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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相依为命

记城码头,此时已是夕阳西下。

“张叔,小子今天的活已经干完了,货物一个不落,也都完好,您点点?”少年粗布麻衣,戳手对着面前的中年人憨笑着。

“看着呢看着呢,这几日劳工少了些,让你小子闲大了,诺,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三十个铜子一个不少。”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满脸络腮胡子。

少年笑着接住了抛过来的一小串工钱,“谢张叔,那小子就先走了,还得去找王匠头取货呢。”说完急不可耐的往屋外走去。待少年转身间,中年人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喝住少年:“狗蛋儿,等下……”

中年人边说边从怀中掏了10个铜板出来,“今天丫头诞辰是吧?这10个铜板拿着,给丫头买点好吃的去,你可别贪嘴啊,这可是叔送丫头的。”中年人打趣说完,便挥了挥手示意少年可以走了。

少年看了看手中多出的十个铜板,又定定的看着中年人,认真道:“张叔,这十个铜板可是抵得上小子三日工钱了,这厚情我领了,无论往后富贵贫穷,小子定不忘!”说完少年深深鞠了一躬,顿了几秒这才走了出去。

张叔摇头笑着,忽见少年又跑了回来,“张叔,您知道我有名字的——洛叶,这可是当初小子父亲有缘遇到了仙人起的名呢,多气派啊。这都说了千八百回了,您以后可千万别再叫狗蛋,叫狗蛋我可不认啊,还有小妹,叫洛洛,都是一等一的好名字呢。”说完又急急跑走。

中年人望着空荡的大门,心中叹气念念,也是个苦命的啊……

少年本是普通农家小孩,在妹妹五岁那年发了大水,相邻的几个村子都遭了殃,屋舍尽毁,还闹起了瘟疫,少年父母也在那场大灾中死了去,唯一留下的纪念,便是彼此姓名。

就这样少年带着小妹一路奔波流浪,受尽苦难,巧幸遇到了外出拉货的张叔,往后便在记城码头混了个点当货物的职务,自此算是有了一口饱饭吃,也在城外不远处的城隍地借庙安了家。

…………

城外山涧边,少年疾步而行,任谁也看得出是心急着,只是脚步甚是轻快,似有千万喜事相随。约莫半个时辰,洛叶来到了一处破败不堪的城隍庙前,“这就到家了啊…今日倒是快当,平日回来怎也要五六刻才行。洛叶隔着衣物摸了摸怀中的十来个铜板,咧嘴笑着进了庙院。

庙门石阶边,一稚嫩女孩蹲坐在地上,正用她那嘟灵的小手逗弄着一株从石阶下坚强而生的野草,“小草子,你怎么还是这么矮啊,和洛洛一起长高好不好,长到哥哥那么高,不过哥哥说洛洛还要吃好几年饭才会有那么高……”

女孩和小草聊得兴起,浑然不知少年到了近前。洛叶轻脚绕到女孩背后,忽的蒙住了小孩女眼睛,不待少年说话,女孩便知道是谁,喜的叫了声哥哥,转身抱住了洛叶,欢快的念到:“哥哥回来啦,哥哥回来啦。”

少年揉了揉小妹的脑袋,拉着女孩的小手一边向着屋内走去,一边轻声打趣道:“小妹有没有乖乖的呀?”

女孩抬头望着身旁少年的脸颊,认真的说道:“小妹很乖很乖很听话的。”那模样生怕哥哥不信自己。

兄妹两走进了庙内,里面早已破败不堪所剩无几,除了天天被洛叶擦拭的城隍爷金身外,就只有两处紧挨着墙脚的干草堆和一个没有任何漆料的木头方柜,木柜上层整齐的摆放着一些锅碗瓢盆,下层便是兄妹两为数不多洗得泛白的衣物。

平日里哥哥在外劳作,妹妹便在院内和天和地和花草鸟虫聊天作伴,懂事的妹妹有时候也会拿着扫帚扫着破败的院落。春去秋来,这种生活转眼便是一年。

屋舍内,洛叶抱着妹妹坐在干草堆上:“这一年来哥哥苦了你了,是哥哥没用,让你吃不饱穿不暖的。不过以后妹妹再也不用害怕小老鼠,不用睡在干草堆上了。哥哥这段时日攒了些钱,足以盖间木屋了,明日哥哥就请张叔李叔他们帮忙盖屋子,以后也算了有了栖身之所。等木屋盖好了哥哥便从村正那签点田地种些小菜,好让洛洛的小肚子吃得饱饱的,好不好。”洛叶看着妹妹憨笑着。

女孩也静静的看着哥哥,没有一句话,有神的小眼睛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洛叶看着妹妹的反应,连忙道:“洛洛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妹妹先适应着,哥哥很快就会挣得大钱,给妹妹盖个大大的屋子,要几进几出的那种,一定会……”话未说完,女孩忽然抬起小手,在洛叶额前擦拭着,憋着小嘴,忍着眼泪,“哥哥肯定很累很累的,洛洛给你擦擦汗,洛洛不要茅屋子,也不要大屋子,洛洛要哥哥陪着妹妹,妹妹不要哥哥累,妹妹不要……”说着说着,眼泪已是忍不住,顿如雨下。

洛叶揉了揉泛酸的鼻子,不能哭,不能哭,只有坚强才能带着妹妹活下去!

如此反复默念的同时,洛叶给丫头擦了擦哭花了的脸,“哥哥不累,劳作很轻松的,张叔他们也很关照哥哥的,只要小妹开心,哥哥不累的。哦,对了,还记得今天什么日子吗?哥哥有个好东西送给妹妹,想不想看看是什么呀?”

孩童的心思就是这么质朴纯真,也是这么容易被吸引,果不其然,女孩刹时睁大了双眼,好奇的问着是什么东西。

少年从怀中掏出一碎布包裹,小心翼翼的打开,生怕损坏了里面的物件,洛洛凑近一瞧,映入眼帘的是一木镯子,用料虽是路边随处可见的柳木,却也精挑细选,属柳中上乘,上漆均匀剔亮,镯上浮雕繁复却不凌乱,精致至极。

…………

夕阳西下近黄昏,一少年将镯子戴在了小妹左手上,自此无论富贵荣华,木镯都永伴着女孩,直到……那一天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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