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世忠和汪志文两人正走着,迎面却发现两个面熟的女子朝桥上走来。黄世忠定睛一看,心想:不好!使劲推了一把汪志文说:“快跑!”汪志文这气还没喘过来,又听到“跑”字不免心头发紧,他怒骂道:“你当我也是赶去投胎啊,你看我这大肚子跑这么远的路还跟你打了一架,我容易吗?”不料话未说完,只见黄世忠已朝另一边桥头跑去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来朝原先方向走去,嘴里还自言自语道:“死了妹子怎么整个人都傻掉了?”话一说完,一抬头,跟一个人撞了一个趔趄,正想破口大骂,那半张着的嘴里充满了惊愕:“春……香……你……你们……怎么来了?”
那春香一把抓住汪志文向旁边的三婶道:“三婶,快抓去他!”
三婶急忙来帮忙,两个人死死扭住了已经筋疲力尽的汪志文。汪志文见无法逃脱,只得陪上笑脸说:“春香,你放过我吧。不管我的事,是……是……”
春香使劲一扭他的手臂说:“是什么?快说!”
汪志文疼得嗷嗷大叫,嘴里说道:“是……是三表妹自己跳河的!我没追,是表兄追她的。”
春香闻听此言一下子懵了,一刹那她整个人像是痴呆了,嘴里念念有词:“什么?跳河?怎么……怎么会这样……”
三婶也呆了,一时不知何是好。汪志文趁两人发呆的当儿赶紧逃走。春香回过神来,朝桥头奔去,她立在桥头,对着下面的江水大声喊叫:“小姐!小姐!我是春香,我是春香,你听到没有?”回答她的仍旧是一片死寂。
春香呜呜咽咽地哭着,林三婶走过来,对着江水哭道:“三姑娘,我的好媳妇,我们来晚了。”两个人抱头痛哭。一阵风吹过,河水也似乎跟着呜咽起来。
春香哭过一阵,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林三婶说:“三婶,我不信我们家小姐就这么走了,我们让温州的乡亲们帮我们找寻一下好吗?”
林三婶抹着眼泪对桥上众人说:“乡亲们,我们是乐清人,刚才从这里跳下去的人名叫黄三袅,正是我们的亲人。谁会游泳,请帮帮忙,帮忙下去寻一下。”
百姓一听此言,都纷纷议论开了。有几个胆子大又懂水性的年轻自愿卷起了袖子,跳下了水。几人在水中搜寻半日,也找不到黄三袅的一根头发。时间正在流逝,春香满怀希望的心也一点点地丧失,她对着江水又哭道:“小姐,你待春香如亲生姐妹,你怎么说走就走呢?夫人现在病在床上,指望你能够跟姑爷有个幸福美满的日子。如今你却撇下她老人家先走了,你让我回去怎么跟夫人交代呢?”
桥上人越聚越多,众人议论纷纷。跳下桥下的壮汉见找不到人陆续站起来离开河水了。春香跪下来对众人说:“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
其中有一个老妇人说道:“姑娘,都这么久了,大家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了。再说了,我听说这府前桥下有一种怪鱼,专门吃人的,人一下去碰到这种鱼就尸骨无存了。十几年前就有一个孩子落水,掉下去后尸体就找不着了。”此话被旁边的人听到,一传十,十传百,众人都害怕不已,更没有人敢下去捞了。春香哭得晕了过去,林三婶赶紧去扶她。林三婶不断地叫着春香的名字,使劲掐她的人中。春香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她一睁开眼睛便一把抓住林三婶说:“三婶,姑娘没了,姑爷现在在哪呢?你一定要帮我找到他。”
这其中有个手抱孩子的妇女说:“您说的姑爷就是此次在官司中被抓走的人吧?好像姓林,叫什么……”
“林定郎。”后面有人搭腔。
“对,对,对,就是叫林定郎的书生,听说还是咱们温州的头名举子呢。可惜了,都快上京赶考了,还被关在牢房里。”
“什么?”春香在林三婶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问道,“我们家姑爷被关在牢里了?”
林三婶安慰道:“春香别急,我们一定有办法救出定郎。”说着对众乡亲抱拳央求道:“众位温州父老乡亲,有件事情请你们帮帮忙。那关在牢房里的林定郎正是我的侄儿林定郎,这落水而死的正是我的侄媳妇黄三袅。我侄儿爹爹在世时是个郎中,家道殷实,救过黄家老爷,黄老爷就把才三岁的女儿许配给我侄子,有龙凤婚书为证。不料没几年我侄子父母早逝,家道中落,只留下一个苦命的孩子林定郎。黄员外一片好心,接我侄子到盐盘家中居住。本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妻,不料想天有不测风雨,黄员外意外亡故。三袅的大哥黄世忠贪富欺贫,就逼我侄媳三袅改嫁给白石表弟汪志文。这汪志文虽家财万贯,但却是个不学无术、整日里欺压百姓的地痞无赖。我们三袅性情刚烈,宁死不从,就从黄家逃出来了。不料想那黄世忠和汪志文仍不死心,到乐清县衙恶人先告状,居然反咬我侄儿强抢民妻。幸好乐清县令是个清官,秉公执法,没有造成冤案。黄世忠他们一场官司输了,还要再到温州府告。温州知府是个贪官,他贪赃枉法,谋害我侄儿,将他关押在牢房。我侄媳三袅重情重义,不肯改嫁,被兄长逼得从府前桥跳下。我侄儿如今被狗官关在监牢,我们在这里举目无亲,只得求求众位善良的乡亲父老,帮我们一把。”
林三婶声泪涕下地说完,众乡亲纷纷议论开来了,个个都义愤填膺地卷起了袖子。一个壮汉带头说:“胡文渊就是个狗官!平时就鱼肉我们老百姓,现在竟然做出了如此天理不容的事!乡亲们!谁愿意跟我去衙门抗议?”
“我去!”
“我去!”
“我去!”
众人受这情绪的感染,都纷纷卷起了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