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真的很难相信自己最得力的帮手竟然会死于一个十岁孩子的刀下，而且，还是以那种惨不忍睹甚至可以说有些令人作呕的死法！
如果她不是战青云，不是老十三预定下的皇子妃，他倒有种想把这少女招入麾下的意愿。
“十三弟，先别忙着护短，你只是个泥菩萨而已！本来你不下水，我们哥几个倒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可惜你偏偏掂量不清自己的分量！”
唐治直白的嘲讽，让唐潜的小脸青白交加。
龟缩王城一隅，苟且偷安，唐潜在各股强大力量的夹缝中战战兢兢地苦求生存之道，尊严早已成为博古架上的装饰品，可望而不可及！
“笑得大声并不等于能够笑到最后！”
唐治盛气凌人，举手投足之间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从他带着轻蔑的嘲讽像他们走来的时候，战青云就否定了一件事，他，绝对不是那样出现在王姚府中身披黑色大氅的神秘人！他阴狠有余，但魄力不足，与那黑衣人相差甚远！
但是，参没参与陷害战傲侠她却不能肯定！
如果不是那夜银面人乘乱顺手牵羊偷走了她怀中书信的话，此时此刻，也许第一个笑不出来的就是他唐治。
“那依你看，朕的儿子哪一个能笑到最后呢？”
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大门口凌厉似箭直射而来。
这个声音的主人便是南业国第十四代君王唐绍钦。
唐治敛首，退回自己的座位，所有的人都拜倒在地，行叩拜之礼。
从没给人下过跪的战青云被唐潜拉着跪倒在厚实的红地毯上，余光瞟见皇帝的重靴在面前悄无声息地踱过。
唐绍钦的眼神犀利胜过刀剑，在那个不甘心弯下的小小背脊上刮了过去，空气里余下一阵寒意。
突然，唐绍钦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看见了十三子眼中一闪而逝的光彩。
那个黯然无光的孩子，居然会有那么明亮的一刻。
是因为那个倔强的少女吗？
“你叫战青云？”明知故问是帝王的专属权利，就像是死刑犯在行刑前的唱号，更像是一种习惯。
“是！”战青云抬起头，却又被唐潜按了下去。
“你杀了王姚？”
“他该死！”
依旧是那种宠辱不惊的声音，不咸不淡。
孩子稍显稚气的声音在殿上静静回荡，所有的人都屏息静气，准备见证这少女的死亡。
只除了唐允和李牧云，一人饮酒，一人饮茶，淡定沉稳。
如果说唐允是漠不关心，那李牧云则是胸有成竹。
如若唐绍钦真有杀战青云之心，以他绝狠果敢的个性，今夜根本不必大费周章让唐潜带她入宫，一个君王杀人的方法太多了，何必这么麻烦，非得在自己纳妃的宴会上处理一个小小的孩子。
同样，如果不是有什么重要的理由，他也不会让站青云出现在这里。
原因是什么，李牧云拭目以待！
“很好，果然有乃父风范！传令下去，战傲侠数年来尽心辅政，夙夜劳苦，战功彪炳，流芳百世，追风为靖国大将军。念其膝下无子，唯余一女，孤苦无依，特封为彤云候，赐黄金万两，田地百亩，屋舍十间，奴仆五十人，以祭英灵！”
一瞬间，唐潜的脸色惨白！
归不离的话，终究还是成真了！
“父皇，按我南业祖制，皇子妃不能继承任何爵位，请父皇收回成命！”死一般的沉默中，唐潜站起身，直面自己喜怒无常的父亲，冒死进言！
“父皇，我看战将军功勋卓著，单是一个彤云候实在不足以慰藉英灵，不如这样，儿臣恳请父皇封战青云作我的太子妃，他日母仪天下，岂不更好？”
唐允面色微熏，端着酒杯，仰视着九级玉阶之上的唐绍钦，那语气与其说是恳请，不是说是调侃！
“放肆！”
唐绍钦的语气顿时变得严厉高亢，一双鹰目眯长，寒烈的精光针芒一般刺向离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唐允。
警告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偌大的殿堂内，舞乐骤停，静寂无声，只有皇帝威严的声音在回响，所有的人垂首，敛眸，被唐绍钦的天子之怒所震慑，脸上露出畏惧之色。
唯有太子唐允，还是自负风流的神情。
他像是看笑话似的看着半台之下，俯身颤抖的众人，脸上的神色，陌生遥远，而又绝望。
这位年轻储君俊美绝伦的脸庞上，无时不刻不透露着风流任性、玩世不恭的轻薄味道，从他五岁戴上太子金冠后的某一天起，就再没有顺从地当过一个好儿子，好储君。
他从未给唐绍钦一点点成绩，也没有让身边的谋士近臣看到任何希望。年幼时花鸟虫鱼，玩物丧志；年长后流连烟花，沉迷女色。
他是女人心目中痴爱的宠儿，但却不是皇家合格的太子，更不是南业人民值得托付生计的优秀君王。十三年前，唐允初入太子宫，整个王城的眼睛无时不刻不在期待他扫地出门的结局。
王城中，他放浪形骸，视法度为无物！
金殿上，他顶撞君王，让君臣父子的伦理沦为笑谈！
他做其他皇子不敢做的事，说其他皇子不敢说的话，他的“罪行”足够让他高高在上，不容质疑的父亲将他除去封号，贬为最低贱的马奴，发配苦寒之地，永世不得翻身！
可事实却是，太子唐允这十三年活得我行我素，精彩绝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