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雨好大,二十年来,从来没有见过这座城市下过这么大的雨,明明还不到黄昏,天色已如黄昏一般昏暗,雨点点点落下,道路却像是午夜一般安静。
王小美仿佛还能看见马路对面的李雨辰,微笑着向着自己走来,就像无数次一般,会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怀抱,那淡淡的橘子香味仿佛总是让自己宁静。
可是,一瞬间,画面被一辆货车撞破,支离破碎的画面,每一片都留有一个画面,或是他的微笑,或是他的怀抱的温软,或是他血液的鲜红。
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王小美却还是一个木偶一般坐在自己的房间,已是晚上,可是王小美没有打开房间的灯,因为只有在黑暗中,才能感觉到他仿佛还在身边。
“咚,咚,咚。”
轻声的敲门声,王小美没有回答,其实也不需要王小美的回答,门已经打开了。
“小美啊,今天妈妈为你煲了你最爱的乌鸡汤,你吃点吧。”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女子,舀了一勺汤轻轻吹了一口就要往王小美嘴里喂:“来,吃点吧,你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吃饭了。”
王小美却一把挡住那递过来汤,那泛着点点油光的乌鸡汤好似雨一般洒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滚。”那苍白的嘴唇中说出简单的一个字,沙哑无力,仿佛乞讨又好像憎恨。
妈妈呆呆的看着王小美,自己还是曾经自己的女儿吗?还是那个曾经偎依在自己怀中叫妈妈的女儿吗?
“为什么?”妈妈的声音只有无力。
王小美猛的扭头看向自己的妈妈:“我再问一遍,李雨辰是你们杀的吗?”
说话间,王小美双目布满血丝,脸庞扭曲,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
“啪。”
妈妈的手再也承受不了那碗的重量,失去的承托的碗在空中划出一条蜿蜒的线便摔在了地上,就像妈妈的心一般,碎了一片片。
这可是自己的女儿,妈妈长大眼睛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一瞬间,她张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冰冷,妈妈感到自己的心不断地收缩,她甚至无法呼吸,这屋子里面的空气真的是太压抑了。
只是短短一分钟,却好似一个世纪一般漫长,妈妈再也勇气继续在这里待下去,轻声亦或是匆忙还是敷衍的说了一句,反正声音就仿佛蚊鸣一般,急促又细声,也不知道王小美有没有听到:“我出去一趟,一会让仆人收拾一下。”
说完妈妈便匆匆离开,仿佛这个房间是地狱一般。
看着匆忙离开的母亲,王小美就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这可是自己曾经最爱的母亲,曾经自己想要什么都会努力满足的母亲,直到遇见李雨辰前。
还记得,自己高兴对母亲说自己男朋友是李雨辰时,她的脸上出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冷漠,那表情仿佛,就像此时的自己一般就像是地狱的恶鬼。
拿出手机,屏幕上的他手臂依然环绕自己的,嘴角露出那时的微笑,王小美甚至可以嗅到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的橘子的香味。
正在这时,一条短信传来,打开,只见短信上写的:“forgetme。”
看到这个字的一瞬间,王小美的眼睛睁大了眼睛,手指颤抖,呼吸变得急促。
除了他,谁还知道这样的用法。当初,他对自己表白时,就是用这样错乱不堪的语法写出了“forgiveme”。
他来了,他还在,王小美眼睛湿润了,疯狂在房间内寻找,就像一个疯子一般大声喊道:“你在吗?”
“你在吗?”
“李雨辰,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
“你给我出来啊。”
“出来啊,你给我出来啊,别躲着我。”
疯狂的喊声持续一段时间,王小美这才恢复清醒,这才想起他已经死了,这才想起,原来自己不是在小说中,人死了,就永远见不到了。
王小美躲在床上,将头埋在双膝中,因为她想起了自己曾经问李雨辰时怎么弄出这乱七八糟的语法的。
李雨辰说,他是在一个电台的广告中看到的,因为觉得很好玩所以,就用在了表白中了。
王小美拿起手机,继续看向那条短信,原来真的广告,原来他真的不存在了,原来这就是现实,夜黑的让人心醉,眼泪原来真的不值钱。
一年前,他走到我的世界,像是加州的阳光,他用一句forgiveme在我的心中种了一棵美丽的橘树,一年后他却走了,他的背影是一片乌云,从此我的世界倾盆大雨。
也许是夜太暗,也许是空旷的房间太安静,更或是,王小美想知道那句“forgetme”凌乱的语法中透露着什么样的世界,是不是想他一样让人心动。
王小美打开了那个广告中的电台,嘈杂的声音中透露着清冽的声音,就仿佛是在人的黑夜中透着一道光。
“起风了,你是否感到冷,让我陪你一起等风停,大家晚上好,欢迎收听《风停》,我是你们的好朋友,橘子鸡。”
这声音好像李雨辰,只不过,李雨辰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鼻音,而这道声音就好像是泉水一般清冽,浇灭了王小美心中的所有的希望,就连灵魂都冻了起来。
“‘爱像一阵风,吹完它就走。’这是橘子鸡最爱的周杰伦的一首歌《龙卷风》里的一句话,有时候,橘子鸡也想,爱情走了,风停了,可是风真的停了吗,当你结束了一份爱情,风停了吗?
好了,我们闲话少叙,现在我们连线一个我们第一个听众。”
这时,电台出现一阵忙音,不多时“滴滴”响了两声,不多时便接通了。
“你好,请问怎么称呼。”橘子鸡温柔却又透着冷冷意味的声音响起。
“我好痛,我的心好痛。”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透着哭腔,宛如杜鹃啼血,好像王小美的心,痛又绝望着:“他走了,永远离开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个世界我应该怎么走下去,我没有力气了。”
说完,电台中传来了呜呜的哭声,是那个女人在哭泣,就像每个深夜的自己一般,原来天涯尽是可怜人,原来伤心人不止我一个。
风起了,每个人都会受伤。
橘子鸡沉默一会问道:“你爱他吗?”
一时间,王小美觉得好像是李雨辰问自己一般,心跳不由加快几分,嘴唇轻启:“爱。”
“有多爱?”
“很爱,很爱。”电台里的女人回答出了王小美的答案,也回答出了王小美的心碎,也是她的眼角流出了一行清泪。
“你知道他爱你吗?”橘子鸡问道。
王小美闭上眼睛想起了他的微笑,以及他身上淡淡的橘子的香味:“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请你忘了他。”橘子鸡的声音响起:“如果你爱他,请你忘了他。”
王小美一愣,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电台里,那个女士也问了同样的问题:“为什么?”
“因为他爱你,所以,你应该知道,他有多不愿意离开这个有你的世界,他有多么恋恋不舍那个他爱的人,他有多渴望能够在你的身边为你挡风遮雨。
但是,不管什么原因,他走了,无论他愿不愿意,他在你的世界里刮了一道他不喜欢的风,这道风让他爱的你收了伤,他会痛苦,他会忍不住想要给你安慰,可是,他不能,所以,他只能希望,希望你能够快乐,如果风起了,他一定会想等到你的风停止了,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解脱,才能离开这个有着你的世界。“
听到这里,王小美沉默,夜真的好黑,黑的她忍不住再一次将自己的脸埋在双膝,脑子像是一团无序的线头一般。
“如果,风停不下来怎么办?”电台里的女生问道。
是啊,如果风停不下来这么办,起风了,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够等到风停的,而我也有可能一不小心成了风谷。
电台那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显然橘子鸡也陷入苦难中。
“等,有时也可能会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