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我使劲点头。
他又道，“在宫里乖乖等着我。”
“嗯嗯。”我还是使劲点头。
“我们要在一起过一辈子。”
“嗯嗯……啊？”当我惊愕抬头，他已经腾空一跃，跃出了高墙，夜里漾起了一丝他若有若无的笑声，清泠似琴音。
夜无心这个人除了心肠歹毒了点，为人阴险了点，不要脸了点，色了点，其实……其实除了这些，他还真是没什么优点！
今夜，真是一个相当漫长的夜，长夜慢慢，也不过如此。
庆华宫寝殿内，慕容北珩还依旧躺在床上熟熟的睡着，夜里的一切都显得特别的安静，倒显得我这个突然造访的人有几分突兀。
我一步一步走到床榻前，慢慢坐下，坐到慕容北珩身旁，动作万分轻柔，深怕惊醒了他甜甜的美梦。我记得他曾说他是一个很难入眠的人，既然能这么沉沉的睡着，打扰也会是一种罪过。
我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多久，不知道在看着这张清俊的面庞心里想起的又是什么，直到冷风从窗外灌进来，吹入肌里，我才在一个瑟瑟的哆嗦中找回了神志。
我回头望了望外面依旧寂静深深的夜，不知道楚彤儿有没有顺利救出哥哥和慕容孤赫，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已经顺利出宫了，这个时辰，西公公也该回来了，可是为什么黑夜里却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我刚起身，正准备往外走，却被一直手抓住了手臂，我错愕回头，一下撞进了慕容北珩深邃的眸子里，“皇上，你醒了？”这么快？
“你要走了吗？”他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传出了，还带着几分微薄的酒意，竟让这夜色都显得有几分醉意。
“没有，臣妾见夜里起风了，只是想去把窗户关上。”
他起身走近几步从身后抱住我，“这些，交给宫人们去做就行了。”话音刚落，窗户‘哗啦’一声被关上，关上那一霎那，只恍惚看到一道黑影从窗前掠过，动作快如闪电。
我愣住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皇帝的贴身暗卫？半夜都不睡觉？
“清璃……”慕容北珩突然在后面低低的唤着我，“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我恍恍惚惚的应了。
“如果有朝一日我一无所有，你还会如现在这般对待我吗？”他用如此低哑的嗓音说着如此悲观的话，还真是让我难以承受，更不可思议的是在听到他这番看似毫无理头的话时，我的心不知为何竟莫名一紧，什么叫一无所有？他堂堂海月大陆的最高统治者怎么会一无所有？这个时候，我已隐隐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但却说不出问题的症结究竟出在何处，以至于在后来面对血雨腥风的痛苦疯狂袭来时，才会那样的惊慌失措……
“皇上能居安思危固然是好事，但万万不可妄自菲薄。”我口中淡淡的说着，心脏却不由自主的紧缩。
“妄自菲薄？”他说话的尾音微微颤动，下颚抵在我发心亲昵的蹭了蹭，却不曾再开口。
这突然之间陷入的沉默，使寝殿内又瞬间悠漾了下来，宁静深深的夜，连鸟动风吹的声音仿佛都被无限清晰，落进耳里，生出了几分怪异。
我幽幽的呼出一口气，转过头去对慕容北珩轻声道，“皇上快些睡吧，明日还要上早朝。”
“嗯，你陪着朕。”今夜的他，似乎对我特别依赖，每走一步，都紧攥住我的手寸步不放。也许每个人心里都存在着这样一份初始的依赖，只是随着我们渐渐长大，渐渐理智，也把这份最初的感觉渐渐隐藏，渐渐遗忘……
能拾起一份初始的纯粹，是幸运，可丢掉的，却不远远只是遗憾。
夜里，两人相拥而眠，他似乎睡得不错，正在渐入佳境，我却整夜难眠，就在我以为他就要熟睡过去的时候，他却突然睁开眼睛对我说，“清璃，你给我将个故事吧？”
“故事？”我愣了一下，“皇上想听什么故事？”
“嗯……”他垂眸想了想，“就给我说说你与詹翼之间的故事吧。”他顿了顿，好像怕我误会似的又加了句，“我是那天在珺县的城楼上听你说起这个名字。”
他说到詹翼，我却沉默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死在我五岁的记忆里。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并且还灭了夏国，也许他是为了报复，不过这些事情只有他自己心中明了，谁又能猜得出呢？
“我和詹翼，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那时，他不待见我，我也很厌恶他。他是个好胜心强又死要面子的小孩，一张嘴巴从来不饶人，最重要还吃不得半点亏，打不过大哥，就想方设法的去捉弄脑袋不好使的二哥，小小年纪，就能上能下，爬树翻墙，跃马骑射，没有一样他不在行的……”
不知不觉中，我说了很多很多，关于詹翼的，关于大哥二哥，关于我在夏国生活的点点滴滴。我已经有多久没有再想起那些人，那些事了，关于记忆，原来也是不曾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减淡的，原来有些事情酝酿越久，反而变得越鲜活了起来，原来……我也是那么了解詹翼，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了解，并且深深的放进了心头……
我轻轻转过头去，见慕容北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呼呼睡着，忍不住自嘲的摇了摇头，刚刚还担心自己的心事全被别人窥探了去，原来这个‘别人’早已经去和周公约会了。我伸手从怀里掏出紫玉系上他脉络的位置，再替他盖好被子，却是一夜无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