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蔚球
高原的夜，
风轻、云淡，天空明朗。伫立于世界屋脊，
似乎飞到了天上——
伸手，可攀摘星星，
纵身，能抱下月亮。
哦，银河，哦，月光！
在神秘的宇宙，
唯独你最柔美、安详。
拉萨月呵，你似梦非梦，给了我诗的翅膀，
不是吗，清澈的银河，
夜夜在我心上流淌……
哦，愿借明月的清辉，
冲洗我心灵的污垢；
愿引银河的清泉，
荡涤人间的荒唐！
拉萨月哟，请给我
开一扇幻想的小窗，
让我乘你身旁漂浮的云片，飞回我思念的故乡……
眼睛
在拉萨的寺庙里，
一个十三岁的小喇嘛，
虔诚地站在屋檐下念经。
他身披袈裟，赤裸着双脚，却有一对水泠泠的眼睛。
一对聪慧的眼睛，一对稚气的眼睛，一对善良的眼睛，一对忧郁的眼睛。
哦，可爱的孩子，
现在，正是你上中学的年龄。
看你圆圆的脸蛋，雪白的牙齿，一副机灵、俏皮的神情，
不用说，在妈妈眼里，
你就是那雪山顶上的一颗星星。
是谁，是谁将你送进这阴森的寺庙？终日在神像下磕头、诵经，
如同一只孤零零的小鸟，
在精美的木笼里遭受幽禁。
你本是一朵蓓蕾初绽的格桑花，
莫非就在酥油灯下枯萎、凋零？
你本应享有妈妈的抚爱、生活的温馨，难道就让香火燃尽活泼的生命？
西藏有多少殿宇雄伟的寺庙，
珍珠玛瑙，覆盖着金册、金印，
虽壮丽辉煌，却不曾触动我的感情。唯有这个赤足小喇嘛的瘦小形象，
如针尖一般，深深刺痛着我的心灵……
我困惑而沉重地在日光城漫游，
脑海里总浮现出小喇嘛的身影。
甚至，在我香甜的睡梦中，
也常常闪现着那对乌黑的眼睛……
雪莲花
任风云瞬息变幻，
仍终生恋着雪山；
不爱穿戴华丽的服饰，唯有一件素白的罩衫。
赤裸身躯，迎接冰雪的洗礼，朔风刺骨，不曾畏缩、打颤。
她弱小，却锐不可当，
甚至将肆虐的冰刀霜剑折弯！
比孤傲羞涩的腊梅更坚贞，比千姿百态的月季更奇幻；比雍容华贵的牡丹更高雅，比斑斓绚丽的杜鹃更烂漫。
她从不向蓝天谄媚，
也从不嫉妒花神的娇艳，独有一颗清白高尚的心，一副皎洁无瑕的肝胆。
她不是藤蔓攀墙的牵牛花，也不是馥郁诱人的报春花，在冰峰之巅，她默默地微笑，独自承受生存的苦难……
哦，我走遍天涯寻芳草，
终于，在世界屋脊觅取了理想的花环，一个美丽的生命，一个高洁的灵魂，
和几片镌刻着诗情与人生哲理的花瓣。
（选自《谷雨文学创作丛书·诗歌集〈爱的长
河〉》，江西人民出版社1986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