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白瘦的老太监,高声朗道:“昊天承运,明帝诏日。古圣夫子,骑虎登天,照化明月,福寿人间。古人闻道夕知……(省略几百字)万历壬秋,诸卿共典!”
老太监念完,一挥拂尘:“非持天英地杰牌者,退后三尺。”
这时海岸两侧,出现两队大明神国的士兵。他们从两边插入人群,那些没玉牌的人自然后退,被隔到了后方。李帽帽拍拍丁夏的肩膀,也抱着鹰狗退到了后方。
水桥前,一下便剩五百多个少年。
老太监又道:“持天英牌者,再上前来。”
丁夏低头看看自己的牌,不知道是什么,于是戳戳旁边的家伙:“喂,你的是什么牌?”
那少年亮出一块玉牌:“地杰。”
丁夏一看和自己的不一样,便昂首大步地走了出去。
中秋青华会,有天英、地杰两种入场牌。持天英牌者,一般都是名门氏族的嫡传子弟;而地杰牌,则是各地乡绅土豪,花大价钱购买的。持天英牌,若通过青华试炼,便能成为各派的入室弟子。就算没通过,也会成为外门弟子。而持地杰牌,就算通过试炼,也只能成为外门弟子,如果没通过试炼,那就回家耕田了。
五百多个少年中,陆续走出二十多个男女。他们手持天英牌,都是大明国新一代的翘楚。老太监大略扫视一眼,心头满意,这一届的苗都不错,该凶的凶,该酷的酷。嗯?怎么还有个土小子……长得倒是很可爱。
丁夏还不知道,自己被老太监扫了一眼。他正好奇地打量旁人,企图搭讪。
“天英牌者第一关,一盏茶时,到达望背楼下。”老太监说完,一脚踩在水晶桥上,虚空生出朵朵荷花,借力向后飞去,竟然是个筑基修士。
望背楼,指的当然是九曲玉桥的中心,那座金碧威扬的高塔。
老太监落到高楼之上,楼中便传出一声低吟:“项公公辛苦。”
老太监淡然一笑:“湛先生言重,年年如此,是咱家职责。”他身后的塔楼中,坐的是南方各修真的头儿,皆号令一方,实力非凡。他虽是皇城官使,也不敢不恭敬对待。
一把千山流转的女声,隐藏在宫纱之中:“唉,今年中秋,本宫主又是一个人过,你们可别跟我抢那些可爱的女娃娃。”
另一把中年男声,声音犹如铁石磨击:“素先阁全是女子,没点阳气怎么行?我看白掌门今天,还是挑几个俊小郎。把女孩留给我玄机墨家。”
一把鸡公嗓,弱弱地插道:“我、我五行门,也想要女娃……”
“闭嘴!”众掌门异口同声地道。
鸡公嗓顿时没了声音。
这边厢,各派掌门正在随口闲聊。
那边厢,天英牌的少年们,已经开始行动起来。
要去到望背楼,理论上自然要通过九曲玉桥。少年们早已纷纷冲上桥头。虽说一盏茶内,到达望背楼就是通过,可谁先谁后,说不定就入了那些掌门的眼。玉桥九曲十三弯,便有九个入口,少年们鱼拥而上,很快各自分散在其中。这是玄机墨家的手段,不单蕴含奇门遁甲,更有机关变合的奇技,行走中不断变化挪移,令人无所适从。
走上去的少年们,有的走了半天又走出来,有的困在其中走不出去。玉桥上一时人头涌动,皆是一张张郁闷思索的脸庞。
而由始至终,还有六名天英牌少年,未曾上桥。
他们站在原地,平静观望。
一个黑袍少年,背持长缨枪,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他五官奇特,是个充满煞气的少年。更准确的身份,是大明国六神将后裔之一,完颜不破。
一个紫衣少年,神情专注地盯着玉桥,手中不断敲打着一个铁算盘。他是大明京行的少东家,诸葛错。出于家族职业病,他是个以利益计算为上的人。
一个黄衣少年,手执纸扇,一副贵公子的派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身份。
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女,束发银衣,同样手持长枪,神色忧虑地看着前方。这六神将后裔之一的司徒小姐,似乎天生多愁善感。
还有一个白衣女生,长得粉嫩可爱,她也不看桥头,只是低头折着手里的纸鹤。这是衡山剪影一族的大小姐,陈圆圆。
至于最后一个,自然是沙虫村伟大的参赛选手——丁夏。他本来早就冲到玉桥那头,眼见不对劲,又跑了回来。嗯,这是一个脸皮很厚的少年。
……
半盏茶后,九曲玉桥上的众人,已经节节败退。那玉桥不但会变换走道,还暗藏无数锋险小机关。被扎中的虽然没大伤,却疼得厉害。
这些身娇肉贵的贵族少年,哪能受得了。一些少年绕出玉桥后,都不再上前,直接放弃成为入室弟子的机会。还有一些被困在其中的,到底是在坚持,还是因为走不出来,就不得知了。
“啪”的一声,紫衣少年——诸葛错,终于合上算盘,胸有成足地走上玉桥。只见他有时候从第五个入口进,又从第三个入口出,来来回回似乎在验证什么。过了一会,他就不再会走出来,向着高塔慢慢靠近。
黑袍少年——完颜不破,咧齿一笑,大步流星地冲上玉桥,直往那些机关最多的路口冲去。那些机关口一旦察觉有人,便会刺出无数刀枪短箭,等于是一条死路。只见完颜不破挥舞长枪,枪尖斗转淋厉,硬生生打飞无数暗器。
所谓至于死地而后生。完颜不破一路突破那些机关口,竟然是离塔楼最近的捷径。他比算盘少年更快,向楼塔靠近。
银甲少女——司徒兰一咬牙,挥舞长枪也冲了上去,用的也是黑袍少年的方法,硬闯机关口。但她的枪法明显没有完颜不破厉害,衣甲上不时受到轻伤。
这时,场上便只剩下两男一女。
丁夏看了看白衣少女,她依旧低头折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丁夏又望向黄衣少年,用起激将法:“你怎么还不上?是男人不?“
黄衣少年怡然自得:“难道你不是?”
“我比你小!丁夏想用年龄压对方。
黄衣少年却以扇遮嘴,瞥了丁夏下面一眼:“哟,那还真是个悲剧。”
“草!”丁夏第一次在斗嘴吃了亏。
他咬咬牙,大步向桥头走去。
走迷宫而已,谁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