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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疯狂的兔子

我要给你讲一段岁月,一个有关于我自己——女生钟晴的岁月。这段岁月不像小说里那样动荡不安,可以说有些寡淡,但充斥了我细腻的情感。

那应该是初夏的时候,空气中还是大太阳的灼热气息。阳光从树梢间窥探着玻璃窗,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喷薄着热量。

我“吭哧吭哧”地爬着楼梯,心里郁闷着新的微机房干嘛要设立在顶楼。终于到了,抹了一把汗,很自然地走向最后一排我的座位(虽然是新微机房,但座位是事先排好的),却发现一个挺拔的背影正堂而皇之地坐在我的位子上,鼠标操纵着单机游戏。

“缺德……”我在心里冲那个背影翻了个白眼,然后帅气地把右手往桌子上一撑,努力想装出强势的样子,却在高枫透过来的无辜眼神中败下阵来。果然啊,在有好感的人面前十分不争气……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能随便霸占座位吧?我挺直腰杆,眼神写着“给我一个解释”。

最后的结果是我还是拎起书包去了高枫的座位——按照他的说法,为了玩游戏他需要一个位置隐蔽的座位,而我的座位不幸符合标准。高枫的座位靠窗,我一屁股坐下来,书包的挂件晃了晃。

挂件是一只毛绒仿真兔,我忽然想起我当时买它想到的一个蛮文艺的理由:这段岁月里的我们心里都装了一只不安分的兔子。

兔子果然是很不安分,晃荡了好久。

无聊的微机课,我脱机后玩了一会儿纸牌,最后闲着没事儿随便点开了几个本地磁盘希望能找到一点好玩的东西。

几分钟后我忽然想到:会不会有人在电脑上存了隐藏文件呢?

这么想不是没有由来,微机房毕竟是几个班共用的,有些人为了玩游戏或许会建立一个隐藏文件夹。

这么一想我忽然来劲儿了,食指在左键上兴奋地跳动着,一番操作之后,再次点开几个本地磁盘。没东西,没东西……倒也不怎么失望,反正我本来就不太指望能有好运气。

最后点开了C盘,这里面的文件一般都不可乱动,所以才最后犹犹豫豫地打开。不过,我很意外竟然真的有东西在里面。

一个名为“打开看看”的文件夹。

打开——又是一个文件夹,名字很无聊:再打开看看。

我不知哪儿来的“闲情逸致”真的就打开了。

“你有兴趣再打开吗?”

“继续点开”。

“就快接近真相啦!”

什么啊,无聊透顶……更无聊的是我居然真的就一路点了下去。原本以为会是一个恶作剧,恶作剧的人在最后一个文件夹会写:什么也没有。不过,出乎意料的,当打开最后名为“谢谢合作”的文件夹时,有一个文档,写着一串QQ号。

心里忽然很激动,这是不是缘分呢?上帝保佑,我希望不是一个恶作剧。如果我心里真有只兔子的话,那么现在它在好奇地乱窜了。

我不由自主地往高枫的方向瞟了瞟,如果不是他,我可能还不会遇上这个文件夹的主人呢!而这个人,肯定不会是他,因为这是我们在新微机房的第一堂课。

看着他,我忽然叹了口气,就像任何一个这个年龄段的小女生一样,会为了自己一看到就心跳加快的人叹气。虽然不是少女杀手,但高枫还是有点小帅的,绯闻也是诸多版本。哪怕只是跟他无关痛痒的一次接触,就像刚才那样,我心中的兔子也会脱离桎梏,到处乱窜。他曾经跟我开玩笑说:钟晴,你心里藏了只兔子啊?

是啊!一只对什么都敏感的兔子。就连他这句很平常的玩笑话,都让我激动了好半天。

双休日,终于逮住机会上线。

要命!一眼就看到高枫的头像亮着,心里那种痒痒的感觉上来了,像是被兔子蹭着。很想跟他聊聊,却总是放弃。倒不是我迟钝想不出如何搭讪,而是我固执地不想放下架子,不愿流露出我对他的好感。死党展落灯每次问我,我也是含糊其辞:还好吧!只不过是这个年龄段一时的悸动而已。

而我反过来问展落灯时,她更干脆利落:不喜欢,真的不喜欢。

可谁知道呢?这些女生小心思。尽管在校园小说中被写过千万次,可生活总是让你无法一棒子打死。表面与内里,经常是相反的。

我最终还是像以前一样放弃了搭讪的想法,转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上面是我那天在微机房无意找到的QQ号。原本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忘记,毕竟我经常干一些三分钟热度的事,可这次却意外地“热”到现在。

不知道对方会是怎样的人?

搜索结果出来了!我居然有点紧张,一口咬下冰棒,凑近屏幕看。昵称:高调的沉默,性别:男……虽然资料上显示的年龄跟我一样,但鬼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他在线,我点击加好友。

很快,验证消息有了回复。不似高枫那般的淡漠,他“嘀嘀嘀”发过来消息:你好!请问你是?

于是我哇哩哇啦把那天的经过讲完了,之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哪个班的?”

“七班,很高兴认识您哈!”第一次看到跟同龄人说“您”的男生,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个小正太很有礼貌地跟我打招呼的样子。

“嗯……我怎么相信你啊?”

“我叫叶繁,你可以去七班问问啊!不过,真没想到,还真有人会发现我的那个文件诶!”

我暂时没理会他,说干就干,我要去问问七班认识的朋友。双击橙汁的头像,妮子先是一番我预料中的八卦,然后才屁颠屁颠地抖出叶繁的资料:他确实叫叶繁,确实是男的,确实在七班,长得还算对得起党和人民,暂无人追。

“哇啊啊,钟晴你走桃花运了诶!虽然叶繁没人追,不过这不代表人家是炮灰是吧?要抓住机会哦!我支持你……”橙汁还在滔滔不绝,我在心里问候了一下这个神经质女生的祖宗,同情他们怎么捣腾出这么个倒霉孩子。

这才发现叶繁的头像在闪动,我赶紧打开看看。他问我的姓名,我正准备敲给他,忽然兴致来了,想跟他卖个关子。我噼里啪啦一通敲,心里一阵坏笑:“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下个礼拜五我们九班跟你们七班有一场篮球赛,我会给我们班当啦啦队,你到时候来找我吧!拜拜!”说完,也不等他回话,我就酷酷地隐身了,直接去了网游。这年头,就要玩点神秘感。

让我奇怪的是,心里的兔子现在反而不跳了。也好,这说明我的大脑不是那么充血了。要是再充血下去,或许我还会“幻想”出我跟叶繁的浪漫故事呢。

网游里,发现我师父也在——我师父就是蒲子贤,那个最近正沮丧的混混。

似乎这次,蒲子贤受的打击挺大的,整个人都蔫了,不再像往日那样嘻嘻哈哈吊儿郎当。学校里,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简单的黑T恤蓝色的牛仔裤和坏坏的笑容。但当他在QQ上跟我说“妹子,我决定放手”时,当他在QQ签名上写下火星文——希望别人看不懂,却又公开写在QQ上时,我知道他这次伤得很重,并且,也真的准备放弃了。

忽然想到一句歌词:很爱很爱你,所以愿意,舍得让你,往更多幸福的地方飞去……

老实说,我的长相既不是刘亦菲也不是芙蓉姐姐,属于看得过去的那种。让我一直倍感欣慰的是,我的异性缘一直不错。跟我认做兄妹姐弟的,跟我掏心窝子的,跟我在羽毛球场疯的……都待我不错。

怪了,我脑海中总是出现这样的画面:蒲子贤闭着眼,右手臂搁在膝盖上手撑着额头,微微低头坐在墙角,像非主流一样伤感却不像非主流一样难懂。我并没有心疼,只是一个劲儿想帮帮他,却又无能为力。我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呢?

也许我的多管闲事也有道理吧!因为蒲子贤心中的那个她,我认识。

我的青春就是这样,塞满了一大堆人和事儿。且大事没有,小事不断。

相信别人也是这样,如果他们乐意拿出其中的一段跟我分享,就像蒲子贤,那么我会深感荣幸的。

或者,在别人这段岁月的回忆里有属于我的一个角落,我也会很开心。

而我相信,我跟展落灯互相在对方记忆中占有一个位置。虽然说,这世界上没有毫无杂质的友谊,但我感谢她陪我走过这一段、多多少少看见这一段成长中我蜕变的痛。

她可以很安静地跟我走在一起,一句话不说却知晓我在想什么。有这样的朋友,就算她有时会耍耍犟脾气,但人无完人,也该知足了。

话说回来,一个礼拜的时间,有时很快,有时很短,大多数时间我觉得好短。每个礼拜一早上到班里,都有种久违重逢的感觉。

这个礼拜依然是在跟展落灯的嘻嘻哈哈中度过,互相调侃开玩笑,怎么也不厌烦。

偶尔会提起高枫,先犯一通花痴,然后又不知道怎么的扯到其他话题上。

事实上,每天在学校里,我总会偷偷观察一下高枫。观察了这么多时间,某一天有点悲伤地发现:他好像跟我想的不一样。

不知道展落灯怎么想的?于是我去问她。

“他本来就没你想象的那么好嘛!你当这是言情小说啊?当他是男主角啊?”展落灯不屑地摆摆手,极其潇洒。我白她一眼,然后开始正视一个问题:我到底对谁有好感啊?是对高枫,还是对我印象中的高枫?

不错,我对高枫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啊。了解最多的,也只是他的背影。

是啊,只是背影而已,一个背影的印象,能给人多少错觉呢?

很早就发现,他也不是像我想象中那么光芒万丈。

更让我奇怪的是,就算我发现了这一点,我还是会对他抱有心跳的感觉。那天在微机房,明明是鼓足了勇气告诉自己:一定要煞煞他的威风!结果,还是兔子一样逃跑了。

事实上,不止一次了,我悄悄回头看他,会撞上他的目光。

我会立刻心虚地败下阵来,他却只是驯良地微笑。

后来发现,那只是他的招牌动作。

尽管抱有许许多多的疑惑,但礼拜五,还是忍不住在球场上傻乎乎地给他加油。他投篮的动作倒是跟小说中描写的一样帅气,气势犹如长虹贯日。

嘶哑的蝉鸣乘风滑行,阳光眷顾地拥抱着篮球场,涂满了他洁白的球衫。我疯狂地大叫:九班加油!鬼晓得,其实我很想直接大叫:高枫加油!

“展落灯,展落灯……你看到没有?刚刚那个投篮,好帅哦!”我兴奋地大叫,头也不回。半分钟后,才感觉不对。猛的一回头,展落灯又不知道死哪儿去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有的时候真搞不懂她。

其实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跟她交流来着:那个叫叶繁的人。

真奇怪,我居然还在“热”。虽然这热度也降了一点,但还不至于像以前一样让我忽视掉。我感到惊奇,头一次,我的大脑没有被高枫腾跃在球场上充满生气的背影完全占据。

老远的,就看到了橙汁。我又蹦又跳,挥着手叫道:“陈知语,陈知语!”橙汁也看到了我,像一只笨笨的小熊一样跑了过来。阳光逗弄着我的眼睛,沾染了金黄色的视线里风在穿梭。

顺着橙汁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个正欲盖高枫的帽的少年。

短短的头发很整齐,端正的五官,线条简洁的眼睛。被汗水浸成深色的短袖黄T恤,身材高瘦,正在左右忽闪,伸展的双臂像鹰的展翅充勃着灵活与力量。隐隐约约听到旁边七班的女生在议论:“想不到平时闷头闷脑的叶繁还有两下子啊!”

“……那个就是叶繁,虽然没有高枫的那种气质,但是也看得过去对吧?”橙汁的声音像一粒粒弹珠落在我的心上,我却没有细想她的话。我在思考的是:那天叶繁并没有告诉我他也会参加比赛。

看来他也卖了个关子呢!

“咦?蒲子贤也在啊?”橙汁的语气很熟稔,不过我没注意。

老实说,无论是相貌身材还是球技叶繁都不及高枫。高枫左突右转,鹿一样的修长双腿活动着,在充斥了塑胶味道的球场上映出缭乱的影子。一个腾空,稳稳当当的扣篮——球进了。

“现在的比分是11比8,我觉得我们班会赢。”一边我们班的女生小声议论着。

完了完了,本来眼睛看高枫就不够使了,现在还要关注叶繁,干脆左右半脑分工算了。

“怎么样?看到叶繁了?”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展落灯死回来了。

“那个就是。”我格外平静地指指那个身影。叶繁的事情,展落灯是除橙汁外我们班唯一知道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我觉得我的心随着球场上的两人在奔跃,像兔子。展落灯又走了,我独自思索着:叶繁还记不记得上次在QQ上的交流?会不会来找我?

就算他会找,我连名字都没告诉他,他怎么找啊?看来,最好是我去找他。可是如果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呢?那我不是自找尴尬?

矛盾啊矛盾。

刚刚还觉得时间在闷热的天气中过得很慢的我,现在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一声哨响,比赛结束。我们班几乎是预料之中的赢了。矛盾归矛盾,开心还是要开心!我跟不知何时又死回来了的展落灯跳起来击了个掌,九班的欢呼声像成片成片的昙花一样炸开。

我不跳了,因为我看到了沸腾的人群中缓缓行走的叶繁。我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随意地偏偏头,我疑惑他是不是在找我?

他一步步走过来,走到我们九班的范围。

他的目光越过我,略带迷惘地寻找着什么。末了,他好死不死地拉住展落灯,略带腼腆地问:“请问,你知道你们班网名叫‘stop’的女生是谁吗?”

一瞬间我看到展落灯眼中被点燃的八卦热情……她“阴恻恻”地转过头来冲我笑……

“……既然能遇到一起,也算是缘分吧!以后有空聊聊吧!对了,你平时喜欢干些什么?”

我叽里呱啦报出一串我的兴趣爱好,也许是因为初次面对面的紧张,连声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叶繁也是,眼神一直飘忽飘忽。而现在,我们正走在依偎着绿荫的坡道上,隔着半臂距离。

最后发现好像没什么话说了,于是拜拜。

晚上上线,发现还真热闹。高枫、展落灯、橙汁……一大帮子人静音的静音,忙碌的忙碌,隐身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叶繁不在,每个礼拜这天晚上他都要去上课。

“在干嘛啊?你们班上人最近还好吧?”橙汁发话过来。

“还好啦!蒲子贤只是有点怪怪的。”蒲子贤与橙汁是初中同学。

猛然,高枫的头像闪了起来。

我感觉我心中的兔子狠狠地撞了一下胸口,我忙不迭地点开头像,是他很简单却让我“受宠若惊”的一句:在啊?

明明很想说:在在在!结果是一个字:嗯。

我觉得我好纠结……不争气啊不争气。

“在干什么?”

“网游,你呢?”

“魔兽对战。”

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我的脑袋里又蹦出一个问题: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他为什么会找我搭话呢?这算不算搭讪呢?我是不是应该装一下神秘呢?要不要再找他搭话呢?我想也许我真的不是那么勇敢果断的女生,犹犹豫豫,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我想我也不是在他面前降低了自己的身份,我只是不会随机应变而已……

老妈又在河东狮吼了,我赶紧下线。丝毫没注意到设置静音的我,消息盒子里有几条消息。

我是相信缘分这种东西的。

我觉得我跟叶繁就是有缘分的,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换来今世的一次擦肩而过,也许这就是对缘分的最好解释。

我觉得我跟叶繁有缘,起初还没有这种感觉。随着跟他几次的交流,发现我们总是话很投机。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很信任他,觉得他很可靠。用橙汁的话说就是:叶繁心地很好,也很老实,不会耍宝。

橙汁每次说完这句话都会怪怪地问我:你不会对他有意思吧?

“没有。”这两个字我说得一点犹豫都没有,而我自己都对此感到奇怪。是啊!无论怎样的交流,叶繁在我心中的位置都是:好朋友。恪守着这个位子,一点都不会越界。

也许,有些人注定是对方的知己。但也只是知己而已。

扯远了。

我问自己,我究竟信任叶繁到什么程度呢?这个问题很快就被我解决了——信任到,我可以把自己的懵懂都放心地交付给他。

“……第一次看到他是在运动会的时候,他在运动衫的外面套着火焰纹的奥运主题外套,沉默寡言,一个人很安静地坐在草坪上看漫画。记得当时,我也在看书吧!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跟我旁边的人借书,借完之后干脆就坐在那儿了——于是,我跟他背对背坐着。哪怕只是衣服小小的轻擦,都会感觉心中狂跳。后来我实在忍不住,说‘能不能往后面去一点?挤到我了’他依旧是沉默,往后面去了些。”

这段被我像做梦一样打完的字句,说的是高枫。

“表面上看,好像是我嫌到了他。其实,只是因为太过敏感所以才会连背对背坐着都会感到不适吧!”我在键盘上又敲道,然后长舒一口气。

叶繁良久不语,我估计他是在思考。他依然没发话过来,我心里莫名其妙的有点不安。

末了,他说:“高枫……您了解他吗?”

“嗯,说真的,不了解。怎么了?”

“呵呵,我跟他是初中同学哦!”

如果这是一部漫画,那么我相信我听他这么说后画面是这样的:背景是郁闷的酱紫色,Q版的我满头黑线,嘴巴咧成夸张的造型,后空一道闪电降下……

“不……不是吧……”

“是真的啊,我干嘛骗您。”

我正想再说些什么,老妈充满“杀意”的目光投掷过来,于是匆匆下了线。倒霉!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第二天,又是微机课。我,和我心里的“兔子”,一起“嘿咻嘿咻”爬到了顶楼。重播了上次的剧情之后,我依然去了高枫的座位。

坐在这个位子上,探进窗的风沁人心脾。时间真快,快得让我想在空旷的地方大吼几声宣泄心情。

悄悄避开微机老师高度近视的眼睛,我吮了一口“酸酸乳”,然后脱机,然后继续无聊。

鬼使神差地又点开了本地磁盘C,我完全搞不清我的大脑向右手下达这样的命令的动机是什么。我是不是在期待什么呢?应该是吧!要不然我怎么能感觉到心中的兔子绷紧神经、正在透过我的心房窥视着电脑屏幕呢?

我打开了那个隐藏文件。像俄罗斯套娃一样,一个一个打开文件夹,打开最后的那个文档,我终于向第六感投降——我那没由来没道理的期待居然有了回应,叶繁给我留了一段话:钟晴,你看窗子外面!上次我在微机房发现这个位子的窗外有东西!

我疑惑地望窗外看看,什么也没有啊?

什么也没有……我的嘴角尴尬地扯起……

完了……我又被耍了……这么低级的手段我也会上当……

果然,当我再把文档往下面翻的时候,看到叶繁用符号打出的坏笑的脸,外加一句话:哈哈!上当了吧?

我觉得我仿佛能看到叶繁得意的样子,内心狂吼:啊啊啊!叶繁你给我等着!

等我再往下翻,又看到叶繁说:不要生气啊,逗你玩儿的!祝,开心!

这还差不多……我情不自禁笑了笑,望望窗外,阳光尚好。也罢也罢!与其这样天天悄悄捕捉高枫虽然耀眼但却遥远的背影,还不如就这样踏踏实实地跟叶繁交流、谈天。互相爽朗地一笑,什么都乐意交流,不会悸动,但图个心里踏实。

那之后经常能在这个隐藏文件夹里找到叶繁给我留的只言片语,每次看完,都觉得很贴心。而我也会跟他开开玩笑。其实也不是没想过,不知在哪儿看到的一句话:当一个孤单的男孩儿喜欢对你微微一笑时,他已经喜欢上你了。因为觉得两个人跨班级见面的时候会很拘谨所以很少见面,但每次见面他都笑得像一只憨厚的招财猫。

也不是没有小心翼翼地想过,叶繁是不是,对我有好感呢?

想完之后又立刻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叶繁身上那种平静安稳的感觉,让我觉得他只是很微妙地把我同样恪守在“知己”的范围内。他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位兄长。他也会开玩笑,但本质上情绪很难激动、冲动。而我在他面前,会不自觉地褪去了平时风风火火的“外套”,露出的是平和淡定。

“……你当这是什么?小说啊?高枫是那种小说中可望不可求的人,那种言情小说的男主角往往是靠不住的。我反而觉得,像叶繁那种才是真正靠得住的。虽然讲他让你不要吃爆米花KFC表面上让人难以接受,但事实上他是从健康的角度考虑的啊!再者,他要是对你没好感,他关心你的健康干嘛呀?对吧?”展落灯叽里呱啦发表了一大堆她的看法,见我不作声,也就闭了嘴。

还是不对,不对……真的,叶繁是那种容易亲近但不容易动情的人。我更觉得,他的这种关怀甚微其实是一种他的处世态度。

何况,我也不是太了解他吧!

比如,我搞不懂,为什么他很少跟我提起高枫,毕竟是他的小学同学啊。又比如,我搞不懂为什么像阳光一样明朗的他,在班上却是独行侠。

当然,一个人一个性格,谁也说不清。

跟叶繁的交往让我不知不觉想开了许多,是啊!对高枫的感觉只不过是这个年龄段一般女生都会有的悸动,那只是单纯的好感而已,充其量就是:我喜欢他。但这个“喜欢”没那么简单。

礼拜二,一场降雨泱泱而来,雨水在城市的大街小巷肆流。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窝在被窝里像一只躲避雨水的鸵鸟。

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临走时老妈叮嘱我要记得吃退烧药。

“咔嚓”,门关上了。

一切恢复安静,唯有窗外的雨声像沙哑喧嚣的音乐。

我翻了个身,寻思着这个时候班上正在做什么。也许展落灯正在一脸愤怒地敲着桌子让大家安静,好好读书;也许高枫依然会跟展落灯开一个玩笑,然后埋下头一个人想心思;也许蒲子贤正在书的扉页随便瞎写,写的内容是那个女生……

我支撑着疲软的身体,穿好衣服,打开电脑把音响开到最大,《曾有你的森林》的旋律在房间里掀起波浪。这个时候自然是没人上线的,于是决定去百度泡一下贴吧。思索半天,在贴吧搜索里输入了“失恋”这个关键词。立刻,弹出许多以失恋为主题的帖子。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找失恋的帖子,也许只是想知道城市钢筋水泥下的满目疮痍——这么说好文艺啊!

一页页往下翻,粗略地看着。看到一篇名为“把我失恋的回忆丢在这座城市”的帖子,出于好奇点开。楼主娓娓道来,一点一滴地罗列着他对她的感觉,一点一滴罗列着他对她的了解……反正最后,是他发现她对他其实没意思。

“我青春里动荡不安的岁月献给了她,我是个混混,而她不是。但她擅长交际,跟我们这帮浑小子也可以混得很好。可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人说混混也会付出真感情?我想我说不清,但我清楚,我伤得很重。比我逃学打架还痛。现在好了,我要让她回到她的圈子里,而我,也会离开这座城市。”

我倒抽了一口气,因为我想到了蒲子贤,那个会拍拍我的脑袋的混混。

而真正让我觉得“惊悚”的,是我打开了楼主的资料,发现他就是我们学校的。再看看昵称,是火星文的“放手”二字。

蒲子贤的QQ昵称是简体“放手”。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我望向外面灰蒙蒙的天空。

“蒲子贤你过来!”我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扔,直接拉着蒲子贤出了教室。

“蒲子贤,你是不是在百度上发了帖子?”

“你怎么知道……”

“你要去哪儿?”

蒲子贤有些失落地说了句:“因为爸妈工作调动,我要去江苏。”

他转过身去,伏在栏杆上。有关蒲子贤的家庭,我知道得不多。只知道他出身富贵,父母常年在外。

“你怎么去那边?坐火车吗?”

“嗯,我一个人坐火车去。”

“一个人?”

“嗯,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一阵沉默。外面又在淅沥淅沥的下雨,我注意到他脖子上那条在黑T恤里若隐若现的银色铁索项链,吊着一个镂花子弹。老实说,我不喜欢这样的项链。

“期末考试之后我就走。”

我点点头:“她知道这个事情吗?”“不知道,没必要告诉她的。”

上课铃响了,蒲子贤又拍拍我的头,我们走进了教室。作为副班长的高枫正在紧锣密鼓地安排人手在教室后排加椅子,我不解地抬起头来看看蒲子贤。他解释道:“昨天你没来所以不知道,今天班上要来外班师生上联谊课。说是什么‘特色教学’。”

班主任急匆匆地闪进教室,眼角余光逮着我,立刻严肃地吩咐道:“钟晴啊!作为我们班班委会干部之一,这次联谊课你要好好发挥啊!”

在位子上坐下之后,外班的师生就来了——我晕乎乎地看着叶繁走进教室,他很快看到了我,冲我暖暖地笑了一下。

他用口型说了句:你好。当然,也有可能是“您好”。

他穿着一种面料柔软的短袖衬衫,柔软的质地突出一种柔和感,衬衫又勾勒了他的身材。他走到我这一组后面坐下,把课本放好。

很开心很开心,我对自己说,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嘴角的笑意。

而坐在临近一组后排的高枫,惊讶地看到了叶繁。他尴尬地笑笑——反正我觉得他笑得不是很自然。而叶繁,依旧是那淡淡的样子,回笑了一下。

我有点奇怪,但也管不上那么多了。班长响亮地喊了一声:起立。

班主任在前面跟我们滔滔不绝地讲着语法,显然他激动了……平日不大举手的我也算超常发挥,举了几次手。事实上,我一直在关注叶繁。他听得很认真,经常站起来用流利的英语跟班主任对话。

而高枫,依然是万年不变的样子,身在课堂心在外。就算这样,他的学习依然很好。老实说,我是看不惯这样子的。这种态度只能混过一时,随时都可能受挫。曾经我觉得这样的人很聪明,但升入高中后觉得还是踏实一点好。对于大多数学生,高考依然是最好的出路。

我看看窗外,香樟树依旧是那个样子,而我已经从假性近视迈入高度近视。转了一下眼镜盒,我心里寻思大学之后立刻换上隐形眼镜。我这么想着,眼镜盒一不留神掉到了地上,地面发出“啪”的一声尖叫。

我惊慌了起来——不是因为班主任装作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而是因为叶繁就坐在后面。

就坐在后面啊!

我的眼神尴尬地四处“飘移”,捡起来之后,无意看到高枫不带表情看了我一眼。至于叶繁,我发现我竟然没有勇气回头去看他的表情……太破坏我的美好形象了!

外面雨下大了,我恼火为何它无法吞没刚刚的声响以及我的心跳声。

这堂气氛还算活跃的联谊课之后,高三的强压袭来了。一切高考不考的科目取消,日子开始被“考试”填满。而我的近视度数,“噌噌”往上涨。

时间像车轱辘一样往前滚,中间不知轧死多少人……有一天我忽然这么想。

“钟晴啊!以后上课可不要开小差了啊!马上就高三了。”叶繁不知是哪一天跟我这么说的。

我已经很久没跟他联系了,因为那个传说中的“高三”气势汹汹地来了。

高三的日子里,没有网络,没有篮球赛,没有一杯奶茶耗掉的一个下午,没有蒲子贤……我犹记得暑假那天蒲子贤在QQ上告诉我他已经在江苏境内时,我那种像突然吞了一个什么东西的惊讶郁闷。

说起那个暑假,我的脑海中总是篮球场篮球场……

很少上网了,我便经常出去走走。我的鱼嘴鞋踩在香樟树纷乱的影子上,空气是阳光与树叶混合的味道。撑着我老妈那把并不算很好看的阳伞,高温让我感觉自己像一只暴露在骄阳旷野上的兔子。

忽然有点想念展落灯,好久没联络她了。找了一个公用电话,她很失望地告诉我她出不来,我吞了一口唾沫,末了还是说:你真的不能来A中篮球场吗?

“真的出不去啦……”展落灯软绵绵的声音。

跟她拜拜,然后继续独自前行。或者说在城市的人流与热流中潜行。

总算走到了A中篮球场,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拔掉耳机。我看到了活跃在球场上的高枫,心里多少有些惊喜。只是,惊少喜多,因为我知道他经常到这儿来打球。而我到这儿来是不是故意来看他的,其实我自己都说不清。事实上,介入我生活的叶繁,滚滚的时间流,繁忙的功课,成天叽叽喳喳的朋友……让我现在只不过想跟他,做朋友,做战友。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很多……

我也看到了蒲子贤,我的包包里是为他准备的赠别礼物。

但我没想到的是,叶繁也在。他没看到我,正专注地在运球。光与影在高温的发酵中灿烂糊涂成一片,我大声叫道:“叶繁!蒲子贤!高枫!”

就像多年的老朋友那样,呼唤着。

回应我的,是叶繁惊喜的叫喊,高枫含糖量高了一点的招牌微笑,蒲子贤大声的调侃:“钟晴!看帅哥来了?”

“去死!”

蒲子贤依然戴着那条项链,随着他的跳跃,子弹高高地飘起,然后砸在他的锁骨上。不疼吗?我想。

我走过去,把新买的护腕递给蒲子贤:“收好啊!如果能再见的话,记得请我吃饭!”

蒲子贤毫不拖泥带水地收下了,我满意地点点头。

之后,跟叶繁一起在学校里逛了逛,聊了很久。他说他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律师,我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看他浸在阳光下的脸,不算帅气但很温和。“律师?”叶繁点点头。末了,他忽然问我:“钟晴,展落灯最近怎么样?”

“还好吧!怎么了?”我记得我有几次跟他提及过展落灯。

“没什么……”他说,低下头。

我忽然觉得有点迷惘,一种凉飕飕的感觉爬上心头。是不是因为叶繁没有向我坦诚而失望呢?或者为这个问题感到不解呢?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把撑着脑袋的手放下,从回忆中醒来。

回头看看高枫,他正在埋头苦干。毕竟是高三,高枫也一改以前那种作风,甚至连篮球都很少碰了。忽然感觉心里暖暖的,没由来的。

那个暑假也跟高枫交流了不少,觉得他并非那么高高在上的人。事实上,走进了,就会发现他的招牌微笑虽然很程序化,但那是发自真心的。

他甚至也会在我考场失利的时候说:“这种起伏很正常的嘛!”,会在道别的时候在“拜拜”后面加一个俏皮的“喽”。

看样子,我是真的不了解他。而了解他之后,他跟我说“其实你挺可爱的哦”的时候,我都不会眨眼睛。感觉就像蒲子贤跟别人说“你敢欺负钟晴”时一样波澜不惊。而蒲子贤,高三的忙碌再怎么在我的精力中冲刷,也冲不走那个空空的座位。

忽然觉得展落灯说得对:你当这是言情小说啊?确实,我的生活没有小说那么跌宕起伏。有些事情,例如我忽然就跟我曾经暗恋的人成为朋友,这样的事情小说里似乎没有,但生活中却很自然地发生了。

我站在篮球场上,四周很安静。

这是一年后的我,一年后的学校。

从我和高枫考取的那所大学回到这座城市,我只不过花了几个小时,可我感觉,我穿越了时空。

高峰牵着我的手,我的右边,是展落灯。

原本总觉得,故事到后来应该发生点高潮,主角们才能分开。而现实告诉我,高考等不及高潮,或者,就算有故事的高潮原本会发生,但畏惧了高考,退缩了。

现在回想高三那一年,依然觉得浑浑噩噩。每天都是题海与笔记,每天都是老师与同学紧张的面孔……我们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我们是不是丢了什么呢?

我握紧了高枫的手,那种真实感让我心安。我回想起当我拖着笨重的行李,在陌生的大学里找路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面响起:需要帮忙吗?

我回头时,世界都黯淡,只有高枫穿着纯白的衬衫站在我面前。

“为什么考这所学校?还有,你是什么时候对本小姐有意思的啊?为什么看上我啊?”几个月后,我晃着高枫的手臂半撒娇半认真地问道。

高枫这才把注意力从冰激淋上转移过来:“先是觉得跟你做朋友不错,这种友情很好。后来觉得已经不满足友情了,就这样。至于我为什么看上你……应该是为民除害的大无畏精神吧!”

校园里回荡着我追杀某人的咆哮以及某人得意的奸笑……

“其实是因为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很踏实,从未有过的。不是悸动,图个心里踏实。并且,久而久之也想给你这种踏实的感觉。”后来的某一天,他一本正经地对我这样说。

怪了,这话听着好熟悉……我停止回忆,继续思索这句话,真得很熟悉啊!

然后我恍然大悟,这句话,当初是我用在叶繁身上的!

叶繁。

他现在怎么样了呢?我忽然有点不安与落寞。他是第一个给我踏实感的男生,让我敞开心扉。因为跟他不在一个班,高考结束之后也没再碰上他,他也没有上过线,所以失去了联络。

是啊!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的电话。

展落灯忽然拽拽我的衣角,对高枫说:“能不能把钟晴借我一下啊?”

“尽管使唤,别弄死就行。”

……

还没等展落灯开口,我就先说:“我知道,你跟高枫初中的事情。”

是的,展落灯跟高枫还有叶繁是同班同学,这是叶繁告诉我的。

展落灯曾经追过高枫,这是高枫后来告诉我的。

而我更乐意把那理解为,悸动。就像有时跟随父母出席他们的同学聚会,大人会哈哈笑着说:当年我还追过你呢!然后喝完酒。我不想错过高枫,所以那时我打断了高枫以及叶繁的解释,我只说:谢谢你信任我,告诉我,我没有不安,反而感觉很踏实。

听完我的话,展落灯迎着阳光笑了,握紧了我的双手。“谢谢你!”她说。

我们俩转悠着,不知不觉转到了教学楼。一层层往上,仿佛看着我们的年华。到了顶楼,我忽然很想去微机房看看。

微机房里的有人正在打扫卫生,我们推门进去。老师一抬头,居然是班主任!

“可怜哟……被校长逮到这儿来帮忙打扫卫生……因为上面搞突击检查……你们现在怎么样呀?”

因为一直得到老师赏识,跟老师也很谈得来,我们就聊了起来。之后我问老师,能不能借电脑用一下。老师居然同意了。

“你们终于冲破高考了!老师其实也很高兴啊!哈哈……”班主任拎着拖把出去了。我忽然觉得那段时间被我们骂成“没人性”的老师,也挺可爱的。

展落灯在玩纸牌,而我则神经质地点开了当初我跟叶繁的那个文件夹。

文件夹依然在,那么安稳。

我看着文档里的言语,心中的温暖一点点漫上,我的心里现在已经没有兔子了,但情感已愈加丰满。

并且,我还发现了D盘另外一个隐藏文件夹。上面是对我青涩而委婉的表白,而落款是,深邃的森林。

那是高枫的网名。

“那天你生病了没来上微机课,而我恰好被老师抓到,回到了原来的位子,头脑一热就给你写了这个。你生病之后就没有微机课了,所以我白写了。”高枫像幽魂一样出现在我们面前。他说他在楼下碰到了班主任,听说我们在这儿,就上来了。

“咦?你说你是因为跟我做朋友之后才跟我有发展的,我生病那个时候……好像跟你还很不熟诶……”

“笨……如果说现在我们两个叫BF跟GF的话……这个文件夹里的……就纯属悸动了……而悸动,往往建立在两个人不了解的情况下。”

“就像我当初对高枫的悸动啦!”展落灯笑嘻嘻地转过头来。于是,我们都笑了。为年少曾经的悸动。

然后我们下楼。

我觉得眼睛有点难受——这是戴隐形眼镜的缺点。我眯眯眼睛,模糊的视线里,我似乎看到一个人影在拐角处一闪而过。那个人……似乎是……叶繁。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那个人影,刚刚一直在远方跟别人边走边谈,但我们都没注意到。而他,显然也没注意我们。

如果他真的是叶繁,那么是不是因为我戴了隐形眼镜,所以他没能认出我吗?我忽然有种丢失什么的感觉,脑海里关于叶繁的回忆纠缠着。

“怎么了?”高枫关心地问。

“没什么……走吧!”

我们继续走着,向夕阳染出绚烂图案的方向。我忽然想到蒲子贤,于是问起。

“据说他继承了他老爸的公司。他快回来了,下次找大家出来开个同学聚会吧!”

“赞成!”展落灯兴奋地叫起来。我也连连点头,然后随着提及蒲子贤,我情不自禁想到了陈知语——橙汁。

是啊!陈知语就是蒲子贤的那个“她”。蒲子贤告诉我的时候,让我发誓不会告诉陈知语,我用我全部人格的力量点了点头。于是,这个秘密被保护得很好。

然而我不会知道,某一天我在QQ上被高枫发过来的一句话搞得晕乎乎,然后又被老妈吼下线,那次我的消息盒子里曾经是橙汁第一次鼓足勇气发过来的,对蒲子贤的嘘寒问暖。那之后,橙汁没有得到我的回话,想了想,于是登陆我的QQ把那几句话删掉了——为了让人帮我挂QQ,我把密码给了上线比较多的橙汁。而蒲子贤那条子弹项链,是他生日时收到的一件不知谁送的礼物。那个人,就是橙汁。

我也不会知道,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延伸到刚刚那个人影的身后。叶繁转过身来,看着我们的背影,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落寞。末了,他又笑了笑,向我们走来。

直到他拍拍高枫,说,嘿。

没有预料中的相视惘然,我们笑得很坚定。因为,生活在继续,只要我们愿意,就可以演绎出属于我们自己的精彩。曾经惘然,曾经失落,也只是曾经。

“喂!下次一起聚聚吧!”

“好哇好哇!”叶繁依然是那样正太的语气。

嘻嘻哈哈着,仿佛回到了那段岁月。

车站,蒲子贤捧起那条项链,端详着,傻乎乎地笑了。信封上的字迹,他其实认出来了。但那时他马上就要去江苏,所以选择沉默。

他叫了一辆出租车,决定回那段岁月去看看。

图书馆里,橙汁伸了个懒腰,然后掏出手机,想要给蒲子贤打一个电话。

十一

曾经,我们都是一群容易惊慌失措的兔子。

我们在那片青春的草野上疯狂地奔跑。

直到,决定幸福地休息一下。

疯狂的兔子,疯狂的我们。

安徽省安庆市第一中学高二(14)班江锦

邮编:246000

已发表在《文学月刊》2012年8月

字数:49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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