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唐秀滢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什么“所以呢”？
所以当然要好好学习啊！
这个道理不是很简单吗？
难道自己说得还不够明白？？？
唐秀滢有些生气，于是她决定不再绕弯子，“你最近上课老是看课外书。”
陈昊点点头，眼中依旧不解，“所以呢？”
“我是学习委员，我要为你的学习负责。”
“所以呢？”
唐秀滢低头想了想，认真地道，“如果你再看课外书，我就去跟老师说。”
“呃……”
陈昊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我说真的，不信你试试。”
少女的声音，软糯中带着坚定，让人很难怀疑她的决心。
“不用这么认真吧？”陈昊头痛不已。
唐秀滢沉默不语，略有些婴儿肥的俏脸，透着一抹执拗，宛如一只倔强的小白兔。
“不是……”陈昊气结地道，“全班那么多人，你干嘛非要跟我过不去啊？”
“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找你麻烦？”唐秀滢眉头微蹙。
“……难道不是吗？”陈昊眨巴着眼。
“我现在就去跟老师说！”唐秀滢一听这话，美眸倏地泛起雾气，转身作势欲走。
“我去……”
陈昊吓了一跳，惊慌中伸手拉住了唐秀滢。
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下意识想拦住她。
不料，少女纤手柔若无骨，触手一片柔软，一时间心跳竟微微有些加速了起来。
唐秀滢惊愕地回头，粉唇微隙，漂亮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陈昊，看样子似乎也有些不知所措。
而就在这时，狗血的一幕出现了！
两人四目相对、默然无语之际，楼梯口处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女生嘻哈打闹的说笑声响起。
仿佛触电一般，唐秀滢和陈昊同时撒手，背过身去。
然而，终究还是晚了。
楼道拐角处，说笑声戛然而止——
尽管只是匆匆一瞥，可俩人惊慌撤手的画面，依旧一览无遗，一瞬间压抑含糊的低呼声响起，几名女生脸上都写满了惊奇。
唐秀滢转过身去，听着那些欲盖弥彰的低呼声，只觉得热血上涌，脸上着了火般的滚烫，心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似地。
陈昊呆呆地站在原地，又是尴尬，又是无语，索性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转过头去，大大方方地看向那几名女生。
这一看……他不由更加尴尬了！
只见被几名女生簇拥在中间的，居然是两张熟悉的面孔——孙萍萍和徐婧！
我勒个擦！
这尼玛又是什么情况？
陈昊默然叹息，只觉得人生就像一出八点档电视剧，处处充满了惊喜。
几名女生绷着笑容，神色玩味地从俩人身前走过去，徐婧朝陈昊点了点头，美眸在俩人身上来回逡巡，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陈昊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尴尬地笑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嗨。”
短暂的静默后，谁也没想到，孙萍萍居然主动开口了。
“嗨。”
陈昊摸了摸鼻子，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目光落在孙萍萍脸上，见她神色复杂，眸中竟有几分失落之意，心里有些莫名其妙。
他不知道，当初在学生会办公室，孙萍萍为他的歌词仗义执言，后来又在饭堂碰了面，多少对他是有些好感的。
这时候看他和唐秀滢拉拉扯扯，仿佛像有一盆冷水从天而降，把她心里刚冒出的小火花浇了个烟消火灭，情绪难免复杂了些。
还是女孩子的心思比较细腻，徐婧回头去拉孙萍萍的手，笑着对陈昊说，“好啊，你刚才对我们滢滢做了什么？小心变成全校公敌。”有意缓解尴尬的场面。
“额……你们认识？”陈昊看向徐婧，神情有些微愕。
“怎么，你怕了？”徐婧笑嘻嘻地打趣。
陈昊顿时被呛得不轻，摆了摆手，不敢再招惹她。
“别乱说，是我找他有事……”唐秀滢脸上红霞还未褪尽，这时候又热辣了几分，急急替陈昊辩解了一句。
“呵，说笑的啦，看你紧张的……”徐婧没想到是唐秀滢主动找的陈昊，美眸忍不住泛起惊奇，转头去看陈昊，那家伙双手揣在裤兜里，眼观鼻鼻观心，竟然把她们全当成了空气。
看着他那副样子，徐婧心里就有些来气，对唐秀滢笑着说了句，“那……你们聊吧。”转身拉孙萍萍离开，看都不看陈昊一眼，把他也当空气对待。
楼道间再次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凝固。
“那个……刚刚是吓唬你的啦。”唐秀滢温软的声音低低响起，“不过，上课看课外书真的不好，你还是别看啦，好不好？”
陈昊欲哭无泪，不明白为什么唐秀滢突然这么“关心”自己，绞尽脑汁搜刮着说辞，“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样吧……”
“如果期中考试，我的成绩没有进入班上前十名，以后我听你的，你不让看就不看，怎么样？”陈昊盯着唐秀滢，眼中满是无奈。
“呐，这可是你说的哦！”
唐秀滢看着陈昊紧张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她笑了。
旭日初升，光线柔柔地覆在她脸上，少女粉颊含笑，唇畔泛起两抹清浅的梨涡，温暖得就像一轮小太阳。
这一刹天地静寂，远处碧蓝的天、雪白的云，仿佛也因她的笑，变得黯然失色了不少。
陈昊面色一怔，心跳竟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下一刻，他的脸上同样泛起浅笑，抬起手掌，认真地道，“我说的。”
唐秀滢顿了顿，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略一迟疑，抬起纤手，准备和他击掌。
就在这时，陈昊眸里突然闪过狡黠的光，紧接着，宽厚的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落下——
“啪！”
清脆响亮的击掌声响起。
“嘶……”唐秀滢只觉掌心热辣辣地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美眸迅速泛起了雾气，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Deal!（注：成交！）”
陈昊装作没看见，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就这么直接转身走了。
留下身后的少女，兀自瞪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贝齿轻咬着唇瓣，脸上满是轻嗔薄怒，难以置信。
……
下午放学，陈昊今天轮值，要留下来搞卫生。
按照值日安排，他和唐秀滢负责教室区域，坐在后排的林海龙和周雪婷，负责室外区域。
夕阳西下，黄昏中的校园，很是平静。
陈昊和唐秀滢沉默不语，在教室里分头开工，忙得井然有序。
林海龙和周雪婷是欢喜冤家，在教室外吵吵闹闹，从头到尾，没有一刻消停。
“诶，你认真点好不好？天都快黑了耶！”
“啊喲，周雪婷你真的好烦耶，这又不是你家，那么认真干嘛？”
“切，明明自己懒得要死，还找那么多借口！你看看人家陈昊，跟你坐一起，真是倒霉死了……”
“多大事啊？乖哈，改天我也给你写首歌。”
“死去，就你那文笔，别出来丢人！”
“诶，老实讲，你是不是看上我哥们儿啊？要不要我帮你捎句话，搞不好他会移情别恋……”
“啊唷！林海龙你是不是想死啊？”
周雪婷毕竟是女孩子，脸皮比较薄，被林海龙一逗，恼羞成怒，抡着扫帚就扑了过去。
噼里啪啦，一场世界大战！
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陈昊有些无语，哭笑不得地抬头，恰与唐秀滢四目相对。
俩人面面相觑。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让人觉得有些窒息。
“咳……”陈昊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指着窗外讪笑着道，“这两个人，还真是……活泼可爱啊……呵呵。”
“扑嗤！”
唐秀滢听着“活泼可爱”四个字，忍俊不禁，清纯的俏脸绽开一道明媚的笑容。
笑是世上最美妙的语言。
何况……这还是一个漂亮姑娘的微笑！
于是，陈昊咧了咧嘴，仿佛受到感染，唇畔也泛起浅浅的笑意，心情跟着雀跃了起来。
很顺理成章地，俩人开始交谈了起来。
“我看过你写的那首歌……挺不错的。”唐秀滢想了想，认真地道。
“谢谢。”陈昊诚恳地道。
“其实我也不懂啦……”唐秀滢莞尔一笑，旋即有些沮丧，“我妈不让我听流行音乐，说艺术性不够高，对个人修养不好……”
说到一半，这才意识到这么说有些欠妥，粉颊倏地涨红，有些窘迫地解释，“啊……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陈昊微笑着道。
夕阳从窗外射进来，斜斜落在他脸上，他沐浴着金黄色的阳光，笑容清远俊朗，眸光干净透亮，看着不染尘俗，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有那么一刻，唐秀滢忽然觉得心跳急速上升，脑海出现短暂的空白，就连教室外的打闹声，似乎也听不太真切了。
唐秀滢心头一慌，有些不安，又有些莫名的欢喜，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像鸵鸟一样，自欺欺人地逃开陈昊的目光。
对话突兀中断，沉默再度降临。
这时候教室内的卫生已经打扫干净，只要等监督员过来检查就行。
于是俩人回到座位，各自处理自己的事情，唐秀滢继续做她的练习题，陈昊继续看他的课外书。
这是他们每天都在重复的状态。
只是，不知为何，今天俩人似乎都有些静不下心来。
“那个……你喜欢古典音乐吗？”犹豫了下，唐秀滢终于鼓起勇气，主动继续刚才的话题。
“喜欢，尤其是斯特拉文斯基。”陈昊轻轻点头，眸中升起一丝敬仰。
“《彼得卢什卡》？还是……《春之祭》？”
“《春之祭》。”
“呵……我猜你不喜欢普契尼。”
“是的，我不喜欢普契尼。”
……
无须更多的言语，两人相视一眼，嘴角均泛起开怀的笑意。
这一刻，有无声的默契，悄然在他们心头涌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