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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春天般的亲情(3)

刘老石的豆腐房就在院内的东厢房,听到闺女的招呼声,他一手拎着个打苍蝇的拍子,一手提溜着围裙,急忙走了出来。马飞今天来是想动员刘老石把祖传做豆腐的手艺献出来,他要叫坡马村的村民们走做豆腐致富这条路!

刘老师一听就火了,坡马村也就300多户人家,他每天做5板豆腐,有时候自己都卖不完,动员全村的老百姓做豆腐,这不是开玩笑吗!

看着刘老石发火,马飞也笑了,他喝了一口刘小娥给自己倒的白开水,解释道:“鼓励坡马村的乡亲们做豆腐,自然不能叫他们在坡马村内销!”马飞的意思是坡马村的山泉水好,做出的豆腐自然就香,他要组织人,把乡亲们做的豆腐卖到二十多公里外的兴昌市去!刘老石听马飞说完,瞪着眼睛一拍桌子,叫道:“把豆腐卖到兴昌市,亏你想得出!”要知道坡马村到兴昌市那可是要走七多公多里坑坑洼洼的土路啊。等把做好的豆腐运到市里,恐怕豆腐都被颠成豆腐脑了。

听着刘老石连连否定他的提议,马飞的牛脾气也被拗上来了,他一墩水碗,说道:“我就是要带领乡亲们走做豆腐致富这条路!”讲完,他一摔袖子,把刘老石丢在了院子里,自顾自地走了!

刘老石被气得胡子直翘,做豆腐致富?刘老石做了这么多年的豆腐也没发财。看样子马飞不把乡亲们领进死胡同他是不会罢休了。刘老石冲着马飞的背影嚷嚷道:“乱指挥,乱弹琴!”他对着拉自己胳膊的刘小娥叫道:“不行,我不能叫这小子胡来,我一定要制止他!”

刘老石到牛镇长那里先告了胡折腾的马飞一状,没想到牛镇长笑呵呵地说道:“把豆腐卖到兴昌市,也没有啥不可能的呀!”原来马飞前几天写了个《坡马村做豆腐致富的可行性报告》,这个报告早就报了上来,牛镇长已经拨了两万元的启动资金,正准备给马飞呢!

刘老石蔫头耷脑地回到了坡马村,七八个村民代表正在他家门口等着他呢。刘老石毕竟是老村长啊,马飞动员村民们做豆腐,大家是到他家征求刘老石的意见来了!

刘老石“哼”了一声,说道:“做豆腐是个技术活,就算我把全套的技术都交给村民们。大家学会最少也得3个月啊!”这三个月之中,大家做的豆腐质量参差不齐,就算马飞把豆腐能运到兴昌市,可是销路呢?这都是很现实的问题啊!

村民代表们连连点头,都一起表示马飞这个庞大的“豆腐计划”太危险了!村民代表们刚走出刘老石的院子,远远地就见村路上传来了一阵“嘀嘀”的喇叭声,原来马飞用镇政府帮扶的2万块,买来了一辆带斗的小型货车,有了这辆旧货车,他再动员村民把土路上的坑坑洼洼填平,二十多公里路,也就是马飞一踩油门的事啊!

乡亲们都跑出门,围着马飞的小货车看新鲜,刘小娥也要去,可是却被刘老石给骂住了。做豆腐说简单也简单--一盘石磨,一头毛驴,再只起一口熬豆浆的大黑锅,等把豆浆熬熟,再用卤水点浆,倒进豆腐板中,上面用石头一压,就算大功告成了!可是这里面也需要一套很强的技术啊!

真应验了刘老石说的那句话了--就算乡亲们知道豆腐是怎么做的,没有几个月的实际操作,你也别想把豆腐做好啊。经过马飞的动员,四五豆腐房像模像样地建成了,可是做出的豆腐真是惨不忍睹。豆腐被卤水点得老不说,最头痛的就是熬豆浆时的火候啊--传统的煮法是用一口大铁锅直接放在火上烧,这种煮法十有八个得糊锅,糊锅后不但豆腐的口味不好吃,而且厚厚的锅巴白白浪费了很多黄豆,又降低了豆腐的产量;再者就是火大溢锅,豆浆溢出来也造成了浪费。为了不让煮熟的豆浆溢出,做豆腐的人就要不停的搅拌,火要不停地烧……总之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马飞每天起早贪黑用货车拉豆腐进城去卖,卖的豆腐除去豆腐本,他已经把汽油钱都赔里了!刘老石算计着马飞一定支持不到一个月,可是叫他没想到的是,马飞这几天很早地就从市里面回来了,车上的豆腐被卖得一块不剩。他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村里几家豆腐坊质量一下上去了,因为坡马村的山泉水好,做出的豆腐特别好吃,马飞的豆腐渐渐地在城里卖出了名气,他现在的豆腐拉到市里,都已经供不应求了。

刘老石也奇怪啊,那些豆腐房做的豆腐,质量怎么能提高得这么快呢,想到人影不见的女儿刘小娥,一下子就明白了七八分!

这天一大早,刘小娥刚卖完豆腐,就换了一身新衣服,说有事要出去,刘老石假装点了点头,他远远地瞧着闺女的身影,悄悄地跟了过去。

就见刘小娥三拐两拐来到了村外,不远的山弯里有三间破旧的茅草房子,这是以前采石场工人的宿舍啊。刘老石隐约地就见马飞的货车停在旧房子门外,刘小娥推门就走进了茅草房子!

看那房子的烟囱里还冒着煤烟呢。刘老石心里纳闷,悄悄地绕到了后窗,他刚要伸着脖子往里面细看,就听“轰隆”的一声巨响,随着一团白雾生起,三间茅草屋子的屋顶“忽”的一声,飞上了天。刘老石吓得怪叫一声,他被爆炸的气浪推倒在了地上,等飞到天上的茅草雨点一样落下,他这才想起自己的闺女刘小娥还在屋里呢啊。他“嗖”的一声,跳进窗户,狼藉一片的屋里,一溜摆放着3口大黑锅,黑锅的上面全都被焊牢的铁板蒙住了,铁板和铁锅形成了严严实实的一个密闭空间,铁板的上面,还焊着三个胳膊粗细的铁管子,铁管子中间还装着两只柴油的水泵!看样子想往铁锅里注入东西,只能通过水泵连着的管道了!

铁锅下面烧着煤火,因为没控制好铁锅里水蒸气压力的关系,有一只铁锅上面的铁板爆炸了,刘老石一嚷,马飞和刘小娥从门外冲了进来,原来土锅炉爆炸的时候,两个人不在屋里,他们在外面的货车上,正往屋里抬东西呢。

马飞因为豆腐供不应求,他正和刘小娥试验机械化做豆腐的方法呢,村民们做豆腐的技术,都是刘小娥教给他们的!看着自己的闺女安全无恙,刘老石悬在嗓子眼的心才落到了肚子里。

刘老石看着一屋子的烟尘和水迹,他伸出胳膊,正要抓自己的闺女回去,没想到刘小娥把一晃胳膊,叫道:“爹,我不跟你回去,你就知道自己一天做那几板豆腐,乡亲们的穷福你根本不放在心上!”

刘老石一听自己闺女这样数落自己,他气得眼睛一瞪,叫道:“马飞这是造土炸弹呢,你跟他身后再混下去,早晚都得被炸死啊!”

看着刘老石气呼呼的样子,马飞急忙过来给刘老石赔罪,他这并不是造土炸弹,而是研制一种高温、高压、防豆浆溢锅糊锅的做豆腐的设备呢!马飞给刘老石头解释了半天,刘老石才明白马飞这做豆腐的连烧锅的制造原理。

这连烧锅就是用三个锅连起来烧,第一个锅煮沸后,用水泵把锅里的豆浆迅速注入第二个锅,第二个锅里的豆浆煮沸后立刻流入第三个锅,第三个锅煮沸后再马上注入点浆池冷却,采用这种方法即能把浆煮熟保持黄豆的营养成分,又不溢锅,用这种方法做出来的豆腐才是真正颜色嫩黄,口感绵软,香味浓郁呢。

马飞为了研制这种连烧锅,已经把自己全部存款都搭上了,因为没有钱了,他们图便宜,竟把劣质钢板买回来了。这就是爆炸的直接原因啊!

马飞把压好的豆腐板打开,叫刘老石一尝他用新式的连烧锅做的豆腐,那豆腐果真细腻绵软,还透着一股扑鼻的豆香啊!刘老石做了一辈子的豆腐,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豆腐啊!刘老石也不傻,他一看自己的女儿和马飞的黏糊劲,才知道啥叫女大不中留啊!他假装把眼睛一瞪说道:“小娜,你回家,在咱家过梁顶上的黑匣子里,有一张3万元的存折,你把存折取出来,叫马飞拿里面的钱买设备吧!”

刘小娜听完,乐得一蹦,叫道:“老爸,你太好了!”

果然马飞不负众望,3个月后,一种新式做豆腐的机械终于被研究了出来,坡马村也成了远近闻名的豆腐专业村,刘小娜和马飞的恋爱也成功了,就在他们结婚的那天,刘老石还亲手写了一副大红的对联,那上面写道--豆腐成伟业,喜看山村新面貌;坡马奔小康,来年更比今年强。横批写的更绝--财神到家!

金州今晚有暴风雪

刘茗的家就住在金州县。他当过兵,下过海,目前有一辆8吨的“东风王”,成了一个跑运输的个体司机。因为他爱人米柔快到临产期了,所以这些天跑的都是近活儿,今天他要把空车开到贵阳,然后装八百箱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回来,他只要把这车牛肉面拉回金州的大富源超市就算完成任务了。

当“东风王”从桂阳出来的时候,天阴得像是黑锅底。接着便飘起了零落的小雪花。能见度降低,紧握方向盘的刘茗把雾灯打开,车速也降了下来。

雪越下越大,公路忽然转了一个弯,在右侧的公路边,停着一辆大客车,客车上黑压压地坐了一车子人,司机垫着一张棉布帘子,已经钻到了车底下修车去了,很显然,是客车抛锚了。

客车中的乘客们眼巴巴地望着刘茗的卡车开过。刘茗把车开过客车的时候,斜着看了一眼倒车镜,倒车镜里好像还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在向他招手呢!

鹅毛般的大雪花落在公路上,前面几乎看不见有车的痕迹了。天黑了下来,刘茗把大灯打着,汽车的六个轮子在公路上开始“哧溜哧溜”地打滑,气得刘茗骂了一句--鬼天气,将汽车小心地停到路边一棵大杨树下。如果雪不停,他今天晚上恐怕是不能走了!

刘茗打了个哈欠,趴到了方向盘上,刚迷糊着,就觉得有人在敲车窗的玻璃。隔着已经上了窗花的玻璃,刘茗发现车外站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

刘茗打开了车门,发现那个敲汽车玻璃的女人弯着腰,站到了车旁边的雪地里。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羽绒服,小腹高高地涨起,很显然她是个孕妇。

这个敲车窗玻璃的女人名叫翠枝,她男人柳根在金州打工,她从三百里外的甘水铺坐车赶到金州是想住院生孩子,谁知道会遇见这么大的暴风雪啊。翠枝用两手捂着小腹,用痛苦的声音说道:“这一折腾,俺恐怕是要早产了,大兄弟辛苦你了,把俺送到金州去吧。”

翠枝见刘茗连连摇头。急忙从口袋里摸出了三张百元大钞,哀求道:“大兄弟,这些钱都给你,只要你把俺送到金州就成!”

刘茗看了一眼翠枝手里的钱,打开了车门说道:“这样的大雪天开车,纯属是拿生命开玩笑啊……那不,你先上车暖和一下吧?”

翠枝见刘茗不接他的钱,警惕地退后两步,说道:“俺不冷,既然你不收俺的钱,那俺就不坐你的车咧!”翠枝讲完,就要继续往前走,看样子她是想找台车直接坐到金州去。可是前面哪有车啊!

刘茗急忙叫住了她:“好吧,一口价,500,我负责把你送到金州!”

翠枝瞪了趁火打劫的刘茗一眼,可是分娩前的阵痛已经令她不能选择了,她摸出5张百元大钞,塞到了刘茗的手中,用不放心的口气说道:“你可要负责把俺送到金州啊!”

翠枝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刘茗一拧钥匙门,打了三次火,“东风王”才好不情愿地喷着白烟上路了。

“东风王”在雪路上开得比爬行也快不了多少,路面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积雪,“东风王”是后轮驱动,刘茗一踩油门,就感觉车尾总是侧滑,他紧张得已经是一头冷汗了。

翠枝没有在雪地上坐车的经验,她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危险。刘茗小心地控制着油门,随着汽车在公路上一转弯,他的脚刚一点刹车,车前轮就一个横滑,汽车的脑袋就跌进了路沟里,“咣当”一声,正撞到杨树上!

汽车的前挡风玻璃“哗啦”一声,全碎了。刘茗跳下车一看,“东风王”的前轴正担到了公路上,卡车看样子是不能动了!他狠狠地踢了几脚车轮胎,骂道:“妈的,这该死的鬼天气!”

翠枝被汽车猛的一颠,痛得一声惨叫,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央求道:“大兄弟,你说啥也要把我送到金州啊,乡里的大夫说俺的胎位不正,在外头生那可是会出人命的,再说俺可是给了你500块钱的啊!……”

急得团团转的刘茗摸出手机,可是手机上根本就没有信号,就是有信号,公路上一尺厚的大雪,医院的救护车也开不来啊!

听着翠枝一声比一声高的呻吟,刘茗把她扶下了车,问道:“你自己还能走吗?”

翠枝摇了摇头,说道:“俺的肚子钻心地痛,走是走不了了!”

刘茗被逼得一拍脑袋,他来到车后,把捆货用的夹板拿出了五六块。用绳子绑在了一起,做成了一个木爬犁,翠枝坐到了上面,刘茗拽着绳子,踩着一尺厚的深雪,一步步把翠枝往金州的方向拉去--60里地啊,真不知道啥时候能拉到地方啊!

翠枝望着呼呼喘气的刘茗说道:“大兄弟,你真是个好人!”

刘茗咬着牙:“我收了你500元钱,说啥也要把你送到金州去!”

爬犁还没等拉出300米,路边停着的一辆解放车上的司机就打开车门,询问情况,一听说翠枝要生孩子,“嗖嗖”地就跳下了两个人来,一起加入了拉爬犁的队伍。刘茗望着两个不认识的司机,大喘着长气说道:“谢谢你们,可是照这样的速度,我们啥时候才能到地方啊!”

半个小时后,三个人顺着被雪封住的公路,来到了石塘村。这个村子不大,只有一家小诊所,特大的暴雪已经把电线杆都压断了,停电的小诊所根本就不具备做剖腹产手术的条件啊,刘茗望着雪中的石塘镇,忽然一拍脑袋叫道:“有了,石塘乡的草山下面是留守六团的兵营,我当年在那里当过兵,现在情况紧急,我们还是向解放军求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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