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病理语言学和语言的萌芽

——弗拉季斯拉夫先生的语言异常现象

1.生理学研究正常的器官过程，而病理学研究异常和各种各样的非正常现象。在语言学领域描述和解释一般的正常语言现象符合生理学特点，而描述和解释语言异常现象是病理语言学的任务。

病理学现象的元素与正常生理学现象是一样的，只是数量比例不一样而已。与正常语言现象比较，异常语言现象并不是完全新的内容，而只是由于另一些元素的原因或者若干语言元素的消失，一些类型的语言元素呈病态的发展。另一方面，研究正常现象只是研究一些在正常组合中出现的过于单方面发展的元素，或者研究一些元素缺失的原因。

2.研究异常生物现象，无论是有机现象，还是语言现象，都揭示了发生在若干代人生活中的正常变化。一些微小的或者鲜见的异常现象在数代人身上重复着，逐渐发展并且越来越具有抵抗性，其结果最后成为整个类型的特征。个性化的异常现象经常是在更短时间内实现的结果。

针对语言而言，个性化的异常与发生在数代人生活中的变化非常相像。可以这样确定这两种类型现象之间的差异：

出现在数代人生活中的现象是长长系列的微小变化和言语器官的一部分行为替换另一部分行为的结果（广义的言语器官，即不仅是言语工具，还是大脑的工具）。而在个性化的异常情形下，这种现象又体现在一定的宏观替换中。在个性化异常现象中，替代的和被替代的功能在数量上和质量上的差异通常比逐渐导致整个部落的语言历史变化的个别替换固有的数量和质量的差异要大得多。

3.除此之外，在语言历史发展中，我们与整个一大批个体打交道。这些个体之间相互影响，并且按照习俗传递着从前辈和当代人那里继承或者获取的特征。与此同时，在个性化的异常现象中，我们只遇到一个受到环境影响的消极个体，但由于言语器官具有不能继承这个环境的所有言语特点的缺陷，不得不用更简单的言语特点替换较难的言语特点，或者完全忽略那些难的、不容易重复的言语特点。

最后，正是这一不足，这一个性化的生理缺陷成为了病理学的个性化异常现象和整个部落历史变化之间的主要区别。而从言语器官角度上看，这个部落的成员，至少绝大多数成员是完全正常的。

4.还应当确定病态的个体语言和刚刚学会说话的儿童语言之间的差异。儿童语言是特殊研究的对象，可以称之为语言萌芽学。儿童和在语言关系上有缺陷的个体所具有的现象，即语音和思维的替换是完全相类似的。儿童语言的异常是过渡性的，与言语器官发育的不完善有关。而有缺陷的个体语言异常是永久性的、慢性的，这些异常几乎任何时候都不会消失，只有导致语言异常现象的器官缺陷也消失时，才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但这种情形非常罕见。

5.况且，在儿童语言和在语言上有缺陷的个体之间很难划出固定的界限。从语言观点看，一些儿童很快接近该部落的平均语言标准。通常，儿童说话非常自我，慢慢接近准确发音和正确言语。应当认为这些儿童是暂时在语言上有缺陷的人。另一方面，必须在语言上有缺陷的个体中间划分出不同范畴。首先，我们关注到的是开始于出生那一刻的语言异常现象和后来由于各种身体上和精神上的疾病所致的语言异常现象。第一类语言异常现象，即从个体出生那一刻就有的，或者完全不能医治，或者部分甚至被全部消除。在这后一类情况中的语言异常现象与儿童语言的不完善只是数量上的不同，即只是持续时间的长短而已。下面展示的弗拉季斯拉夫先生的情况就属于缓慢的但不能完全消失的语言异常现象。

6.在语言中我们区分两个方面：心理方面和生理方面，语言思维阶段和发音阶段。换言之，1）准确意义的语言。2）发音。只有语言思维阶段，即通过动物发展途径和在与社会生活有关环境的影响下，继承和获得的大脑过程才是语言的实质。但是，作为语言思维阶段的最终符号、作为借助语言能够交际的不同个体语言思维阶段之间的连接环节，发音阶段是必需的。

根据上面提到的差异，我们将语言异常现象分为语言思维阶段和发音阶段。在这两种情况下，我们可以接触到完全没有可能发挥作用的情况，也可能遇到一种功能替代另外一种功能的情况。完全没有可能发挥作用可能出现在语言的个别成分中，或者在一般性的语言中。后一种情况指的是完全没有语言，即哑症。

7.病态语言现象被称为失语症。失语症分为全失语和部分失语。第一种情况的个体完全不说话，第二种情况是没有能力掌握语言活动的一些组成元素。

8.我认为研究类似的现象很有意思，也很有好处。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重视，特别关注儿童语言和部分失语人的语言。这样我可以搜集到大量关于病理语言学和语言萌芽学的资料。

应当指出，我搜集到的资料几乎全部属于发音方面的，即个体的发音。我几乎没有可能对语言思维方面进行系统的研究。

我打算现在逐渐地研究和发表所搜集的材料。从描述个体的失语者弗拉季斯拉夫先生的语言异常现象开始。

一般性的评论

104.专门工作将以全面研究病理语言学和萌芽学个别体现形式的结果为基础。而我将撇开针对这项工作的所有概括，我只指出下面一点：

105.1.在逐渐改善弗拉季斯拉夫的不正确发音过程中，一部分缺点消失，另一部分可能任何时候都不会消失。至少部分可以消失，可以消除那些由于懒惰和无动于衷，换句话说，机体的动态结果造成的缺点。比如，在代替原始的替换辅音组xn为n的过程中，出现了发音xn。不能消除与身体结构有关的以及与解剖上缺点有关的东西。很明显，任何时候，无论是r，，还是k，g都不能进入弗拉季斯拉夫的语言中。任何时候他都不会学会区分语言中的三组辅音：1）s，z，c，з；2），，cˇ，з；3）s＇，z＇，c＇，з＇，虽然凭听觉可以区分它们。发音的一般性质，低音和鼻音在弗拉季斯拉夫的语言中永远存在。

106.2.再用弗拉季斯拉夫的音素取代波兰语的音素时，我们发现前舌音经常占有优势。比如，t，d取代了k，g，甚至在一些组合中，t，d代替了其他不同的音素。类似的现象，即前舌音占优势的现象，换句话说，言语功能集中在舌尖的现象在各个语族，首先是雅利安语系的历史发展中都有。

107.3.弗拉季斯拉夫先生用元音a先代替两个中元音e，o，然后就剩e，最后掌握了这两个中元音。还有，原始印欧语言中的o，e在这个部落的一些语族的历史发展中变成了a。比如，在梵语中我们用a代替了原有的e，o，在日耳曼语和立陶宛语中，a代替固有的o，等等。

108.早期，1875年，在弗拉季斯拉夫语言中代替辅音群的现象使人们想起芬兰语系——芬兰语、爱沙尼亚语、匈牙利语等语言中的替换辅音群现象。比如，st〉t，zd〉d。

109.5.就像在所有语言中一样，就像在一切发展的现象中一样，在弗拉季斯拉夫的语言中可以区分产生于不同时期的层次。试比较我论述的词语pamis＇noc＇，majiti等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