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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英雄

妖族很快注意到这位小医仙,于是杀手接踵而至,他只好和魏无双轮流看护她,寸步不离。战事越来越紧,两人不得不守着她,又不得不带兵抗敌,以至于他白天打仗,晚上就待在她在床头,守着她一宿,第二天魏无双早上来接班时,她醒来甚至不能看到他一眼。

就这样进行了一个月,他几乎没有休息,白天打仗,晚上陪她,哪怕步入圣阶,身体也会吃不消。

他决定展开对妖族的围剿,第一次围剿魏无双主动请缨,然而半个月不返。他得以陪伴她,严重的嗜睡症也仅让他们见了两面,他真的担心她就这么永远睡着了,所以依旧不敢闭眼。

她突然醒了,在漆黑的夜睁开了朦胧的眼睛,他握住她的手久久不语。她突然说要喝酒,他不许,女孩竟然哭了,说如果不喝酒我怎么敢向你表白,如果没有机会了怎么办。那天夜里她说了“我爱你!”然而他回:“等你好了再说。”然后他留下那把断邪剑,离开了房间。

这十八年他一直后悔,后悔那个晚上,他为什么没有答应她,为什么没有告诉她那把断邪是殷家信物,他最后悔的是,他为什么要离开,留下寒夜里孤独的她。

他终究是个大男子主义、看中情义大过一切的人。那天傍晚他就听闻二哥遇到了妖族大将鬼泽,生死未卜,大军正在撤退。过了今晚他就要跨上征程,决战鬼泽,他没有半点把握,也许会战死沙场,所以他没有答应心上人的表白。魏无双生死未卜,他知道魏无双同样喜欢她,所以不想乘人之危,他怕自己答应了不敢走向战场,他更怕,自己死了,留下她一个人伤心,所以他说了那样的话,甚至他认为没有直接拒绝已经算自私了。他觉得,打败妖族,治好她的病,才能给她承诺。

十天后,他大胜归来,同时也是大败。他将鬼泽的头颅挂在城头,举城欢呼,然后她走过来说她怀了魏无双的孩子。

那天夜里,魏无双浴血归来,然后看到她在喝酒,魏无双也喝了酒,魏无双说了他不敢说的话,那天夜里魏无双的到了伤心欲绝的她。

他该如何反应,自己都忘了那天自己什么反应。他又该怎么做,一边是从北方不远万里赶来助阵的异性兄弟,一边是他爱的人,除了祝福他又能怎么样。

他喝了很多酒,他在想如果那天晚上他同样喝了酒,那么就不会这般痛苦了,所以他肆无忌惮,一个人喝着,直到烂醉。他看到一个倩影捧着一碗醒酒汤,他知道是她,醉的他握着她的手,将他的爱,将他对她五年的暗恋倾诉。

他第二次看到她哭,这一次是真正的哭,哭的痛彻心扉,心肺俱痛,哭至嘶哑无声处。

那时候他醒了,从来没有这么清醒,他不知道她的哭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只知道他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他痛恨的是自己。他负了她,如果她已经不喜欢他,那么他对不起二哥对不起她,是大罪;若是她还爱着她,那么他一辈子都偿还不了她,是罪无可恕!

是罪就要赎,所以他要破阵,他今生不会喝酒,也不会再说出心里的话,他觉得成全二人最好。干掉了黑泽,他以为破阵手到擒来,谁知道,在桃源死门,遇到了妖帅归邪,谁能想到这位与白青齐名的人物还没等最终决战就找上了他殷家。

这一次,他依旧将责任归于自己,要不是他急于破阵,也不会遇到归邪。他与归邪都达到修为的顶点,但是归邪凭借妖族血脉硬生生压他一头,魏无双在人类中数一数二,但是在这种战斗中却帮不上一点忙。

这场可以说是提前了人妖两族决战的战斗,历史并没有记载,甚至没有记下这位殷家家主的名字,更不会写下他是历史上唯一一个比白青还要年轻两岁的圣阶,历史只记载了,一位无为的殷家后辈,将传承了千年、大陆曾经最为强大的殷氏一族的给败光了。

这位有希望超越了白青的天才,世人眼中带领殷家走向灭亡的人,他叫殷风,他的大哥是白青,二哥是魏无双,他曾经爱过一个人叫尹素素。是他破了桃源阵,是他破了蓟县之围,是他和妖帅同归于尽,他是当之无愧的英雄。然而知道这些的只有魏无双、尹江二人,再不会有人给他平反。

就连魏无双都不知道殷风是如何战胜妖帅归邪的,因为他不能明白三弟对于尹素素的感情到了什么程度。只要能成全她,不要说妖帅,就算妖皇前来,殷风也会将他斩于刀下。

殷风胜了归邪,自己的肉身同样被毁,他残留的魂魄守卫桃源阵的死门,魏无双知道三弟没有消亡,却不能寻得他的踪迹,因为殷风不想见,没人能找到他。

这十八年,殷风守护者曾经的领地,守护着十八年前的幽魂,他的意识已经模糊,有时他都忘了自己到底是人类,还是诸多妖族亡灵的一员,他的记忆再过不久也会如同这些烟雾一般消散吧。

然而这时一把断邪射向他的眉心,曾经的镇族之宝,曾经的定情之物,又怎会伤他,他醒了,轻易记起许多东西,比想象中还要容易许多。

空间也随着这一道沧桑的的声音颤抖着,成千上万的巨兽一瞬间,成了齑粉,薄翅大妖,口喷鲜血,重伤坠地。

一双银色的眸子朝尹江这边扫来,尹江只觉得如遭雷击。

“素素是你什么人?”

声音似来自星空,似来自远方,又似近在眼前,缥缈、沧桑又沉重。

“她是我娘,我叫尹江!”尹江知道他是谁,带着敬意,娘亲过世后,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能令他尊敬的人了。

尹江能确定,殷叔叔就在自己的眼前,他能看到破败的盔甲,能看到扬起的长发,还能看到那双银色深邃的眸子,这些残影时不时被风给模糊,就如同风中的烛光一般随时会熄灭,尹江还是将一幅幅画面拼接起来,组成娘亲生前挂念的那人。

他不明白,凭借殷叔叔的的实力,可以轻易凝结魂体,为什么他会让自己的灵魂随风消散。

“素素的……孩子……好……好……”

声音颤抖,殷风的手也在颤抖,他想要触碰尹江的脸,找到曾经的记忆,然而他忘了自己已经是一缕残魂,他穿过的只是空气,然后手无力的垂下,当最后一个“好”字说出来,已经没了声音。

赵思雨只依稀看到几缕黑烟,她不明白声音来自哪里,也不知道是敌是友,她害怕地缩在尹江背后,听二人的对话。

尹江不明白殷叔叔口中的好,到底是如何好,当听到没了声音才醒悟并不好。

“你娘还好吗?”

“我娘前月刚过世。”尹江声音平淡。

风中的烟却不能平静,犹如突然来了风浪,将平静打破,那黑烟被风绞得粉碎,没了形体,踪迹飘忽,尹江再不能分辨盔甲、长发,就连那双眼睛也暗淡下来。

“是我对不起她!”

空气中传来一阵叹息,尹江毫不怀疑这位曾经站在大陆巅峰的强者下一刻会被柔弱的气流摧毁,所以他说话格外小心。

“娘说,她早已经原谅了您。”

果然烟雾重新汇集,似乎得到了一丝慰藉。殷风的身体渐渐在风中站立,他的模样终于清晰起来。

尹江自然不敢说,娘亲唯独原谅不了的是自己,这十多年,娘亲无时无刻不活在悔恨中,魏无双和娘亲都明白,他们欠殷风的是什么,是一辈子都还不了的命与情,娘亲欠得最多。

赵思雨终于看到了殷风的模样,她看到了一张英俊的脸,看到了飘逸的长发以及破碎的盔甲,然而她却注意到了殷风脚下的靴子,那是一双黑色的靴子,有着银色的边,还能看到手工针线的痕迹,而令她奇怪的是靴子十分干净,纤尘不染,殷风的盔甲、头发、皮肤都是脏兮兮的,唯独那双靴子却十分干净。

“给我说说她的事。”殷风的身体渐渐清晰,不细看几乎与真人没有差别。他的声音很温和,就如同长辈对晚辈的叮咛。“身后的是你的心上人吧,小妮子不要害羞,让殷叔叔看看。”

赵思雨缓缓转过身,半跪着身体,低着头,脸不知什么时候红透了,不敢看殷风,她终于知道面前的是尹江的叔叔,心中暗怪尹江不说,让她如此羞赧。

“他是我的丫鬟!”尹江不知道怎么平静冒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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