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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邮所

这也许是全国最小的邮所,座落在山坳里的一条小街上。小街稀稀落落地住着几十户人家。

别看邮所小,可它对小街和山里人来说,却是神秘、神圣之所。邮所只有两个人,一个姑娘,一个小伙子。姑娘掌管内务,小伙子负责投递。它似乎是小街上唯一的事业单位,那绿色的邮政服令人们敬重。

那个姑娘,在小街人心目中就是天使,在山里后生们心目中就是公主和皇后,他们喜欢她或暗恋她,却没有勇气表白。他们看到山妞描口红画眉就觉得像妖精,可她画着眉涂着口红,看上去咋就那么顺眼呢?

姑娘的爸在小邮所里呆了一辈子,退休了,姑娘就接了班。这对山里人来说是最让他们满意的事了,姑娘的爸是个尽责而又和善的老人,和他们打了好多年交道,突然离开岗位,还真有点不舍呐。好在他的女儿接替了他。他们可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个妞自小就乖,后来去城里读书,大家都以为有大出息不会再回来了。谁知不但回来了,而且就在邮所上班。看见了她也就仿佛看到了她父亲,好像姑娘的接替是为满足大家心愿似的。

后来又来了个小伙子,听说是邮政大学的大学生,毕业了放着大城市不去,偏来这小山坳当投递员。小伙子的到来破灭了山里后生们的梦——看得出来,他和姑娘是一对儿。可他们又心里服气——那小伙子是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呀。

姑娘她爸在的那阵子,邮所不是很忙,现在山里人外出打工多了,和外界联系也多了,姑娘还替那些老人写信,写信封,每天也不得闲。送信就更辛苦了,山里虽然不比城里的投递量大,但路远,又是上坡下坡的,颠颠簸簸的不好走,大清早出去,不到天黑回不来。

可小伙子干得很快乐,每天跨上邮绿色的自行车,就哼着歌曲,把车子蹬得飞快。每当看到一双双渴盼的眼神,每当一封封报着平安和亲情的信飞到山民手中时,他就感受到快乐和自己的责任与价值。

回来时,小伙子的信兜里还常有青菜、地瓜干、山枣等,都是山民送给他的,可别责怪小伙子以公谋私,他和山里人的关系太亲近了,就像自家人一样。每次往小伙子由兜里塞东西,他都不肯要,可他们偏让他拿上才放人。这个说,我每次写信给儿子,都是姑娘替写的,连信纸都是姑娘贴的。那个说,我每次寄包裹,都是姑娘给缝的呢,有时被针扎伤了手,也不吭一声,多好心眼的一个姑娘!

入冬了,邮所也比平时忙一此,外地往家寄信寄包裹汇款的,家里往外寄包裹写信的。有的老人过些日子还会来问,有没有我儿子的信呀,我寄给闺女的包裹也不知收到了没有?

这一年年三十这天,投出去最后一批信,两人都感觉轻松了。他们把邮所门上贴上了春联,吃了个丰盛的年夜饭。

大年初一,推开邮所的门,纷纷扬扬飘洒着小雪,时不时传来小街和山里人家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洋溢着大年的气氛。两个人吃了汤圆,准备去附近村里看闹大年小戏。这时邮所却接到一封特快专递。小伙子一看,笑了,正是小羊寨李阿婆的,这些日子每次去村里她都问儿子来信没有。小伙子决定把快件送出去。和姑娘一说,姑娘说,算了,你可答应今天陪我看戏的。小伙子说,可李阿婆天天都在盼……姑娘说,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小伙子问什么条件,姑娘一笑说,载着我一块去,我也想体验一下送信的感觉。小伙子只好依了姑娘。跨上自行车,奔向茫茫风雪中。山路本来就不好走,下了雪,就更难走了。姑娘时不时下来帮小伙子推车,两个人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两人说笑着,突然同时“哎哟”了一声,自行车被一块石头颠了一下,姑娘跳下车,小伙子却甩出好远。自行车的链条也摔坏了。姑娘扶起小伙子,小伙子忙掏出工具修车。

修好车,他们继续前行。雪,越下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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