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看看四下无人,我索性拿起地上的一根柴火棍,从鸡笼的孔中插进去,一通鼓捣,霎时间,鸡笼子里立时热闹起来,鸡叫声不绝于耳,差点没发生鸡踩鸡的踩踏事件,鸡们都扯着脖子,有些焦躁地原地乱转。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耐心地等待着。
孰知,过了一会,被惊醒的公鸡们渐渐安静下来,重新进入梦乡,鸡笼子里又恢复到最初的平静,林府周围也一片静寂,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还真是睡神转世的鸡。”我有些气憋地看着鸡笼,“我就不信了,搞不定你们!别怪我没告诉过你们,我要使出杀手锏了!”
于是,我气运丹田,将头凑到鸡笼子跟前,长啸一声:“咯咯咯……”
霎时间,数十只公鸡如听到起床号的士兵一般,抖身站起,也跟着接二连三地叫了起来。一时间,鸡鸣声响彻整个林府上空。紧接着,各个屋里的灯依次亮了起来,开门声、穿衣声、脚步声此起彼伏。有人还大声地咒骂着,“才什么时辰啊!这群瘟鸡就叫了!干明儿一起宰着吃了,闹个耳根子清静!”这边骂着,那边笼子里的群鸡还不知死活地喧闹着,叫嚣着,就连府里的狗狗们也加入了凑热闹的行列,汪汪汪……地叫个不停,仿佛在跟公鸡们PK一般。我终于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做鸡犬不宁了!
“起来吧,别睡了,今天是小小姐的及笄礼,起来晚了,上面怪罪下来,可担待不起!”
……终于有人想起今天的重要性了,我非常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几个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知是不是起得太早,还是这番折腾的,刚到房间,我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一个接着一个的呵欠令本来的樱桃小口足足大了两圈,像是泄了气的充气娃娃般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一丝力气。
因此,我几乎是被人半架着去参加及笄礼的,整个仪式过程,我始终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任人摆布地进行初加、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正宾的念祝辞、父母的聆训和周围飘荡的音乐在我的耳中统统变成了蚊子般的嗡嗡声。整整折腾了一个上午,毫不容易熬到了礼成结束,此时,床已然成为我生命的全部,仪式刚结束,我就飞一般地奔回卧房,扑入床的怀抱。
当我第二天早晨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竟然连及笄礼的一点直观印象都没有了,满脑子都是鸡影,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咯咯咯”的鸡叫声,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幻听和幻视。而心里却因为没有深刻地记下自己的及笄礼而懊悔不已,无可奈何地自我解嘲地说:“看来半夜鸡叫也不是那么好弄的,周扒皮也挺不容易的,对了,导演,这段儿千万掐了别播啊!”
“是谁惹我们的小公主不高兴了!”一个熟悉而低沉的声音蓦地在窗外响起。
我一个箭步冲出屋去,一个猛子扎进了来人的怀抱,声音竟然有些哽咽:“大元宵,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此次也如我十四岁生日那般,定然不会回来了呢!还想着去找袁振算帐,说他谎报军情呢!”
袁啸低头凝视着自己怀中的娇俏身影,就如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中一般,丝丝暖意袭上心头,一抹深深的笑意坠入眼底,直达灵魂最深处,柔声地说:“曦儿,为师这不是回来了嘛!”
“你都没有参加我的及笄礼,不算不算!”我不依不饶地说。虽然袁啸的身上散发着阵阵寒意,令人望而却步,难以接近。莫名地,我就是不怕他,相反地,还试图用一腔热情去温暖他,去感动他。事实上,我成功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脸,可是从他的眼神里我读到了一种可以称得上宠溺的东西,这种宠溺绝对是我的专利,就连他的亲弟弟袁振似乎也没享受到这种待遇。
“一个贪睡小猪的及笄礼,不参加也罢!”袁啸眼里的笑意似乎又浓了几分。
“大元宵,原来昨天你来参加我的及笄礼了,怎么没看见你,你怎么也不报个名,亮个相啊!”“我不但参加你的及笄礼了,还看了一场半夜鸡叫的好戏!”
“那我是不是该收费呢,就算你便宜点儿,100两银子好了!”听着袁啸的揶揄,我所练就的大萝卜脸不红也不白地盯着他的眼睛,摊开右手手掌摆在他的面前,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知不觉中,竟深陷在那两潭幽深中,忽然觉得,在阳光的照耀下,一身白衣的袁啸竟有几分神仙气质。
时间在彼此的凝视中悄然溜走,十分零一秒过后,回过神来的袁啸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暧昧气氛,微笑着说:“曦儿,为师没带银子,用物品抵换如何?”
“那要看看,用什么东西来抵换,我林若曦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发的哦!”为了掩饰什么,我故意大声地说道。
“难道曦儿还信不过为师?”说着,袁啸用手掌在我眼前晃了三晃,突然,手心里多出了一个细长的白色象牙首饰盒。
“这是什么?”我的眼睛紧盯着这个盒子,光看包装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
“打开看看吧!”袁啸将盒子放在我的手上。
“谢谢,那我就打开喽!”我冲袁啸甜甜一笑,伸手打开了首饰盒。
谷雨刚过,天气便渐渐热了起来。虽然林家所在的地区被称为江南地区,但此江南非彼江南,竟是春、夏、秋、冬四季分明,冬天寒冷,夏天炽热,典型的温带气候。
正午的阳光肆意地扬洒在窗棱上,形成一个个耀眼的光点,慢慢化为光圈氤氲开来,遗落无尽的温暖。空气中游离着无数的睡眠分子,在光线的帮助下,四处蔓延,肆意寻找可以寄居的身体。
此时,我正斜依在树上小屋的藤编摇椅中,手里把玩着一枚翡翠发簪,毫无睡意。
这枚发簪正是袁啸送给我的及笄之礼。那天,当我打开那个精致的象牙首饰盒后,它就静静地躺在里面,通体鲜翠无比,仿佛一汪秋水,纯净清透,顶端雕成古朴的凤头模样,凤翎处镶嵌着露珠大小的乳白色珍珠,显得妩媚而又不失典雅。虽然,我对翡翠并无太多的了解,但也深知此物绝非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