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气很冷。
十分不满。
十分不屑。
十分鄙视。
楚羲和哽了一下，眼中满满的都是感动——天籁啊！
古人可不讲究什么自由恋爱，全是父母包办。
那会儿靠的是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楚羲和热切地看着殿门口满脸寒霜的女子，心中一簇小火苗熊熊燃烧——美人，让鄙视来得更猛烈些吧。
可惜，美人没有听到她的呐喊，眼光一转，眼神立刻变得温柔：“觞儿，你来了。”
“娘娘一大早便派人堵在王府门口，本王能不来么？”
“若不用这样的方法，觞儿肯来么？”秋贵妃淡淡笑着，约略有些叹息。
姬流觞哼了一声，大喇喇坐了：“究竟所为何事？”
“喜事。”秋贵妃仿佛没有看到他脸上的不耐，笑了笑。
“何喜之有？”姬流觞挑眉反问。
“你在江湖日久，也该收收心了。”秋贵妃道，“楚郡主下个月便及笄了，这婚事便这么着吧。”
姬流觞沉默了片刻，才吸了口气，静静道：“父皇怎么说？”
“皇上说——”秋贵妃迟疑了一下，“只要你不反对。”
“他是这么说的？”姬流觞挑了挑眉。真是难得成人之美可不是他擅长做的事。
只是，这不反对之说，当真是让他选择么？
女人家，就是太天真。
姬流觞冷冷笑了：“既然如此，便好生准备吧。”
“我说，壮士。”楚羲和如受雷击，虚弱得仿佛风中残叶，举起一只手，颤巍巍道，“我还活着呢，请不要随便下决定。”
姬流觞挑起眼帘，静静看着她，清冷的狐狸眼微微眯起：“楚羲和，你真的不愿意？”
楚羲和闻言精神一振，狠狠点了点头，看向姬流觞的双眼中满是期待：“壮士，我一生的幸福，全在你一念之间。”
一生的幸福么？姬流觞垂下眼，低低笑了笑：“很好。”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反而让楚羲和微微一愣，隐约觉得不对：“壮士，这个好字，似乎意义不明？”
姬流觞摊了摊手：“不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真的？”楚羲和难以置信般反问，“可是，你的表情，看上去不是那个意思。”
秋贵妃一直默默听着，到这时候才松了口气，笑道：“既然觞儿不反对，那本宫就——”
“停！稍等！”楚羲和向前跨出一步，伸出一只手，忙不迭摇着，“娘娘，你误会了，宣王殿下的意思是，他不同意这婚事！”
“是……这样吗？”秋贵妃似乎也有些疑惑，迟疑道，“可是，本宫方才分明是听到郡主将此生托付给了觞儿。”
“这……”楚羲和悚然一惊，这才发觉方才那句话也是有歧义，赶紧澄清道，“壮士，我的意思，你懂的，是不是？”
“嗯。”姬流觞点了点头，对秋贵妃道，“那么，就准备婚事吧。”
“啥？”楚羲和忍不住泪流满面，颤抖地指着姬流觞，控诉，“你这个骗子！”
“楚羲和，”姬流觞看着眼前少女一脸的沮丧，忍不住笑了笑，“你要的幸福，本王给。”
“给你妹啊，你给！”楚羲和很愤怒，脸上红扑扑的，“你拿什么给！”
“听起来，你似乎有不错的主意？”姬流觞细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说来听听，本王也长点见识。”
楚羲和悻悻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算了吧，说给你听也是白说。”她摇摇晃晃站起身，向秋贵妃行了一礼：“娘娘，臣女先告退了。”
秋贵妃点了点头：“神慧郡主，觞儿虽然面冷，心地倒是不坏的。你莫要灰心。”
“是。”楚羲和怏怏应了一声，慢慢退了出去——姬流觞心地不错？骗鬼吧。
直到少女的身影彻底消失，姬流觞才冷淡道：“娘娘还有何事？”
秋贵妃犹豫了片刻，才道：“那孩子，还是不肯回秋家么？”
“那孩子？”姬流觞嗤笑，“本王没有听错吧？以秋家的高贵门阀，何时会承认青楼女子所生的贱种了？”
“觞儿，”秋贵妃眼中尽是悲哀，“我知你心中怨恨，可是，父亲他年事已高，秋家的这一辈，又多不成器，烂泥一般扶不上墙。不管你心中是作何打算，秋家若败，你所依仗的，便更少了。”
“便是秋家不败，又能给本王什么依仗？”姬流觞不屑，“本王便是真有打算，也是要先灭秋家！”
秋贵妃心中震惊，看向他的眼中尽是不信，涩然道：“你竟然痛恨秋家至此。”
“你说错了，”姬流觞道，“我不恨秋家，你们还没有那个资格。秋悟非却不同，他生于青楼，长于江湖，亲情于他，完全是多余。娘娘，奉劝一句，不要去打他的主意。否则，你会知道，那代价昂贵。”
秋贵妃证了片刻，才苦笑道：“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是管不了了。等你成亲，立了正妃，我也算对得起姐姐了。你们要怎么样，都随便吧。”
“娘娘能明白，自是最好。”
“觞儿，”秋贵妃神色倦倦的，有一丝惨淡的意味，“你对楚郡主，究竟是何种心思？”
姬流觞挑了挑眉，并不回答。
“觞儿，你且记住，伤人者，伤于人。”秋贵妃眼睛轻轻合上，又睁开来，“莫要任意胡为，将一生的缘分都折尽了。”
“这算是你的经验之谈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