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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遭战乱报信避山洞入虎穴结伴识乡友

话说帝尧自迁都平阳之后,故都晋阳成了后方,这可留下了几多后患。此事暂且不表。只说到了这年深秋时节,凉风飕飕。秦云宅内,人们依然忙碌着,看病的人来来往往。何辰仍在诊病,秦云正在指导着彭铿、丙儿制药,李斌正在为一位躺着的病人针灸。李斌问:“师傅,你不去帝宫了吗?”秦云说:“帝都迁至平阳,天子的随行人员和大臣都去了,我只得与帝尧告辞,还是辞官回来的好。”何辰说:“师傅回来是对的,你回来了我们也有个依靠呀。”

正在这时,罗俚跨步走了进来,说:“哟,哥子,你们好忙啊!”秦云说:“丙儿,你的姨父来了!兄弟,难得你来一趟,到里面去坐!丙儿他娘,罗俚来了!”罗俚见到彭铿,彭铿招呼说:“二姑爹,你来了!”罗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小三,你又长高了,你托人带话要的书我带来了。”他顺手拿出一扎简书,递给彭铿,说:“你收好,你要看什么书,说一声,我就给你带来。你的四弟也喜欢看书。”彭铿问:“二姑爹,四弟他们都好吗?”罗俚说:“都好!都好!”罗俚与秦云便进堂屋去了。

何辰问:“小三师弟,今天你又得了什么好书?”彭铿说:“我还没有看,看了再告诉你。”这时李斌已无事,便走到彭铿身旁,拿起书简,说:“我看一下是些什么内容?啊,原来是《养生略谈》。”李斌翻开念道:“神农曰:‘上药养命,中药养性。诚知性命之理,因辅养以通也,而世人不察,惟五谷是见;滋味煎其脏腑,醴谬煮其肠胃,馨香腐其骨髓,喜怒悖其正气,思虑消其精神,哀乐殃其平粹,夫以最尔之躯,攻之者非一途!易竭之身,而内外受敌,身非木石,岂能久乎?故善养生者,清虚静泰,少思寡欲……亡欢而后乐足,遗生而后生存。’哎呀,真是好书呀!”

何辰说:“这种好书,罗俚先生有的是,他是教书先生,就喜欢收藏好书嘛。以后,我也要借一些来看。”丙儿说:“自己的事都干不完,哪有闲工夫看书哟!”彭铿说:“丙哥,趁年轻,我们还是要多看书才好。”

堂屋干净敞亮。罗俚与秦云刚坐下,仆人送来了茶水。秦云妻问:“罗俚,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二妹她好吗?”罗俚说:“好的,现在娃儿也渐渐长大了,有些事都让孩子们帮着,她的身体也好多了。听说秦云哥辞官了,我来看一下。”

秦云说:“谢谢你来看我,现在丙儿的外公、外婆,还有他舅舅都随天子迁走了,我还有些挂念,不太习惯,因此我们两家以后要相互多走走。”罗俚说:“听说这次爹娘迁至晋阳后,与陆纬他们一起住。”秦云妻说:“他们在一起住好,爹娘的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是需要人照顾。”秦云说:“以后有机会,要去京师看看他们。”

接着,秦云又问:“老弟,你现在还在教书吗?”罗俚说:“还能干啥?教书是我的乐趣。有时,我也同几个老乡上山打猎,随便跑几趟,猎物就够吃半年。”秦云说:“现在森林密集,中原地带人烟稀少,野兽多得惊人,有的地方老虎、豹子成群结队。”罗俚说:“我们那一带,野猪、鹿子、獐子、豹子特别多,因此,我们打猎,一是下套子,二是挖陷坑,三是用长矛,现在中原一带放牧的人少了,打猎都能养活一家人。”秦云说:“你们打猎要注意,不要让动物伤了自己!”罗俚说:“这个我知道!”

这时,彭铿走进来,罗俚问:“铿儿,我带来的书喜欢吗?”彭铿说:“喜欢,二姑爹,你的书多吧?”罗俚说:“教书先生就喜欢书,我的书多半是借来看后,好的书我就抄一遍,抄多了,书怎么不多?”彭铿说:“那我以后也常去借书,也抄你的书!”罗俚说:“好嘛,又收一个抄书的徒弟喽。”

秦云说:“这个娃儿就是喜欢看书,什么医书、药书、养生的书都喜欢看。”罗俚说:“喜欢看书好。铿儿,你还喜欢看什么书?”彭铿说:“我还喜欢食疗烹调、气功方面的书,不知你有没有?”罗俚说:“这方面的书我倒没有,不过我的一个师兄有这方面的书,以后我去帮你借,你拿去抄一遍不就有自己的书了吗?”

秦云说:“彭铿凡是与养生有关的书都看,我这里主要是医药方面的书,他每天有闲时照样抄,钻劲可大啊!”罗俚说:“后生可畏啊!”秦云说:“铿儿,养生的书看了后,要注意心领神会。古人云:‘神太用则劳,静以养之。’静为养生之本。静则神藏,躁则消亡。自古道:少言者,不为人所忌;少智者,不为人所劳;少能者,不为人所役。所谓能者多劳,自古而然。人生者,以保养为本。先其本,则本固,疾病从何而生,寿岂不永?故养生有三:养神,惜气,防疾也!”彭铿说:“哎呀,师傅你讲养生讲得太深刻了!”

罗俚说:“哥子,不知不觉间,又在给徒弟上课,我也受益啊!”秦云说:“这叫投其所好,徒弟喜欢听的,你一讲他就喜欢。你当先生,以后还要向我学着点!”罗俚说:“拜你为师,拜你为师!”秦云说:“说着玩的,你认真了!”大家说着都笑了起来。

彭铿说:“师傅辞去了宫中御医之职,此乃高人所为。处卑下以养德,守清静以养生。山高自有人行道,水深必有渡船来;天下何处无芳草,世间哪里不生财?深居宫中,难以安分自在;弃官归隐,正好安静素养。”秦云说:“你看看铿儿,懂得的道理可多了。”罗俚说:“这是良师出高徒,能人育精英嘛!不过,铿儿在养生方面的悟性,确是高人一筹!”彭铿说:“师傅还有许多知识没有传授给我呢,现在师傅回来了,我好每天请教!”罗俚说:“有为者,必览百师之长。拜师学艺,志在必得,就看你的造化了!”

话休絮烦。却说在帝尧将帝都从晋阳西迁至平阳之后不久,就发生了西北方犬戎部族大规模入侵之事。就在迁都的次年初冬,犬戎部族率铁甲之师乘虚而入,长驱中原大地,因他们识熟这里的路径,虽然累被驱逐出去,其锋未曾挫折,又自谓劳而无功,心怀怨恨。遂大起戎兵,侵占中原之地,一路烧杀抢掠,直指帝尧故都晋阳(今山西太原一带)。犬戎自到晋阳内外扰乱一番,连日烽火不绝。宫阙自焚烧之后,十不存五,颓墙败栋,光景甚是凄凉。

晋阳还未迁出的王室家族,正是犬戎部队进攻的目标。犬戎兵所到之处,狼烟滚滚。烧毁的房屋,冒出了熊熊大火;犬戎兵抓走了大批青壮年,妇女拖儿带女逃亡,老年拄着拐杖,与避难者背着老弱妇幼,惊惶逃难,呼救声,惊恐哭声,狂风大作声,一片狼藉……遍野有死难的尸体,乱跑的牛羊马匹,鸡飞狗叫……敌军长驱直入,掳掠了故都老百姓的大批财物。到处都是一派战乱的悲惨气氛。真个是:

惊天火起,晋阳四野起风云;动地烟飞,旧都周遭响霹雳。刀剑闪烁,腾腾杀气罩芳岭;剑戟森严,隐隐干戈露荒村。十里江滔恶浪滚,一群魔鬼杀过来。帝尧在此曾兢业,而今却把金瓯缺。生灵糜烂肝脑涂,剩水残山多怨血!

正是这天中午时分,犬戎部族一支铁骑向故都郊区进发,所到之处,尘土飞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唯恐躲闪不及,纷纷奔逃。此时,碰巧何辰同彭铿到外村看病归来,看到不远处已有乱兵杀来。何辰说:“我们赶快抄小路进入树林。”他们凭着路径熟悉,又身强体壮,很快就钻进了小树林,躲过了那群犬戎兵。彭铿说:“师兄,我们要绕道赶快回去报信,让家人躲过这一场劫难。”何辰说:“好,你跟我来。”他们走进山坡侧面一条小道,翻过山坡,越过山坳,下坡后又经过一片树林,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家。

何辰、彭铿一进门就说:“师傅,大事不好。犬戎兵铁骑杀进村里来了!叫家人快躲吧。”秦云说:“犬戎兵现在何处?”彭铿说:“就在临村。”秦云说:“全家人快动起来,把家里的粮食、衣物、牲畜、药材、书简,赶快包装转移。”李斌说:“好,我们赶快动手,来看病的客人,你们赶快去避难吧!”病人们纷纷离开。

此时,一家人正七手八脚地收拾好东西,开始搬运。秦云说:“房屋后面坡上树林中有一个山洞,我们把东西都搬进去,能搬多少算多少,不能让犬戎兵抢了去!”何辰说:“要得,犬戎兵来了,我们都躲进洞里去。”大家搬了一个时辰的工夫,把粮食、衣物、牲畜、药材、书简等都运进山洞里去了。秦云说:“大家都进去歇一会儿吧。”妞儿给大伙倒茶水解渴。

正喝茶水间,只听对面山上马蹄声处火焰冲天而起,对面山那户人家的房子点着了。何辰说:“赶快到洞中躲起来,快,快!”彭铿来扶他的姑妈进洞,此时,李斌、丙儿、何辰、秦云,还有两个仆人,都相继到了洞中,方歇了一口气。这时李斌和彭铿到洞口去看动静,何辰说:“你们注意隐蔽呀,不要被人发觉了!”李斌说:“知道!”秦云找了一块石头,坐在上面,心里焦急万分,不住地说:“怎么办嘛!为啥没有中原部队御敌,老百姓遭殃啊!”

夕阳西下,傍晚时分。李斌和彭铿仍在洞口观察动静。突然,有几个犬戎兵在秦宅外来回走动,显然是有人在屋内找东西。顷刻之间,又见秦宅房屋火光冲天。李斌说:“他们放火了!”此时,见十多人犬戎兵朝山上洞口方向走来,这给在洞中的家人造成了极大的威胁。这时,彭铿说:“二师兄,我出去在侧面把敌兵引开,你们隐蔽好!不要管我!”彭铿立时弯着腰,从山洞侧面林中向左面山坡上冲去。彭铿快速从洞口林中奔至左面山坡上。忽然,他竟然唱起了山歌:

此山是我开,幺妹摘茶来;

心中有把火,哥想幺妹爱。

又见茶花开,幺妹林中来;

我真有福气,摘花给你戴!

只听一犬戎兵喊道:“你们看,那边山坡上有人!”只见那群犬戎兵一齐向彭铿唱歌的方向奔来。彭铿也不慌不忙,像是没事的样子,继续朝山那边走去,还继续高声唱着山歌:

此山是我开,幺妹摘茶来;

好在有缘分,从此永相爱!

又见茶花开,幺妹林中来;

哪怕风和雨,我俩不分开!

犬戎兵喊道:“站住!那个小伙子!”彭铿说:“凭什么叫我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这时,有两个骑马的犬戎兵从山上下来,彭铿见无法脱身,只得站住。犬戎兵一齐拥上来,抓住彭铿的手说:“你是干什么的?”彭铿说:“我是过路的!要回家。”犬戎兵说:“跟我们走,你老实点!”彭铿说:“我向来就老实,你们要带我到哪里去?”只听从山上刚下来的两个犬戎兵对这群犬戎兵说:“我们快撤了,快到营地集中,有命令啦!”于是大家又爬山,翻山到邻村去。彭铿的手被反捆着,只得同他们一起走。显然,还有几个被抓被捆的小青年,大家一路走着,都默不作声。

秦云、何辰等在洞口见彭铿把犬戎兵引开,并被他们抓去,心中不免难过。秦云妻失声痛哭道:“铿儿把强盗们引开,我们倒得救了。铿儿则落入了火坑,他才十三岁呀!这可怎么办哦?”何辰安慰说:“不急,不急!彭铿聪明过人。其勇气实在令人佩服。我估计他不会有什么大碍。”李斌说:“这个小师弟真是有勇气,他能想出这个法子,使我们大家都得救了。”何辰说:“李斌,犬戎兵已经走了,我们快去救火吧!师傅你们在这里,我和李斌去。”秦云说:“丙儿娘和妞儿在这里,我同你们一起去吧!”于是,秦云同何辰、李斌、丙儿出洞回到家里救火去了。

且说当日晚上,趁着月光,彭铿随犬戎兵来到驻地。那是一个破旧院子,犬戎兵头目在集合人马,只听他大声训着话,说的是:“今天晚上全体官兵休息好,明天早上往老家撤去,抓的人都要捆着,得到的东西分散带走。注意不要放走一人!”彭铿听得明白,心想要逃跑是不可能的了,只有随他们走,听天由命。训完话后,犬戎兵把抓来的人都捆着,分别拴在院坝的树干上,由站岗的犬戎兵看着。

有月光的夜,仍很漫长。被捆着的人们,难以忍受蚊虫的叮咬。时至深夜,有的终于睡着了,鼾声如雷。但彭铿还是睡不着,旁边一个小伙子也是无法入睡,自言自语地说:“哎呀,真是活受罪啊!”彭铿听出声音,不由得轻声问道:“你不是屯里南山的华盖小哥吗?”华盖说:“正是,你认识我,你是?”彭铿说:“我是秦云家铿儿。”华盖说:“你是铿儿吗?你说,我们怎么办啊!”彭铿说:“华盖小哥,听天由命吧。不要冲动,只要人活下去,总会有出路的。”华盖说:“在路途中想办法,如何?”彭铿说:“你不要乱来,不要犯傻,以后从长计议,慢慢再说。”忽然一站岗的犬戎兵吼道:“是哪个在说话,不想活啦!”彭铿等只得忍气吞声,慢慢地就睡着了。

次日,犬戎大队人马伴着飞雪和尘埃,一路向西。天上飘着小雪,而铁蹄在雪上飞奔。彤云密布,凛冽朔风,乱舞梨花,乾坤银砌。怎见得:

空中银珠乱洒,半天柳絮交加。凛凛寒威雾气棼,飘飘雨冻落纷纭;须臾四野难分界,头望千山尽白银。道上往来人迹绝,空中隐跃鸟无影。团团如滚珠,霏霏如玉屑;一片如凤羽,两片似鹅毛。瑞雪稠密满树梢,大河冰凌漫水漂;非是老天传敕旨,分明降下杀人刀!

风添雪冷,雪趁风威。伴着飞雪和尘埃,彭铿等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在犬戎大队人马押解下前行。有的人掉下队来,带队的犬戎兵挥舞着鞭子,吼道:“你们快点,跟上!”还是有一位小伙子实在跟不上,接着就听到一阵鞭响,直打得小伙呼天喊地,遍体鳞伤,但还得走……正是:遇此战乱难度日,竟将刀剑严相逼。几番凄苦眼无泪,一朝漂泊路难觅。欲知彭铿在西域的情况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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