪控怪调的话语。我猜想他肯定是个精神异常的人。

人群中突然传出的一声喊叫,让我吓了一跳。我看着人群外正有人用石头丢被围的那个人。我突然担心起来,怕石头砸到那个人。我本想下去制止,把人群疏散。可是我隐隐的有点担心,作为老师这本是我的职责,可是我真的做的到吗?他们会听我的吗?那些可不是一般的学生。

我犹豫了一会,停留在远处。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无比的羞愧。我看着人群中有学生正嬉笑的递烟给被围的那个人,我看着远处同样在观望的老师,我看着所有旁观的表情,他们的冷漠让我害怕。

我准备离开,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口哨声。人群一下就散开了。只留下刚刚被围的人站在那里。我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早已跑开。我胆怯的退了几步,看着学校的保安用棍子哄着那个他们叫做“疯子”的人,我感觉自己摇摇晃晃,连站直都有点吃力。

我一步步的上台阶,每一步我都感觉乏力,每一步都刺痛了我的心。我感觉到身后留下的长长的影子,它紧紧的跟随着我,它驱散着照在我身上的阳光。

我走上几层楼再看外面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我只看见刚刚驱赶那个人的保安。他手里拿着数支烟。我看见他拿出其中一根点燃,嘴角吐出一个巨大的烟圈。风突然变大起来,把烟圈吹散到四处,好像正朝我过来。

我急忙回到宿舍,关上门。我不知道刚刚的被围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那些看热闹的人现在是什么心情,我只是在想我为什么不能再勇敢一点,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吃完中饭,我出了学校一趟。前几天,刘叔就安排我去买些教学用品回来。因为要准备检查的资料,我一直都没有去成。今天趁上完课终于有了点空闲时间。

我在学校门口搭上了公交车。公交车上的人并不多,大家都安静的坐的座位上。我看着窗外,突然感觉有点乏困。于是我靠着椅子想眯一会。可突然传来的争吵声,让我不得不睁开眼睛。

我看见一个老婆婆正拼命的砸着公交车的门,嘴里还大声的喊着。司机好像嘴里也念念有词,他始终不愿意给老婆婆开门。

车一直停在那里,没有动静。这时,车里面的人都开始躁动起来。大家一致要求司机快点开门,把老婆婆放上来,然后启动车子。

司机没有办法,气愤对旁边的人解释着:“不是我不放她上来,她经常这样,又不去什么地方,仗着自己有张老年证,常常跑到公交车上站一个座位,然后不走,坐在车上面吹空调。”然后打开门,让老婆婆上了车。

老婆婆上车后,果然亮了一下她的证件。然后找了前面的一个坐位坐下来,嘴边不停的骂着司机。司机不时的回上几句嘴。大家都好像看戏剧一样,感动有点滑稽。我再也没有睡意,于是我坐直了身体,看着那位老婆婆。她穿了一件黑色的棉袄,脖子上戴着一颗金灿灿的项链。从穿着上看,她并不像缺钱的人。

我在脑海仔细的分析着刚刚的事情。老婆婆有权利免费搭公交车,不过司机确实也有权利拒绝这样的乘客。到底谁对谁错?我不知道。只是我突然想到等我老了以后,我绝对不会亮出老年证。因为那个证虽然能够给我权利,却同时标志着我是一个弱智,需要人同情,需要人照顾。

下了公交车,我没有去大商场,也没有去购物街,就在偏僻的小巷子里穿梭着。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如愿找到可以购买到物品的小店,可是我很喜欢带上耳机,听着音乐走在无人的巷子里。我一直都认为只有一个人的世界是最安全的。

很幸运的在巷子的转角处找到了一个卖办公用品的店子。虽然店很小也很破旧。我随意的挑了些想要购买的物品,然后拿到柜台付账。

“老板,麻烦你等下拿张发票给我。”我轻轻的说着。

“你是要报账的吧?”老板拿起柜台的计算器,看了我一眼,嘴角的笑让我很不舒服。

我没有说话,只是在旁边仔细的看着他计算商品的价格。

“一共是120块钱,我给你一张200块的发票,你可以多报点。”他从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发票递给我,眼睛闪现无比自豪的光芒。他也许认为这是他今天最聪明的举动,可是我却极度的反感。

我没有接那张200元的发票,而是冷冷对他说着:“你给我一张120块钱的发票吧,多的我不需要。”

我曾经也是一个自作聪明的人。很小的时候,我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捡到过一个钱包。那时候,我身上很少有零用钱。看着钱包里一张张超过我想象的面值的钱,我异常的兴奋。我美滋美滋的把钱包拿回家,刚想炫耀自己得之不易的战果。话都还没有说完,身上就印上了一道道的伤痕,那是父亲用棍子打的。我被他罚跪了整整一夜,然后还被迫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在路边等待失主。“不要只想着贪小便宜”,是他打我时说的话。

老板在抽屉里找了很久,最终也没找到那个属于我面值的发票。最终我向他要了一张100块的发票。我宁愿自己吃点亏,也不想做个贪图小利的人。因为,那时候留在我身上的伤和心底的伤都还在。

回来的路上,我心情突然变得很明亮。路过精品店时,我特意停下来脚步,想给自己买一个礼物。

我在店里挑了半天,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贝壳。我把贝壳放在耳旁,我听到沙沙沙的声音。我早就听人讲过,贝壳里隐藏着记忆。我毫不犹豫的来到收银台,结完帐后,我把贝壳握在手里。

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突然失忆,我会把贝壳放在耳边,因为它会告诉全部的故事,它会提醒我,我喜欢一个女孩很久。

回到学校,我把购买回来的物品给了刘叔。拿着属于自己100块钱,我抬头看了看暗灰色的天,然后紧紧的闭上眼睛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赞”。

开心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我回到宿舍只批阅了几篇学生交的作文,天就黑了。我竞然直接把晚餐忽略掉了。

我的胃就像铁打的一样,我从不怀疑。

我扭动了下脖子,看了看手机,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还有几篇作文没有看完,可是我却再也没有看下去的动力。

学生交上来的作文几乎都是一样,很多都是在网上摘抄下来的。难怪我们常常在辩论赛里看到“网络对学生是弊大于利,还是利大于弊”的辩题。从交上的作业来看,网络还是方便了学生的,只是这种方便已经深深的扼杀了学生的思考空间。

楼道很黑,整个教学楼显得格外的安静。不要上晚自习,学生一般都选择呆在寝室休息,不会来教室。

我小心翼翼的扶着扶手走着,很后悔刚出门的时候忘带手机,要不现在也不会这么狼狈。

我很怕走夜路。

说起来我是一个十分胆小的人。

小时候放学回家的路上,听到前面有人死了,我就不敢往前走,傻傻的坐在地上哭着。直到夜幕降临,我看着母亲从远处走来,才勉强的用手擦了擦眼泪,笑着跑过去。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害怕死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时候起就不喜欢晚上一个人出去。

我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奇怪得就像已经失传很久的文字,没有人能够读懂。

终于从教室里透露出一点点的光,我就像在沙漠旅行的人看到水一样,惊喜的只想抱着自己乱跳。

我轻轻的推开教室门,只有一个人。

她应该是故意在等我吧,我在心里暗暗的想道。

“在看什么节目?”我看着正认真看电视的蒋雪问道。

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联播,好像还是播放某个领导人视察哪里的新闻。我隔的很远,没有听清。

“老乡老师!你来了!”她望着我说道。

我好像在她抬头看我的瞬间,看到了她眼睛闪现的光芒。可是我又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光芒。

我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地向她走去,当离她大概还有两米的距离时,我停了下来,站在那里。

这个教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还是跟她保持一点距离为好。我在心里告诫着自己。

我们俩谁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电视屏幕。

我本想再问问关于她手机的事情,可是我一直不敢开口。再去揭开别人过去的伤口,比凶手还要残忍。

可我心里一直都很难受,从上午到现在。

看新闻是件比发呆还要无聊的事,我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不远方的蒋雪,她好像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我走到讲台旁,从粉笔盒里挑了一根红色的粉笔。然后转过身胡乱的在黑板上写着。写了好几个字,我觉得不好看又把它擦掉,然后又写了几个字。

我仔细端详着自己写的文字,它好像洞悉了我的一切,透露着我最近宛如死水的心情。

我总是喜欢有意无意的通过各种途径透露着自己的秘密。我喜欢欢引人关注,却又害怕别人的打扰。我就像一个双面人,不知道下一刻会是哪样的自己。

我回过头看了看小雪,她还在认真的看着电视。她好像已经忽视了我的存在。

我咳嗽了一下,故意制造了点响声,想引她注意。

她仍然认真的看着电视。

她怎么就这么后知后觉呢?她还真以为我只是来看电视的么?其实,我只是想找一个人好好陪我聊天罢了。

我,害怕一个人,害怕寂寞。

“老乡老师,你的字……”

她终于说话了。

“我的字已经丑了很多年了。”我自嘲道。

“你应该现在去给它整个容,呵呵!”她笑着回应到,然后眼睛又盯着电视屏幕。

“没钱去韩国啊!”我也笑着。

可是我的笑最后变得有点僵硬,因为她又只顾着看电视去了。

我只好一个人接着在黑板上写着,想着过去的一些画面。

“老大,你为什么都不好好练习一下字呢?”莫小西把我写的新闻稿递了过来。

我看了看办公室,只剩下我和莫小西两个人,其余的人都已经去吃饭了。

我根本就没有理会她说的话。小时候,父亲讲我的字就像鸡爪抓出来的一样,后来,朋友说我的字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到现在,我自己对自己说应该还可以再丑一点。

“小西,去吃饭吧。”我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才敢叫“小西”。

“我们去吃手撕包菜,学校后街的那家店?”她拿起包说道。

我整理了一下桌面上的文件,把新闻稿放到了电脑桌上,准备没课的时候再来传到网上。

这时候,门突然响了起来,一个干部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她看见我们,眼睛里露出异样的光芒。

“莫小西,你把新闻稿打一下。”我急忙拿起刚放在桌上的新闻稿对莫小西说道。

莫小西愣在了那里,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你把新闻稿打一下,晚上我再传到网上去。”我补充道,然后大步的走出了办公室。

我可不想被别人误会。

我要小心谨慎地处理好我和莫小西之间的关系。

走出办公室,我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短息:“小西,新闻稿还是我来弄吧,出来吃饭吧。不去学校后街了,我们到一中那边吃饭吧。”

我害怕学校后街又会碰到认识的朋友,所以索性到离学校远一点的地方去吃饭。

这样,能避免许多的是是非非。

“你刚吓死我了。”莫小西轻轻的打了一下我的手臂,生气的说道。

“你不怕明天别人说么?”我愧疚的看着站在旁边的她,停下了脚步。

“这有什么,你也太夸张了吧!”她也停了下来,语气里透着火药味。

“我是学社联主席,没办法。”我努力的解释道,我知道她很生气我之前的举动。

“你的心里只有学社联主席么?”她大声的朝我问道。

我感觉她情绪有点失控,为什么要在意这些事情?难道我做错了什么?

“学社联就是我的全部。”我说。

从我大学到现在,我在学社联已经呆了三年了,对于我来说它就像我的家一样。

“好。”她说。

她的声音的有点嘶哑,我突然意识到她好像要哭了。我害怕了起来,忐忑不安的站在那里。

很久,她用手揉了揉眼睛,突然抓起我的手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飞快的跑了出去,只留给我一个背影。

我用另一只手轻轻揉着被她咬的地方,疼痛放肆的蔓延着。我看了看手臂,上面留下了一个血红的牙齿印。我没有追过去,因为我恼火她的举动。

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咬我一口?我很纳闷。

很多事,我总是要到很久才能想明白。

“你们教室有水喝吗?”我把自己从胡思乱想的画面里抽离出来,大声的咳嗽了一声,故意的问着还在看电视的小雪。

我只是想找些话题来聊,不至于被她抛到一边。

“我感觉有点渴,你们教室有水么?”我接着问道。

其实我一点都不渴。下楼之前我已经喝了一大瓶的矿泉水,这会水还咕噜咕噜在肚子里打着滚。

“没有哦。”她不舍的把眼睛从电视机上移了过来,对我说道。

“哦。”我随便应了一声。

我挺失望的,她为什么看不出来我的心事。

我提起脚准备离开教室。

“老乡老师,我寝室有水果。”她突然说着,然后站了起来,手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接着说道:“我帮你到寝室去拿啊,你在这等一下。”

她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很快消失在门口。教室里只剩下电视机的声音。

我有点哭笑不得。

我一点都不渴,我只是想让她陪我说说话。

我走到电视机旁,拔了电源。

我感觉左上腹微微的有点疼,于是我随便找了张凳子坐下来,用手捂着。

额头上的汗密密麻麻的像蚂蚁一样,我用衣袖擦了一下。

身体还在疼,我知道是胃在作怪。

我铁打一样的胃,二十几年来从没刁难过我。可是今天它到底怎么了?我只是没有吃晚餐。过去不是一直都如此嘛?

我痛的实在受不了了。我索性蹲在地上,双手用力的挤压着疼痛的地方。

我知道等下蒋雪会返回教室,我不能让她看见我脆弱的一面。

我边呻吟着,边勉强的站了起来,向教室外走去。

我忍痛来到了我之前经常去过的那间空教室,我摸索着打开了墙上的灯光开关。然后蹲在墙角,身体蜷缩在一起。

只希望疼痛能够早点消失,我实在不喜欢打针吃药。

我不喜欢打针吃药应该是跟我最痛恨的父亲有关吧!他总是不断咳嗽,就跟他随时爆发的臭脾气一样。

家里面总是摆在各式各样的药,气味弥漫在整个屋子里,难闻的要死。每次我看着父亲艰难的喝下臭烘烘的中药时,我都在心里呕心了好几次。

父亲的药吃了不少,可是病却一直都没有好转。据说他的病是年轻时在外面打工染上的。

支气管炎,我对父亲常跟人提起的老毛病一直都没弄懂。

我常在想这是一种会死的病吗?要是会死就好,我就再也不用闻那么臭的药味了,更重要的是我就再也不用挨打了。

父亲的病一直都反反复复,并没有像我希望的那样。我也闻着药味慢慢的长大。

也许是因为我看到父亲吃药时痛苦的表情。对于打针吃药,我一直都害怕着。

“老乡老师,你怎么跑这里来了。”突然出现的声音,把我惊吓的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看着手里提着蓝色塑料袋的小雪,努力的把捂在肚子的双手不自然的放了下来。我就像一个没事的人一样站在那里,嘴角勉强的露出微笑。

“老乡老师,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又继续问着。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脑海里想着各种版本的谎言,可到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我用力的抬头看了一下四周,突然熟悉的文字映入我的视线,是我之前写在黑板上的“也许我还能坚持,不放弃”几个字。

我急忙从离我的不远的地方捡起一段粉笔头,走到黑板前说道:“我在黑板上练字呢。”

我的嘴微微动了一下,胃还是很疼。

“老乡老师,你的脸怎么这么惨白?”她好像看出了什么似的。

“没吧,灯光的问题啦!”我故意轻快的说道,不想让她有任何的怀疑。

“你看我刚写的字怎么样?”我觉得还不够,于是又指着前几天在黑板上写的文字说道。

她的注意力终于从我的脸上转移到黑板。

“也许我能坚持,不放弃。”她缓缓的念着。

我庆幸那天胡乱的闯进了这间空教室,在黑板上写上了这几个字。

“这什么意思?”她走到我的面前,指着黑板上的字眼说道。

我听着她的鞋踩着地上纸屑,发出沙沙的声音,突然感觉胃没有那么疼了。可我还是往后退了几步,故意避开她,倚靠在一张破旧的桌子上。

什么意思?我也已经忘记了这几个字的含义了。我只知道那是我心情极度不好写下的文字。

“没什么意思,就随便写的。”我说。

话还没有落音,我的眼神又不由自主的回到了深黑色的黑板上,那些文字在灯光的照耀折射出我所有藏在心里的秘密。

不放弃,我要坚持。我要努力的留在这里,我要努力的去适应我原本不想要的生活。

“这是给你的水果,不是很多。”她再次走到的面前,把蓝色袋子递向我。

我没有伸手去接,因为我实在是不想吃什么水果。于是她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很久。

“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我把蓝色袋子又推向了她。

“我自己还有啦。”她笑着说道,再次把袋子递向我。

我再也找不到理由拒绝,于是只好伸手接了过来,并很礼物性的看了看袋子里面。

袋子里面全是通红的苹果。

“谢谢你。”我抖了一下袋子说道。

“不用谢,你慢慢吃吧,我去看电视了。”

她转身离开了教室。

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缓缓的走到之前蹲着的那个地方,把蓝色袋子放在地上,然后回过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再次蹲了下来。

胃又开始疼了,我强忍住疼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红色的苹果,咬着。

“老大,你今天的体侧考的怎么样?”

“就那样,跳台阶跳得我累死了。”

“要不要我给你捶捶?”

“你有那么好心。”

“你猜?”

……

我又想起了莫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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