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在春暖花开的五月，涵翠园的销售毫无预兆的出现了低谷，年前的火爆好似昙花一现，突然消失了。
本该借着春季房交会的春风刮起销售热浪，谁知真的应了梁家铭所说，地产风云变幻，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销售额突然下滑，原本有望在四月份正式签约的两个团购都因对方的原因暂时撤单。这给涵翠园的销售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成交量围绕在75%左右打转，增长缓慢得象蜗牛，让很多人措手不及。
不仅仅是吴越、莫莉王博忙的焦头烂额，连梁家铭和严复似乎也有些坐不住了。
大会小会接二连三，研究涵翠园的销售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附近的几个楼盘销售势头不减，单单是涵翠园出现了逆风而下。
在这期间，梁家铭借着销售出现的问题，直接提拔鲁恒做了发展部经理，取消了吴越的兼任。听到这消息，吴越的脸上也并没有显出多少真心的笑意来。
亡羊补牢，为时稍晚，吴越的脸上虽然挂着职业的微笑，心里也开始忐忑不安。
销售额连80%还不到，时间却真的不多了。
附近的三个楼盘几乎同时降了两个百分点，同时同步，这个明显针对涵翠园的营销策略实在是太霸道了，太与众不同了。
几处桃花，谁家归燕，翩翩跹跹飞过，暮霭的底色下衬托的如此亲切。
暮色中，吴越凝视着涵翠园里面的一处桃花小景，正巧几只燕子剪云而来，啾啾呢喃。
“良辰、美景、奈何天——”吴越突然想起葬花的林妹妹，在不属于自己的地方，对着斯花斯鸟会有怎样的感叹，心情有些抑郁。
“吴越，不高兴？”孟非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吴越的身旁，眼里带着关切。
“哦，是你呀！”吴越扭头一笑。“没什么，看看风景，放松放松。”
“老总们又给你们念咒了？”
“是！愁呢。”吴越伸手摘下一朵桃花送到鼻翼下闻了闻。
孟非摸摸后脑勺，不知道说些什么。“我的房子在装修呢，帮忙去给提点意见？”
“……好。”吴越想了想，便与孟非并肩而行。
“别愁，会有办法的。”
“呵呵，钱在客户手里，他们不买，我总不能伸手去掏出来。”吴越望天而笑，目光随着剪尾春燕翻飞。
“销售业绩关乎咱们下一步的运作，我听财务大刘无意中透露，流动资金都转出去运作西城地块和求实了。现在二期的进度有些跟不上，几家建筑商已经怨声载道，我天天被他们堵门，都嚷嚷着要找梁总。”
“这么严重？按理咱们拨付资金的速度不慢，虽然求实和西城占用不少，银行利息也是问题，至于影响二期的进度？”吴越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后背隐隐发凉。
“材料部估计更是问题，咱们在涵翠园的销售现场，看不见就是了。”
“那倒是，我看见分管材料的裴总最近老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仅如此，据说给咱们提供贷款的银行不仅仅是催利息，按照前老总签订的贷款协议，他们要求本息一次清。”孟非皱着眉头。“这帮孙子，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就骂人，没一个好饼。”
“还本？”吴越的脸变了变，诧异道。“釜底抽薪。”
历来银行与地产商之间是祸福与共，贷款到期，只要不是连续延期偿付利息，列入黑名单，都是延期延期再延期；或者是打个时间差，二次借贷出来先清算上一个借款，在银行的档案上留下一个良好的记录。
所以，一旦某个地产商倒下，往往跟着撂倒无数银行业的高层。
从前有地产商为了追求短平快高利润，空手套白狼，通过各种关系办理假按揭真套现，没有银行内鬼，哪有这神七般的兑现速度。
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多可使磨推鬼。
按说这些与天域不应该拉上关系，天域本是规范操作的大公司，多年来一直占据长江以南地产人脉，只因开拓北方市场，放手多一些，前老总手里的权利大了一些，监管薄弱了一些，诸多问题凝结，造成了很多疏漏。
只因前老总与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在这里玩了个权术，将烂尾楼求实拿下，这才欠了银行高额贷款。她听梁家铭提过这事，不过似他眼底这些似乎并不是问题，她满以为梁家铭绝对有把握处理好。毕竟事关上层的决策，她不愿意多问，梁家铭也不愿意多说。
如今看来，问题根本没有解决，如今滨海分公司直接被追债的可能只要两个：
要么是旧老总与银行方面达成了某些共识，借贷款到期之际给天域滨海公司一记重锤，与梁家铭没有个人恩怨，完全是公司行为。
要么是银行方面与某些居心叵测的人达成共识，为了击败梁家铭量身定制。
前一个，可怕而有可为；后一个，可恶而难为。
“吴越，我看还是跟梁总建议，对面的盛华都降了，咱们没理由不降，那俩团购没戏，军令状要是完不成，你怎么办？”
“团购是莫莉拉来一个，王博谈的一个。”吴越沉吟。“你的意思，银行还本与这俩团购是异曲同工。”
“越越，这俩团购都是严总拉过来的。前年的贷款，是前老总和严总一起办下来的，就算前老总撤了，严总的关系还在。怎么会这么凑巧，千军万马同挤独木桥呢？”孟非的眼底有片刻失神。“这几家建筑商跟风要钱也是太巧合了，我总觉得还要出事儿。”
“我明白了，土地局也在伸手催西城的第二笔款子。”吴越突然笑起来。“高手！”
她的脑子转的飞快，只一瞬便理出了思绪。
这个局是早布置好的，先是依托涵翠园的火爆麻痹对手，扩大求实和西城开发耗用内部流动资金，接下来借土地，银行催款步步紧逼，，同时抽出涵翠园的两个团购，让涵翠的当月业绩直线下滑。
好厉害的布局，温水煮青蛙，步步为营，这张网结的严密，高手！”
“越越，你小心点，不要惹祸上身。老总们就是再斗，也斗不到咱们身上，咱们就是干活的。”
“呵呵，惹什么祸啊，都是公司行为。我最关心的是销售业绩，不卖出房子，我的奖金没着落。”
“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其实我倒觉得梁总是做大事的人，别看只比我大几岁，真有水平，不服不行。可惜……咱们滨海水深。”孟非叹口气。“这年头会干的不如会说的。”
“别说这些了，你和莫莉怎么回事？”吴越突然挂起了一脸的笑。“莫莉看你的眼神就知道，她对你挺有感觉的。”
“别笑话我了。”孟非一急，有挠了挠后脑勺。“她看不上我。”
“哪能？”
“不提这个。”孟非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儿，掩藏了自己的情绪。
“那就不提。你和王博关系不错——”
“嗯，从出了娜娜的事，他一直不太顺。对了……你说他能复职吗？不能复职，亏死了，他可是一直踏踏实实的。”孟非不忘关心朋友。
“我又不是人力资源部，怎么知道。估计升谁，老总们早有结论了。”
“升副手，怎么这么难？”孟非皱眉。“不应该啊。”
“你还是偷着乐算了，你那时候是运气，正赶上出事。否则以咱们总部那官僚作风，想升一格，难。”吴越一手拂了拂额前碎发，笑了起来。
孟非点头称是。
二人转过弯，吴越的表情僵了一下。
莫莉满脸挂着笑，正陪着孟非的母亲迎头走过来。
“小非，我正要找你……多亏了莫莉姑娘送我过来。”孟母嘴里说这话，眼睛却一直是上一眼，下一眼象聚光灯似的瞄在吴越的身上。
“孟非，正好，我从这去C区。”吴越顿了一下，只冲着孟母客气的微微点点头，又冲莫莉使个眼色，转身向C区方向走去。
“吴越去C区干什么？”
“看现房！”孟非反应不慢，急忙接过话茬儿。
“我咋越看她越眼熟呢？”孟母看着吴越的背影直摇头。
“您看谁都眼熟。”孟非语气僵硬。
“呵呵，伯母，大概吴经理和孟非的初恋长的象吧，是不是，孟非。”莫莉故意开起了玩笑，话对着孟母说，嘴角早翘了起来。
孟非的脸青了。
“莫莉，开什么玩笑。”
“啊……对，对，是像，像！不是你提醒，我还想不起来。”孟母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状。
莫莉故作惊讶，嘴巴张的圆圆的。
“伯母，是真的？”
“这个傻孩子，过去多少年了，你还惦记。”
“行了！”孟非不耐烦了。
“要不是妈，你还一个死心眼呐。”孟母冲着莫莉絮叨起来。“我们家小非，就是重感情，到现在也不领一个对象给我瞧瞧，那个女孩子整个一个病秧子，后来退了学，他还惦记着，叫什么来着，辛，辛什么，咳——”
“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重感情的。”莫莉客气了一句。“伯母，孟非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您甭担心，早晚给您领一个可心的。”
接着又转身看着孟非，笑得言不由衷。
“你眼光够高的，能长的和吴越象，可是够漂亮。就不知道吴越知道不知道，作何感想，呵呵。”
“瞎说什么，没有的事。”孟非挠头，苦不堪言。
“我们部门今晚开会，现在焦头烂额，我先走了。”莫莉见好就收，客客气气点头微笑。“她去C区，我去D区。伯母，那我就告辞了。”
“好好，有空来家里坐啊！我们小非啊，最——”孟母谦让。
“妈，今天我们都要加班，您看看就走吧，我忙着呢。”
“伯母，走了啊，孟非，回头见。”莫莉扭头微微剜了孟非一眼，踩着高跟鞋转身走了。
“哎，有空来啊……”
“这姑娘真不错，会说话，脾气好。”孟母张望莫莉的背影，有一丝赞赏。
莫莉走的不快，这话分明听见，嘴角微微上扬，脚下加快了。
叮的一声，有新信息传来。
一个笑脸出现在屏幕上。
——吴越的短信。
莫莉看完，扑哧一声笑了。
忽然觉得吴越没那么可恨，作为同事，两人还是比较谈得来的。吴越为人处事大气不做作，不矫情，绝不像小弄堂里出来的小家碧玉。
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一件事，和上司结仇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毕竟上司控制着你，管理着你，而自己没有权利没有机会控制他（她）。
除非她（他）出现大的纰漏，被她的上司处理掉，否则取代她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
相反，尽量和上司保持好关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即便成不了真正的朋友，也尽量不要成为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