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定郎跟随张璁去了他的府邸。只见府邸设在偏僻处,院子里有很多花草,墙壁斑斑驳驳显得破旧,一大幅梅花却在墙上开得正艳。与其它官员家下人如云的情况相比,这里鲜有下人走动。他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内阁首辅的住处。他暗暗吃惊,却对张璁的高洁情操佩服万分。张璁请林定郎坐下,许久才有一个丫鬟上来奉茶。
林定郎接过茶放到茶几上。他在等待张璁开口,他知道他的清廉,但他不知道他为何要救他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张璁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别客气,请喝茶。”
“谢谢。”林定郎端起茶杯,水汽迷蒙了他的眼睛。他隔着水汽偷偷打量着张璁。只见张璁头发已经有些发白,脸上也有深浅不一的皱纹,但眼神却是异常地坚定和刚毅。
张璁开口道:“你莫要紧张。你是温州乐清县人氏,我也是温州人,我们就是老乡。我现在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告知老夫。”
林定郎道:“恩师请讲,学生定当知无不言。”
张璁道:“你是乐清人氏,离温州不远,那胡文渊明明自己去取宝贝,怎么会将这罪名加于你与我?他在温州做官如何?”
林定郎悲怆道:“恩师有所不知,那胡文渊在温州做官,简直是鱼肉百姓、欺压良民,我本是乐清下羊角人氏,自小由父母做主,与乐清盐盆盐商之女黄三袅定下亲事。我们自小青梅足马、两小无猜,长大成人后更是两情相悦。自我那岳父得病去后,我得大舅黄世忠逼迫我娘子改嫁于白石表哥汪志文,我家娘子与我情深似海,宁死不从。他们便去乐清打诬告我强抢民妻,乐清县令是个好官,没有与他们同流合污。不料他们仍不死心,告到了温州府。那温州府尹胡文渊却是个大贪官,他贪得汪志文送的宝贝金丝古盘,将我娘子判给汪志文,将我关在监牢里。我娘子不从,从府前桥跳桥轻生了!”说着眼泪不知不觉地滚下。每提到自己失去深爱的人,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都被掏空了。
张璁生气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岂有此理!法理何在?”
林定郎继续道:“自从失去娘子,我痛不欲生。每日咬着牙过,想考中进士,去跟皇上告御状!可是来到这里,我才发现胡文渊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他把我义父押走了,威胁我做假口供陷害您。现在也不知道义父怎么样了。”
张璁道:“那么那个金丝古盘怎么又出现在张板六身上?”
林定郎又道:“那张板六是我娘子在温州打官司时拜的义父。他本在温州府衙当捕头,只因看不惯胡文渊的所作所为,讲了几句公道话,却被胡文渊革职,还将他投入大牢。他此翻是护送我上京,在我们上京赶考的路上,碰到一帮劫匪,那劫匪被我义父打退,留下了这个金丝古盘,我才知道这胡文渊已经带着宝贝上京了。”
“哦?那还有无其它宝贝?”
“听说那狗官判了我的案子后就不再接案子,到处去寻宝,有一次我们还在永嘉碰到。听说他是去那寻龙娘裙的。那日我们只捡到这个金丝古盘,其它的宝贝没有看到。想必他路上只带了这一件宝贝,其它的应该是从水路走,让他的贴身管家胡二运送了。因为他还贪了很多银子,肯定是命下人坐船来京了。”
“这么说来那宝贝也改到京了,为何他迟迟不献给皇上,当中若非有什么隐情?”张阁老思索道。
“他要么是想私吞宝贝,要么宝贝运送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困难以致现在无法交给皇上。”林定郎分析道。
“如此说来那胡文渊见你来京赶考,有可能是怕自己在温州的事情败露,要铲除你的同时借机也扳倒我。好一个心狠手辣的胡文渊!”
林定郎突然对他跪下求道:“我不怕死,但我不能连累了我的义父,还请大人救救他,他是好人哪!他在温州当捕头的时候从不同流合污,还尽力帮忙百姓。为了我还丢了官职。他有恩于我,我不能让他出事。还望大人出手相救!”
张璁赶紧去扶林定郎道:“你放心,他现在还不至于下手要他的命,不然他把事情闹大了也不好跟皇上交代。你是个聪明人,从我昨夜给你纸条看你今日殿上的沉着表现便可知道,我没看错人。你只需安心考中进士,这段时间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你,其它的交给我来办。那胡文渊得意不了多久了。”
林定郎站了起来,向张璁拱手道:“多谢张大人。学生定当竭力考取进士。状元我不敢当,但考取个进士晚生还是有些把握的。”
“以你的文才,老夫相信你。你这几日就留老夫家里待考,那胡文渊不敢在我府上耍什么阴谋。”张璁将双手搭在了林定郎的肩上,给他传递了一种力量。林定郎感激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