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大和尚望过来,身后是森严宝像,他指着刚刚在纸上划下的字,说,这是你的——劫。
八月,寺里居然盛开着桃花,粉红色的花雨在大和尚拆解声中纷纷飞落。
她转脸望去,痴了。
干涩了大半生的眼睛开始湿润,眼泪涌了下来。
大和尚高诵法号:阿弥陀佛 ——
她追问,还会好吗?九月,十月,十一月,还是来年?
大和尚悲悯地指指神像:问佛。
山高路远,佛在哪里?
你的心里。
大和尚伸出双臂,摊开手,掌心向上,平平的托起整个宇宙:
大道即是正道,宝马不该跑在荆棘路。
他又指向那个字:劫。
渡过就一生平安,你命相里独木支厦,还有一番作为。
哦?
她没听懂,眼里只有一片落花。
佛殿空寂,青烟缭绕,大和尚双手合十,沉默不语。
她拜谢,走出门去看那桃树,忽然一阵急雨闯过来,裹着微微的温暖和湿气,打向她的眼睛,她躲避了下。
再睁眼,眼前桃花,山寺,都不见了。
一片纸落在脚下,上面是烟灰写成的暗字——劫。
(二)
忽然她就醒了,张若虚的诗集跌落在地上,其中一页纸叠住了,她捡起书,折住的是那首《春江花月夜》,一道铅笔线画着这样几句: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这时候,她看到婷走入门内。
婷说,外面下雨了,秋季的第一场雨,还沾着夏天花朵的香味。婷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之后说了许多晦暗不明的话。
雨点儿撒下的声音从屋外传来,散在廊前的芭蕉叶上,宛如兵丁衔枚急行,安静中的紧张。这让她想起刚刚梦中那场华丽的花落。
婷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让她有些厌倦。
何必呢?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要走的就走,要留的会留。
可是,姑姑,那么谁来为爱情负责?婷辩解。
人世间的欢爱没有谁为谁真正的负责。
姑姑,不能这样讲,客客气气无异是任人欺负。
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做事天在看,兵戎相见不如放下自在。
姑姑——
(三)
有一刻,她还是盼着电话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