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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兄妹相爱悲与喜

一对非亲生的兄妹相爱却不能爱,不能爱他们却坚持着爱情,这一坚持就是50年,阻止他们相爱的是把他们养大成人的父母。在家庭伦理和亲情、爱情之间,彷徨、无助、痛苦着,虽然两人最终取得了胜利,可是他们已经生出华发……

捡回了一个男孩捡回了许多快乐

刘秀秀,1950年出生在陕西宝鸡,父母都是纺织工人,她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不过,姐姐都是父母亲生的,而哥哥却不是亲生的。那还是1949年腊月,母亲从纺织厂下班回家时,见路上放着一个约5个月大的婴儿,被冻饿得哇哇大哭。尽管这样,这男孩仍让人觉得很可爱。母亲犹豫了半天,最终被女性天生的母爱打动,将这个婴儿紧紧抱在怀里带回了家,并起名刘刚刚。虽说境况不是很好,家庭负担很重,可因为一直盼有个儿子,因此夫妇俩把刘刚刚当成自己的亲骨肉,疼爱甚至超过了两个女儿。而刘刚刚真没有辜负父母的疼爱,既听话又讨父母喜欢,给这对一直无儿的夫妇带来了无尽的快乐,不管有多大的辛苦,一抱起刘刚刚,他们心头的烦恼就烟消云散。

次年,母亲就生下了刘秀秀。因为刘秀秀和哥哥刘刚刚两个人年龄相差无几,因此两个人成了童年的玩伴,可以说是刘刚刚拉着扶着小妹教会她走路的。父母上班后,就放心地将他俩留在家里。两个姐姐年龄较大,都上学了。有时,两个小家伙与周围邻居的孩子们一起玩耍,如果谁敢欺负刘秀秀,刘刚刚必定会怒发冲冠,冲上去和人家拼命,即使自己拼个头破血流也不退缩。而当邻居的小孩喊小刚“捡来的时,小妹也要和人家对骂,两人就这样互相护着。就因为这,父母对他们俩既放心又不放心,放心是因为刘秀秀腼腆有小刚保护,而不放心的却是小刚,他年龄小,脾气大,爱惹事,父母怕他惹事吃亏。一次,小刚就为了保护妹妹,被一个小孩打破了头,这次让父母特别伤心,不让他们俩出去玩,可小孩怎么圈得住呢?

而每次和小朋友一起玩过家家时,小妹小刚必扮情侣,有时候正好被下班回家的父母看见,就觉得十分可笑,也很满足。邻居有时也要打趣父母:“你们看这两个娃娃这么大了,长大了就做夫妻算了。这时,父母会呵呵笑着直摇头。到了上学的年龄了,两个人都上了学,早晨一起起床上学,晚上一起放学回家,雨里共撑一把伞,雪中互相搀扶,只不过小刚比小妹高一级罢了。因为有小刚保护,父母对小妹特别放心。一个小小的家,竟然形成了3个集团:两个大女儿同进同出,小刚小妹同来同往,夫妻俩一同上班。就这样,时光飞逝如箭,家中的毛头丫头小子们很快长大成人,女儿漂亮美丽,儿子英俊潇洒,父母也年事已高,并开始考虑四个孩子的婚事,很快,大女儿二女儿找到了合适的婆家和称心如意的丈夫,并结婚搬出去住了。

刘秀秀的头高高扬起:“我要和哥哥结婚。

小女儿和儿子的婚事让父母颇费心事,刚开始,两人对于父母介绍的对象没有兴趣,推三阻四不肯见面,让父母既焦急又生气。父母一生气,两人有点害怕,就分别答应见面。给女儿这次介绍的是一位军人,长相不错,家境也很好,父亲是一位干部,父母对这家人的家境人缘都很满意,因而很重视这次会面,并早早做好了准备工作。其实男方对这事也很重视,那天见面,男方的父母亲自陪同儿子。应该说,见面是愉快的,刘秀秀也显得很高兴,父母当然更高兴,就担心男方不愿意。谁知回家之后,当父母征求小妹的意见时,她竟然说看不上人家,父母很生气,问她究竟看不上人家哪一点,小妹却又无话可说,逼得太急了,小妹竟说没有感觉。因为女儿年龄也不小了,不能由着她的性子,得赶快将儿女的终身大事定下来。于是父母轮番做女儿的工作,可没有任何成效,父母越发着急,因为几天之后,男方通过媒人传过话来,对刘秀秀很满意,并希望尽快将这事定下来,好让儿子安心回部队工作。父母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想到儿子和女儿很知心,就想让小刚劝劝妹妹,结果,儿子一反平时的温和之态,粗鲁地说:“不愿意就算了。将父母的一片热情硬生生地给推了回去。这事就这么黄了。父母虽然惋惜,可没有丝毫办法。

后来给儿子介绍了一个与母亲同厂做纺纱工的女孩,母亲与那家很熟,当然对女孩也很了解,觉得女孩的确不错。而且以前女孩也见过小刚几次,对他印象挺好的。结果还是小刚不同意,女孩主动找上门来,父母很热情,小刚显得很烦,小妹很冷淡也显得很不安。这事又黄了,母亲气上加气,一病倒下,卧床不起。父亲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兄妹俩的这种态度不是一种偶然,似乎更像是一种预谋。结合以前的种种表现,结合两人对视眼神的甜蜜,他似乎猜到了其中的一些原委,但同时他被自己的揣测吓了一跳。他赶紧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老伴,老伴连连说“不可能,老伴心里搁不住事,担心得夜里睡不着。当夜,老两口将这两个人叫到一起,问他们为什么不愿意谈恋爱,两个人可能觉察到了什么,脸一下子红了,显得十分不自然。母亲大怒,一定要他们给她个交代。儿子的头深深地低了下来,女儿的头却高高仰起,她对父母说:“我要和哥哥结婚。父母惊呆了,虽然他们已经隐隐感觉到事实,但这是他们最不愿意听到的话,这是他们最怕的事实。稍微镇静后,母亲率先吼了起来:“不行,绝对不行。然而女儿已经转身出了房门,儿子也跟了出去,只剩下老两口气得浑身乱颤。但是,父母没有放弃努力,他们最后又和女儿长谈了一次,劝女儿:“你和你哥虽非亲生,可胜似亲生,而且,你们是法律上合法的兄妹,也是大家眼里的亲兄妹,你们要一起生活,是万万不可能的,不但我们没脸做人,而且你们更会受到别人的嘲笑和讽刺。但女儿吃了秤砣铁了心,她说:“我是在哥哥的庇护下长大的,我离不开他,更何况,我们不是亲兄妹,我们有资格相爱,有理由结婚。母亲要说服女儿时,女儿也在尽力地说服母亲。父母实在没有办法,就搬来亲戚劝说,然而,即使再有说服力的语言,对刘秀秀也是白搭。

刚刚秀秀坚持着,父母也坚持着

父母又将儿子单独叫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母亲甚至流着眼泪说起她是如何在风雪交加的夜晚,发现刘刚刚,又是如何瞒着所有人并且怀着矛盾的心情将刘刚刚抱回家,那时她没有奶,又是如何为他找奶妈,奶妈的奶不够,又是如何买牛奶,为了他们姐妹几人,父母又如何忍饥挨饿省吃省穿将他们养大成人,说到动情处,泪如泉涌。儿子也被说得流下了眼泪,并向父母袒露心迹,他们不是头脑发热,也不是故意和父母对着干,实在是因为和刘秀秀青梅竹马,互相关心、互相依赖,随着年龄的增长,感情也越来越深,在他们眼里,彼此都是最好的、最合适的。但是,刘刚刚还是答应了母亲要彻底摆脱对小妹的感情。看小刚终于答应了下来,父母才流露出一丝微笑,并赶紧着手为儿子张罗着介绍对象。他们琢磨着,要是小刚结了婚,小妹也就死心了。几天后,刘刚刚又一次和一个女孩见了面,父母发现,儿子并不愿意,脸上是强装着笑脸。父母对那女孩很满意,女孩高大结实,是单位的劳动模范,人不错,回来的路上问儿子感觉怎么样,儿子半天没说话,最后勉强点了点头,父母长吁了一口气。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小妹对谁都是不理不睬,也不知到什么地方去哭了一场,眼圈红红的,父母的劝说根本不管用。刘刚刚实在忍受不了小妹伤心,就哽咽地劝了几句,不想刘秀秀放声大哭,似乎是忍受了许久的泪水和委屈要一下子全发泄出来,当着父母的面刘刚刚也哭了。父母多日的努力就这样在这泪水里流走了。但父母没有放弃努力,坚持着要为他们找对象,而两人也坚持地爱着———但是这时好多人已经知道了他们俩的事情,为他们介绍对象的人也越来越少。

就这样一折腾,两人的年龄已经过了30岁,两个姐姐的孩子都已经好大了,可小刚小妹还不能结婚。好多人又劝父母:既然他们相爱,就由他们去吧。但父母很坚决:“不行,如果他们要结婚,除非我们死。两个姐姐也很为难,她们劝过父母,也劝过小妹,但双方都不肯放弃,家庭陷入了冷战时代。父母为儿女不听话哭过,而儿女也为父母不理解哭过。两代人的心中有了一个难解的结,家庭生活显得很尴尬。一檐之下同吃同住,小刚与父亲睡一张床,小妹与母亲睡一张床,以前那种亲密的关系陌生了。当着父母的面,小刚小妹连一句话都不敢说,而在背着父母的时候,小刚小妹常常抱头痛哭,他们想放弃,可他们是多么的不愿意,他们不愿意,他们就只能互相鼓励……就这样,两人很快又过了40岁的坎,就连姐姐的孩子都结婚了。1985年,父亲生病住院,女儿儿子轮流陪护,极尽孝道,但病情反复,总不见好,自知离撒手人寰不远,他偷偷地劝妻子不要再坚持了,让两个儿女去生活吧!妻子流着眼泪答应了,丈夫又劝女儿和儿子,以后要对母亲多尽孝道。嘱咐完不久就闭上了双眼。全家大哭,安顿了父亲的后事,小刚小妹以为这下母亲该退让了,哪知母亲更生女儿儿子的气,她将丈夫的死完全归于两个儿女的胡闹,别说答应他们结婚,就连母女的感情也已经到了裂痕的边缘。原来,在家里的一个单间房里,儿子和丈夫睡一张床,女儿和妈妈睡一张床,中间拉一个布帘子,现在,母亲睡在房子中间的一张大床上,儿子女儿分别睡在两边的两张小床上,在夜的黑幕下,小刚小妹彼此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和轻鼾,可他们却感觉到相隔得很远很远,每当想到这儿,刘秀秀就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她将头蒙在被中,怕母亲和小刚听见,小刚听见会心痛,母亲听见会心烦。

50年坚持终于盼来爱的圆满

1995年,两个姐姐的孩子的孩子都已经上学了,而小刚小妹除了年龄增大外,生活没有任何变化,每每揽镜自照,刘秀秀的泪水就像决了堤的水,现在的她花容已逝,皱纹满颊,被女孩视为生命的弹性的肌肤、活力的青春已经一去不返,以后,她将用什么献给爱情和爱人?说她对父母没有怨言是假的,但她真的不恨父母,因为正是有了那样坚韧的母亲才有了她这么坚韧的女儿———这种秉性一定是天生的。

就在这年的8月,母亲去世。母亲是带着遗恨去世,至死她都没有原谅两个儿女。甚至,在病重的日子里,不许儿子女儿踏入她的病房,只有两个大女儿和他们的亲朋守在床侧,照顾并安慰着流泪的母亲,小刚小妹久久地在病房外流着眼泪徘徊,但母亲始终没有原谅他们,这成了他们心底永远的痛。

1999年元旦,刘刚刚刘秀秀正式结为夫妻,新婚之夜,两人抱头痛哭,然后将坚守了几十年的童贞献给了对方,这是多么的不易呀!如果说青春是花,爱情是果,他们就是花早已开败,而却盼来了更加成熟的果。两个人也特别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爱情和家庭生活,除了互相关爱体贴着对方之外,一下班,两人一时一刻也不愿分离,都待在一起,他们多么羡慕那些年轻的恋人,因为年轻人有足够的时间争吵又和好,有足够的时间浪漫,有足够的理由不考虑婚姻,然而,这一切他们一样也没有了。他们多么想把已逝的青春年华补回来,他们恨不得把一天能变成48个小时。即便在家里没有任何可做的事情,他们也愿意互相凝望着对方,从对方的眼神中、笑容里得到宽慰和力量,得到满足和快乐。他们急需要生个孩子,他们是多么的喜欢孩子、爱孩子呀。父母在世时,他们不敢表露出来,现在他们见了谁家的小孩都想抱一抱、亲一亲。一年的时光很快过去,沐浴着爱的光辉,他们甚至没有感觉到时光的流逝。然而,刘秀秀没有怀孕,两人也没有太在意,又是一年,还没有怀孕,这下,两人慌了手脚,赶紧去找医生。医生检查后告诉他们:“怎么搞的,年轻时不要孩子,现在想起来要孩子。你们年龄太大,怀孕的可能性已经很小很小。刘秀秀当即昏厥,刘刚刚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将小妹弄回到家的。那夜,刘秀秀哭了一个晚上。刘刚刚劝着劝着自己也流泪了。第二天,刘秀秀就做出一个决定,到福利院去抱回来一个女孩子。那女孩子只有2岁,特别可爱,刘刚刚刘秀秀也特别喜欢她。到这时,刘秀秀才稍觉安慰———因为50年的抗争,她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家!

这是一对由最初的亲情最终上升为爱情的故事,我之所以选此文,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的一个观点:爱情最终都会变为亲情。夫妻之间,最初交往,大都缘于爱情,结婚后,尤其是生孩子后,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悄然转变为亲情。世俗的生活可能将两人打磨得没有热吻、没有牵手,但是,他们之间不会没有牵挂、没有担心,这不是亲情又是什么?

对于一个心脏病人,预支劳动就意味着预支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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