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集 危机四起 （1）
花店。冬日。
金铃忧心忡忡地修剪着花枝，不时瞅一眼柜台里的那沓马克，又瞅一眼窗外。
达丽亚娜来到金铃身边，悄声戏谑：“金铃小姐，今晚四点钟有人在鲁汶大学校园里等您呢！”
金铃大为惊愕：“谁？”
达丽亚娜：“当然是……您的罗密欧了！”
金铃惊喜：“您是说维克多？”
达丽亚娜：“当然，今天是圣诞节，他……”对金铃戏谑地耳语，金铃难为情地笑笑。
鲁汶大学校园。傍晚。
冬季的校园，清冷落寞，地上落满树叶。
金铃张开双臂，向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跑去，高大的身影也向她跑来。两人像磁石一样吸到一起，久久没有松开。
维克多：“祝您圣诞快乐。”
金铃：“也祝您圣诞快乐。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跑这来见我？怎么不去花店？”
维克多深情地：“为了美好的回忆……”
金铃惊愕：“为了美好的回忆？”
维克多微笑：“浪漫得不太合适宜是吧？”
金铃笑了：“不，非常好……”
维克多：“您在这里生活怎么样？”
金铃：“还好，达丽亚娜对我非常好……夫人好吗？
维克多：“很好，她向您问好……想我吗？”
金铃难为情地点点头。
维克多：“我几乎天天都梦见您，天天都……”
金铃难为情地打断了他：“请您不要说了。”
维克多微笑着指指路边的一棵山毛榉树：“瞧，我第一次见到您，就是在这条小路上，而且就是在这棵树下……”
金铃惊讶：“真的？”
维克多点头：“那天您刚在学校礼堂里表演完胡琴，您拉的就是那首《二泉映月》，拉得好极了。晚会结束以后，我就在这条小路上等您，为了想更仔细地看看我未来的朱丽叶，没想到您走到这里，竟被同学踩掉了一只鞋子，您当时穿的是一双黑色拉带布鞋……”
金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天哪，您……所以您今天约我来这里见面？”
维克多点点头：“从那以后，我经常看到您跟一群中国留学生“嘻嘻哈哈”地走过去。”
金铃“真的吗？”
维克多：“耶稣可以作证。”
金铃惊惑：“天哪……”
维克多：“我给您看一样东西，”从衣兜里掏出一只拳头般大小的少女木雕头像，递给金铃，“这是我送给您的圣诞礼物。”
金铃惊得目瞪口呆，少女头像雕得惟妙惟肖，梳着齐耳短发，穿着高领中式上衣，脸上挂着微笑，简直就是一个活活脱脱的“金铃”再现。
维克多笑道：“像您吗？”
金铃：“像极了！请问您什么时候刻的？”
维克多：“请您看看时间……”
金铃：“啊，1935年春天？”
维克多：“这是我第一次看完您演出之后刻的，一直想送给您，可我每天看到您和一群中国留学生在一起，一直没勇气把您叫出来，没想到后来，战争竟把您送到了我身边。这是天意，是上苍对我的恩赐。”维克多把金铃揽在怀里，望着她那双黑珍珠般的眼睛，深情地说，“从我第一次见到您，就一直期待着……”
听着这爱的呼唤，听着这炽热的心声，金铃那颗饱受爱情煎熬的心，终于冲破了理性的桎梏。两双炽热的唇，终于热烈地亲吻起来。
金铃低着头，羞怯地问道：“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一切？”
维克多：“您说过，任何力量都无法改变您回中国的决心。”
金铃：“不，您应该早告诉我……”
维克多：“现在还晚吗？”
金铃：“不，不晚……”两人又是一阵狂吻。
金铃拿出一件毛衣，递给维克多：“这是我送给您的圣诞礼物。”
维克多惊喜地叫道：“噢，太棒了！我穿上它会感到格外温暖，因为我的太阳日夜照耀着我！不过，一定是用您的生活费给我买的吧？”
金铃未置可否地笑笑。
花店门前。晚。
街灯已亮，花店关门，行人寥寥，时而有马车驶过。
地上扔满了烟蒂。亚当利来手捧一束玫瑰，叼着香烟，在焦急地徘徊。
某中国餐馆内，晚。
摆着圣诞树，客人寥寥。
维克多和金铃在亲切地碰杯，深情地祝福……
花店门前，晚。
亚当利来掏出烟盒，一看空了，将烟盒随手丢进垃圾筒里，瞅一眼手表，忽然发现金铃挽着维克多，亲切地走了过来，不禁惊愕地愣住了，急忙躲到电线杆后面，用嫉妒的目光盯着他们，看到他们热烈地拥抱，长时间地亲吻，亲切地叮嘱着什么，最后恋恋不舍地分手，金铃目送维克多跳上一辆马车，消失在小巷深处，她才转身进屋。
亚当利来呆若木鸡地愣在那里……
花店。清晨。
金铃哼着歌曲，从里间走出来，惊讶地愣住了，只见窗外摆着一把玫瑰，忙跑出去把鲜花拿进来：“达丽亚娜，谁把鲜花放到窗台上了？”
达丽亚当：“还能有谁？肯定是那个多情的德国佬！昨晚，他买了鲜花，足足在门外等了您一晚上。看来那个德国佬是爱上您了。”
金铃：“别开玩笑了，达丽亚娜，他要再来，您替我把这些钱还给他好吗？”
达丽亚娜：“金铃小姐，我觉得您不应该这样做，德国男人的自尊心很强，这样您会伤害他的。”
金铃：“可我不能随便要一个德国佬的钱！”
达丽亚娜：“金铃小姐，我们现在奇缺经费，花店根本不赚钱，所以……”
金铃执拗地：“如果我收下他的钱，德国佬会骂我是财迷，会瞧不起我的！”
达丽亚娜：“德国佬瞧不瞧得起对您来说毫无意义，我们首先考虑的应该是生存，是活命！而不是脸面！”
金铃：“对不起，达丽亚娜，可能我们东西方的道德观念不一样，中国有句名言：‘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我一个堂堂的中国留学生，怎么能随便要一个德国佬的钱呢？”
达丽亚娜：“不管我们的道德观念有多么大的差异，可我们都需要吃饭、活命，您说不是吗？”
金铃：“可我不能无功受禄，更不能丢掉我的人格！”
达丽亚娜：“我希望您能考虑我的意见！”
两人正说着，亚当利来走了进来。达丽亚娜忙热情地迎上去：“先生，请问需要点什么？是郁金香还是玫瑰？”
亚当利来却来到金铃面前，深情地望着她，不说话，将一沓马克放到柜台上：“要二十三岁朵红玫瑰！”
金铃微微一怔，迟疑地拿出那沓马克放到亚当利来面前，轻声道：“长官先生，这是您上次买花剩的钱，请收好。”
亚当利来微微一笑：“不必了，我的钱来得很容易！”
金铃：“可我不能随便收您的钱……”
亚当利来：“那也不是我的钱，您随便处置都没关系！”
金铃：“不，我必须还给您！”
亚当利来惊惑了，怔怔地望着金铃，拿起那沓马克，掏出打火机，点着了马克，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然后瞅瞅金铃，将一张马克递过来：“我买一束玫瑰可以了吧？”
金铃和达丽亚娜都被他的举动惊呆了。听到问话，金铃才从懵懂中惊醒过来，急忙挑选出一束玫瑰递给他。亚当利来接过玫瑰，向金铃微微鞠一躬，将鲜花恭恭敬敬地递过来：“金铃小姐，祝您二十三岁快乐。”
金铃惊讶地迟疑着，好一会儿才接过来：“谢谢……”
亚当利来：“金铃小姐，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金铃惶恐地盯着他，却听他说：“我想得到您亲手送给我的一支玫瑰。”
金铃一愣：“……”
亚当利来从金铃手里抽出一支玫瑰，重新递到她手里，等待着她的回赠。金铃只好将玫瑰重新递给他，他接过玫瑰，感激地笑了笑，送到嘴边轻轻地吻了吻，然后慢慢地向门口退去，退到门口转身向门外跑去，跑过窗子又冲她举了举玫瑰，迅速消失在窗外了。
金铃手捧玫瑰，呆呆地愣怔着。
达丽亚娜嗔怪地：“金铃小姐，您不应该这样……”
金铃望着达丽亚娜，半天无语。
森林中的夜晚。
没有星光，没有声响，一片幽深的寂寥。从森林深处传来几声鸟叫：“咕咕！咕咕！”打破了冬夜的宁静。一双脚在藤蔓缠绕的树林里，慌慌张张地跑着，不时被藤蔓绊个趔趄，接着又继续迅跑。渐渐看出是大胡子间谍格里夏，他边跑边回头回脑地张望。跑跑，他突然被人猛地摁倒在地，嘴里塞上毛巾，迅速绑了起来，一支枪口顶在他的后脑上，传来洛霍恶狠狠的声音：“格里夏，我要让你死个明白！”
格里夏一听是洛霍，顿时大惊失色，“呜呜啦啦”拼命喊着，猛一使劲，把嘴里的毛巾吐了出来，惊嗔道：“洛霍长官，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洛霍：“还是问你自己吧！”
格里夏气愤：“我对帝国忠心耿耿，从没做过对不起你们的事！”
洛霍：“你出卖了我们！”
格里夏：“不，您一定是误会了！”
洛霍：“不是你出卖，游击队为什么会知道我们去偷袭他们？”
格里夏：“长官，您搞错了！那不是我干的！”
洛霍讥讽：“如果不是你，那就还有一个出卖我们的人了？”
格里夏：“您说得对，我也听说还有一个人，是安德鲁长官派去的，被他们当场打死了！”
洛霍嘲讽：“你的故事很动人，可惜救不了你的命！今天，我要拿你的狗命来偿还我们的巨大损失！对不起了格里夏先生！”说罢，就要勾动板机。
格里夏绝望地喊了一句：“那就请便吧。”闭上眼睛，悻悻地跪在那里。枪声却迟迟没响，他睁开眼睛，洛霍上前给他解开了绳索。
洛霍：“说吧，为什么才来接头？”
格里夏好一会儿才说：“……游击队对我们这帮人看得太紧，一直没机会出来。”
洛霍：“游击队现在有多少人？”
格里夏：“他们藏在森林里的人不多，但是，一行动起来人就多了，好像到处都藏着他们的人。”
洛霍：“你见到里伯河特了吗？”
格里夏：“没有，游击队员都说不认识里伯河特，只是暗地里听他指挥！”
洛霍：“平时谁领导你们？”
格里夏：“一个叫豪特的铁匠！”
洛霍：“好吧，从现在开始，你要全力寻找游击队头子里伯河特！一旦得到里伯河特的消息，立刻跟我联络！还有什么情况？”
格里夏：“听说他们要搞一次大的举动……”
洛霍：“什么大的举动？”
格里夏：“目前还不清楚！”
洛霍命令：“必须尽快搞清他们的举动，马上通知我！如果有半点贻误，格里夏先生，你知道后果！我为你准备好了通讯设备，你带回去藏在附近的安全地方，随时跟我联系，我的代号叫里伯河特！”
格里夏一怔：“你也叫里伯河特？那是法语里自由的意思！”
洛霍：“没错，我就叫里伯河特！你的代号叫安得邦当斯！”
格里夏：“安得邦当斯？独立的意思！为什么叫这个代号？”
洛霍：“我们以自由和独立做为联系代号，即使被游击队窃听去，也会造成错觉的！这是带给你的通讯设备！”指着地上的一只小木箱。“格里夏先生，我已经在银行为你存了一笔数目可观的款子，够你全家享受的了！”
森林游击队秘密驻地。夜晚。
没有星光的茂密森林，静静地坐落着一间木屋。莱特尔背着枪在放哨。门口趴着维克多家的托力。一棵树上挂着一只鸽笼。格里夏边系裤子边向屋里走去。
游击队秘密驻地木屋内。夜晚。
一间废弃的木屋，简陋、破旧，一只大铁筒改成的炉子里烧着木炭。游击队员一个挨一个地挤在地铺上。地铺里面，挡着一块布帘，睡着玛丽和豪特。
格里夏推门进屋，悄悄回到地铺上躺下来。
盖世太保官兵宿舍。晚。
亚当利来仰在床头，手拿那支已经干枯的玫瑰，失魂落魄地欣赏着，不时送到嘴边轻轻地吻一下。同室几个官兵嘻嘻哈哈地戏谑他：“亚当中尉，还在想你的夏娃啊？你天天跑花店去给人家送币子，就换回来一朵干巴玫瑰，那也太遗憾了？”
亚当利来没好气地抢白对方：“我愿意！”
受到抢白的梅格尔中尉一把夺下亚当手中的玫瑰，惹得亚当利来满屋追赶。梅格尔边跑边学着亚当利来忘情的样子，拿腔拿调地说：“噢，亲爱的玛格丽特，你知道阿尔芒多么爱你啊！可惜就是不能睡你！美丽的东方女神，你让你的阿尔芒日夜不得安宁！”梅格尔一不小心折断了玫瑰，这下可惹恼了亚当利来，他夺下玫瑰，上去就给对方一拳：“混蛋！”
有人问道：“哎，告诉我们，东方女人什么滋味？比欧洲女人怎么样？”
亚当利来指着几个人的鼻子，气急败坏地骂道：“混蛋，她既不是小仲马笔下的玛格丽特，也不是缪塞和老仲马笔下的贝尔纳雷脱和费尔南特！我绝不允许你们诬蔑她！她才不像你们想得那么下流，她是一位非常有教养的中国姑娘，比你们这帮混蛋有教养多了！”
几个人戏谑道：“那么说，她一定是圣母玛丽亚了？”
“好极了，我明天一定去瞻仰一下这位东方女神的尊容！哎，你可小心点儿，亚当利来，我可是情场上的老手，别让她成为我手中的尤物啊！哈哈哈……”
大家都在打趣逗哏，惟有被安德鲁秘密授意过命令的米希尔一言不发，冷眼看着一切。
安德鲁办公室。晚。
安德鲁惊愕地反问一句：“真是这样？”
米希尔：“长官，亚当利来中尉天天去花店，完全被那个中国女人迷住了！”
安德鲁粗鲁地骂道：“这个混蛋，简直给日耳曼男人丢脸！从现在开始，你要监视亚当利来的一切行动！我怀疑我们的许多计划，就是从这个混蛋手里走漏出去的！”
米希尔：“是，长官！”
安德鲁：“你一旦发现他向中国女人传递情报……”
米希尔：“我立刻逮捕他们！”
安德鲁：“不！必须抓到中国女人从亚当利来手里获取情报的第一手证据，否则，我们无法向总督交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