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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醉人的花香(4)

从简短的谈话中,我了解到,原来刘黎颖家在遥远的农村,因为家庭贫困,母亲在她三岁那年跟人跑了。两年前她随父亲打工到了这座城市,费尽周折,才进了这所学校读书。可就在半月前,父亲在工地上受了重伤,干不了活了,她也不能上学了,决定陪父亲回家养伤。说到给自己点歌,她脸色很凄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嗫嚅着说,因为自己是从农村来的,学习又不好,在班里没有人瞧得起她,自己也没有知心朋友。她说,她多想有人能为自己点歌,哪怕是一支歌也行。有人为她点歌是她最大的梦想。可是,没有人在意她……

多么敏感善良的女孩!我不禁长叹一声。我劝她留下,好好读书。并告诉她,假如真的有一天不能回到学校,别忘了经常给自己点一支歌。她点点头,又摇摇头。默默走出广播室的一刹那,她突然回过头,朝我深深一鞠躬,然后转身跑了。

新学期开学后,刘黎颖再也没有回来,我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在新学期的第一次点歌节目中,我噙着泪水点播了两支歌曲,一支献给刘黎颖,祝她平平安安。我想,她在远方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一定会听得到……

竞选班长

这是周一下午的第一节课。朝阳中学初二(1)班班长竞选活动正在教室里紧张而热烈地进行。这是一次完全由学生自己组织的班干部竞选活动。任课教师和班主任全部进行了回避。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激烈角逐,8名候选人中有6人被淘汰出局。只剩下2名候选人争夺班长的宝座。一名是黎明,一个个头不高,身体有些单薄,平时言语也不多的小男生,被同学们称为“秀才”;一个叫刘勇,一个身高马大,浓眉大眼,说话嗡嗡作响的大男生,人送绰号“武松”。两人从外表看,一个显文,一个显武。显然这是两个气质性格类型截然不同的学生。他们俩都各有所长,在班里都有着较高的威信,各自有不少拥护自己的粉丝、钢条。

谁会成为今天班长宝座的最后得主?台下54名同学一个个拭目以待。按照事前商量好的竞选规则,黎明和刘勇将进行竞选的另一个重要环节。发表各自的施政演说。假如我当选班长。

很明显,谁若是在这个环节中占据上风,在最后的投票环节中无疑会赢得更多的支持者……

现在竞选进入白热化状态。

刘勇很响亮地清了下嗓子,昂首挺胸,抢先开口,侃侃而谈:假如我当班长,我将对班干部的选拔制度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实行轮流上岗制……我将组织更多的同学们喜闻乐见的文体活动……我将……我还将……最终我将把我们的班级建设成为一个充满生机活力的模范班集体!

刘勇的话音未落,立即引来支持者的一片热烈的掌声。因为这一制度一旦推行,将彻底打破传统的大小班干部由班主任任命制,开创班干部选拔方式的先河。大家仿佛看到一个崭新的班集体即将诞生,一个个兴奋不已,有几个铁杆支持者甚至跳起来,高举着大拇指,喊着:武松,好样的!

刘勇连连向台下鞠躬,感谢同学们的支持。然后,侧身看着自己的竞争对手,得意之情全部写在了脸上。看来,刘勇今天是志在必得。这让黎明的那些粉丝、钢丝们多了一分担忧:黎明,你可千万要获胜啊!

黎明微笑着看着台下,伸出手,很友好地和刘勇握了一下,挺了挺身子,整整额前那缕似乎营养不良的黄头发,一板一眼地说: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今天,我不想多说我当选班长以后我将怎么样,我只想听到,将来大家都能说,黎明,好样的,不愧是我们二(1)班的班长……

正说着,教室的地面突然摇晃起来,头顶上尘土簌簌落下,同学们一个个紧张地抬起头,好奇地看着屋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相问询着:怎么啦,怎么啦?

地震了,地震了!快跑啊!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声音里显然带着惊恐。教室里顿时乱了起来。几个反应快的学生拔腿往外跑。接着,众多学生都慌慌张张地往门口跑。凳子倒了,桌子翻了,喊叫的……一时间,教室里乱成一团。

同学们,大家不要慌,按照学校地震演练步骤,进行撤离!是黎明的声音。话音刚落,涌动的人流缓了下来,喧闹的教室里立即静了许多。

黎明说着,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把住教室的门:有我在,大家不要慌!快,一个挨一个!

同学们在黎明的指挥下,有序的撤出教室。当最后一名同学撤出教室的时候,教室摇晃的更加厉害,大块的墙皮吧哒吧哒落下,有几块落在了黎明的头上。

黎明拨拉掉头顶的墙皮,正要拔腿撤出,一回头,猛然发现身后刘勇还站在讲台上,脸色蜡黄,人已经被吓呆了,往日的武松形象荡然无存。

哗啦,教室的一角已经开始倒塌。门框开始变形。头顶的横梁发出嘎巴嘎巴的断裂声。

黎明,快跑,屋要塌了!跑出去的同学都在外面焦急地喊着,有几个女生甚至哭了。

黎明一把拉过刘勇,迅速往门口奔去……

就在教室完全倒塌的一刹那,黎明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狠狠地将刘勇推了出去……轰隆一声,一股巨大的黄色的尘土如巨龙般腾空而起……

几个小时后,当师生们找到了黎明时,他的左腿被紧紧卡在两块厚重的水泥板中间,人已经昏了过去……

事后大家才知道,这里发生了百年不遇的特大地震,地震导致朝阳中学不少校舍倒塌,师生伤亡严重。然而,全校人数最多的二(1)班除了黎明一人受伤较重,其他无一伤亡。救援人员都说这真是一个奇迹!

两个月后,朝阳中学大震之后复课了。开学第一天,在二(1)班临时搭建起的简易教室里,一场班长的竞选仍在进行。这次大家无一例外地将自己手中最神圣的一票投给了一位左腿截肢的小个子大男生……

今夏流行旅游帽

赵小倩是在入夏以来最热的那天插到我们班的。

赵小倩出现在教室门口的那一刻,我们班的每一个同学都眼前为之一亮。牛二虎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哇噻,盖帽了”。

赵小倩长得太漂亮了!你瞧人家那眉毛长的,标准的柳叶眉;那嘴不大不小,刚好。还有赵小倩的笑,简直能醉死人呢。牛二虎想。

有一点大家都不理解,这么热的天,赵小倩头上居然戴着一顶白色的旅游帽!哼,肯定不是臭美,就是神经病!牛二虎心里这么想。

赵小倩也发现了前排那双贼亮贼亮的眼睛,羞红了脸,低下头。白色的旅游帽衬着粉色的脸蛋。要多美有多美。牛二虎突然想起一句诗:人面桃花。对,以后就叫她桃花得了。

赵小倩被刘老师安排和牛二虎同桌。从此,牛二虎就有了天天欣赏桃花的机会。牛二虎的燥热似乎减轻了些许。

天还是这么热,我们的赵小倩同学的头上的帽子却从没见她摘下过,一分钟都没有。牛二虎更加确信,桃花真的是摆臭美。

这天课间时候,牛二虎趁赵小倩不注意,突然将她的帽子摘掉了。刹那间,牛二虎呆住了:原来,赵小倩的头顶上居然有拳头大的一块光秃秃的,一根头发也没有!

……

赵小倩一连几天没到校。

牛二虎也一连几夜没睡。

一周后,赵小倩终于返回教室。头上依然戴着一顶白色旅游帽,只是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笑容。

令她惊奇的是,班上有的同学包括个别女生也都戴上了和自己一样的旅游帽。牛二虎戴着那顶旅游帽更是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赵小倩心里嘀咕着。

这夏天戴旅游帽的感觉真不错,一个字:酷!文娱委员葛静茹说。

知道吗?今年夏天我们班就流行戴旅游帽,这是时尚,懂吗?

……

那些戴着旅游帽的同学一个个兴高采烈地畅谈着戴帽子的体会。

赵小倩偷偷乐了。

一天两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戴帽子的同学越来越多。两周后,全班同学都戴起了赵小倩那样的旅游帽。

赵小倩的心里踏实了。

夏天过了一多半的那天,赵小倩破天荒没戴旅游帽。

牛二虎看到,赵小倩的头上那块秃头不见了,满头都是黝黑发亮的头发。满脸都是甜甜的笑。

课间时候,牛二虎发现,赵小倩偷偷对自己笑。

要不是牛二虎在大医院当大夫的叔叔用一种秘方药为赵小倩治好了秃头顶的怪病,赵小倩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他。当然,这个秘密只有赵小倩和牛二虎两人知道。

第二天,赵小倩发现,同桌牛二虎没戴帽子,班里其他男女生昨日戴的那些五颜六色的帽子今天全不见了。看来时髦的东西都是短命的。赵小倩想。

全班只有赵小倩不知道,这都是牛二虎背后做的文章。为了挽回自己的过错,为了动员同学们大热天戴帽子,他可没少费唾沫星子。另外,他还每人给送了两根雪糕呢!牛二虎心痛得牙根痒痒。

脚印

上午一上班,政教主任老王刚进办公室就听政教员小马说,刘校长让你赶快到办公室一趟。校长脸色很难看,看样子生气了。小马补充说。

老王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琢磨,校长虽然年轻,脾气一向很和善,从不动辄生气,这回是怎么啦?难道学生出什么事了?

老王来到校长室门口站了站,稳了稳情绪,这才敲门进去。刘校长也不多话,说了句:走,一块看看去。

校长在前,老王在后。两人来到办公楼东站住了。刘校长指着楼山墙说:看看,疼人不疼人。好端端的墙壁糟踏成这样子。你说气人不气人!嗯。!刘校长生气的时候说话往往带个长长的嗯音。

老王擦了擦眼镜片,靠近墙壁,瞪大眼睛仔细看了又看:只见洁白的墙壁上被人踩上了一个挺大的脚印!非常刺眼。那脚印离墙足足一米半多高。这可是上周刚刚粉刷过的墙。老王清楚地记得,为了筹集刷墙的物料钱,刘校长不知跑了多少趟,跑折了腿磨破了嘴,好容易争取了资金把墙粉刷了。没过两天,就被谁破坏了。难怪校长生气。

你看看脚印,十之八九是学生干的。刘校长余怒未消。

老王又上前靠了靠,仔细研究研究,从脚印的高度来看,不像是学生干的,可老师、外边来人都不可能。最后老王说,我马上查。查出来非重重处理不可!

没出三天,调查结果出来了。果然是一个男生干的。这个男生名叫马金锁,初二(1)班的学生。人很聪明,但学习不认真,是出了名的调皮大王。踩墙的原因也很简单,淘气,好玩。

对这样的学生罚款太简单,简单的说服教育不管用,开除更不行,还没到这程度。现在的孩子不好调教,闹不好会出事儿。怎么办?老王陷入了沉思当中。

老王站到了那个脚印前。离地一米半多高,真不简单!都快赶上县跳高纪录了。看着看着,老王突然灵光一闪,有了!

他把金锁叫到那个脚印前,拍拍金锁的肩膀,说:金锁啊,我发现你在体育方面很有天赋,你的弹跳力不错,可惜你将脚放错了地方。我以前当过体育教师,你要是练跳马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体育人才。

金锁的眼睛一亮,接着又暗了下去。金锁的这个细节,老王早就捕捉在眼里,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试试看!老王鼓励说。我相信我的眼光。

当天,老王找来体育教师,对金锁进行了体育测试。体育教师只说了一句“是个练体育的好苗子!”这样,金锁走上了专练跳马的路子。

不久,在全县中小学生田径运动会比赛中,金锁轻而易举获得了跳马冠军。接着,在全市、全省中小学生运动会上,金锁力克群雄,将跳马项目的冠军揽入怀中。不久,金锁被选拔到省队,成了一名省体育队专业队员,有一次,还得到了国家级运动会的冠军。就在金锁向世界赛事冲刺的时候,不幸发生了,金锁有一天从半空中跌了下来,腿部、髋关节等多处部位发生了严重骨折,队医花了很大力气,痛是止住了,但是,一条腿子已经折了,不可能再进行体育比赛了。

金锁哭了,一个人独自流了半天泪。后来,就一直躺在家里,谁来劝也不行。好心人劝告他还可以参加残疾人运动会,可金锁没听进去,医生来替他做手术,他拒绝治疗,过去的教练让他进行康复训练,他也不再参加。

就在这时,政教主任老王来了。王老师已经退休了,头发都白了,腿脚也已经不灵便。一看到王主任,金锁像孩子似的,眼睛湿润了。

第二天,金锁在王主任的陪伴下,坐着轮椅来到母校,来到办公楼的东山墙下。金锁久久凝视着那面洁白漂亮的墙。当年在这里留下的那个淘气的脚印清清楚楚地浮现在眼前。自己就是从这里起飞的。金锁突然明白了王老师推他到这里的真正意图。对,虽然我现在还站不起来,但我要从这里再次起飞!

当天,金锁开始了康复训练。腿一点点的抬高,一厘米、两厘米、三厘米……金锁的腿终于能够抬起来了。后来,终于可以站起来了。

后来,刘校长来了,很多校友也来了。刘校长说,金锁,你还能在这面墙上留下一个脚印。

金锁含着热泪答应了。他将腿抬高、再抬高……大家都静心屏气,为金锁捏着一把汗。眼看就要跌倒了,身旁有人要上去扶一把,被金锁毅然拒绝了。

抬高、再抬高……就在差点倒下的一刹那,金锁猛然用力踩下去,顿时洁白的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清晰有力的大脚印。顿时,掌声如潮……那一刻,金锁觉得自己获得了一次真正的冠军。

一年后,金锁重返赛场……

后来,在学校办公楼的东山墙上,建起了一个特殊的文化橱窗,里面保留着一个清晰有力的脚印,学校的老师、孩子,每天都会从这脚印旁走过。他们都知道,这个脚印,有一段故事……

刘教育

刘教育这几天一直愁眉不展,宽阔的额头上天天高耸着一个大写的“川”字,轮廓清晰,跟刀刻上去的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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