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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冥界琴音(2)

三人并未直接通过冥界之门进入,墨能够打开冥界的幻境,在刚进入幻境的那一刻伊凡呆立,这里面所有的建筑全部是悬浮在空中,脚下是看不到底的死亡深渊。墨告诉伊凡,这里的邪灵气息浓郁,普通人很难在这里长时间逗留。

凡魔宫全部由冥骑士的骨架筑成,经过邪灵气息长年的侵蚀已经变成了乌黑色。这座高大的宫殿至少需要几十万冥骑士的骨架,伊凡伸手触摸那些为了守护家园牺牲的骑士的遗骨却被月影拦住:“这些骨架已经被邪灵侵蚀,只要触碰到便会被吸走灵魂。”

“冥界之中你能够进行感知了吗?”

“我之前已经感知过,这凡魔宫中似乎有我熟悉的东西。”

墨推开凡魔宫的殿门,三人并肩走进去。空旷的凡魔宫让伊凡想起了王城的宫殿,只是这里没有了清冷的月光和梨花的芬芳。凡魔宫的王座之上空空如也,转头回望墨,墨摇摇头:“这是我第一次进入魔宫。以前也从未听说过凡魔宫的掌控者是谁。”

几滴黑色的血液在宫顶上滴落,伊凡在头顶布置了结界,可以保证不受到邪灵血液的侵蚀。血液滴落在结界上并未消失,越聚越多,几乎将整个结界覆盖。

“哥,快撤掉结界,这些血液在吞噬你的灵魂。”

伊凡立刻照做,在结界撤掉的一刹那,滴落的血液化为一面血镜,强大的吸力将两人拉扯进去。伊凡抓住月影的手腕,血镜中仿佛是另一个世界,两条望不到尽头的路,伊凡就站在两条路的交叉处。一条路上到处是冥骑士的尸体,另一条路上流满了黑色的血液。

“墨去哪里了?”

“他是邪灵法师,这血镜应该不会将他吞噬进来。”月影一边感知两条路的危险,一边说着。

“如何?”

“走黑色血液的这条,感知中这里面有我熟悉的气息。”

两人的脚印在接触到黑色血液之时,周遭的光景开始了变化。两条路逐渐的消失,五颜六色的花草在土地中萌发而出。原本的邪灵气息已经不在,草原的清香在两人的身上流淌。

“月影,你可还记得这是哪里?”

声音在天际传来,却看不到身影。月影的脑中一段段残碎的记忆画面闪过,这里曾经来过一般。

“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在冥界之时最想得到的是前世的记忆,今日我便成全你。”

月影的身影逐渐虚幻,化为点点星芒消失在彩虹田野之上……

彩虹田野是所有哈里兰族孩童梦幻中的天堂,七彩的彩虹花瓣以及天空中永远挂着的那道彩虹是每一名在外远征的哈里兰骑士的家乡。草原的颜色如梦幻的城堡一般,少女不忍心踩踏这些美丽的彩虹花,小心翼翼的避开。母妃说彩虹花是雪的花朵,神灵把种子撒满了彩虹田野,这里才会长出漫山遍野的彩虹花。

少女沉醉在彩虹花的梦幻之中,她似乎能够感受到这些花之间的语言。少女躺在花丛之中,阳光洒落在她娇小的身躯上如一道彩虹一般,时间在此刻都不愿在少女的身上流淌而过,留恋着这世间的天真。

但时间是停不住的,一声惊天的吼声打碎了少女梦中的琉璃。彩虹田野虽然美丽但却有着野兽的出没,这是一头成年的野兽,狰狞的模样吓哭了少女。她坐在地上捂着眼睛不敢去看,静静的等待死亡的降临。

许久,少女睁开眼睛:“野兽呢?”

“他已经被我打跑了。”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有十八九岁的样子,他手中的长剑上还滴着野兽的血液。温和的眼神犹如绚烂的阳光般和绚。

“你叫什么名字?”

“影儿。”

“怎么一人来到这彩虹田野上?”

“母妃不允许我出王城,我偷偷跑出来的。”

“你是王国的公主?”

“对啊,在王城里他们都叫我公主,只有母妃会叫我影儿,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洛颜。”

洛颜拉着影儿的小手消失在彩虹田野的尽头,王城之中公主不见的消息已经传出,宫女们都在寻找公主。当他们见到公主被一个陌生的小子拉着手的时候,一队骑士立刻将洛颜围住。

“母妃,是洛颜哥哥救了我。”回过头,对洛颜小声说道:“哥哥不许把影儿去彩虹田野的事情告诉母妃,影儿会被关起来的。”

至此,三年的时间里洛颜成为了影儿的守护者,时刻保护影儿的安全。彩虹田野上,影儿骑在洛颜的肩上放着风筝,洛颜似乎永远不会累。草原之脉的尽头,一弯清泉带着四季的颜色流淌而过,影儿脱下鞋子,脚丫浸在温凉的水中,倚在洛颜的肩上轻轻睡去。偶尔影儿会让洛颜去摘新熟透的果子,每次她都会要挂的最高的那一枚果子。洛颜站在树枝上轻轻一跃便摘到,之后摔在地上,拍拍土笑着递给影儿。如果影儿高兴了,还会吹上一首笛子给洛颜听,坐在草地上的洛颜被微风吹动长发,婉转的笛音环绕在他的耳边,似梦似幻。

直到那一日,哈里洛帝国的商船被海盗劫走,不仅损失了经济,就连那些难以培养的龙刃守护者也被海盗残忍的杀害,他们是帝国的精英,战场上他们可以以一敌百。哈里洛帝国与海盗之间的战争从未停止,帝国之中的良将被派到了战争之中。洛颜同样不会逃脱战争的厄运,哈里洛帝国的子民绝不会让海盗侵蚀自己一分的土地。

宫殿之上,洛颜身披战甲单膝跪地:“洛颜不灭海盗绝不回王城。”

宫殿之外,影儿躲在高大的柱子旁边,听到洛颜话的那一刻,她的心猛然一紧。洛颜哥哥要离开我了吗?

城内,影儿站在洛颜的身后:“哥哥,我去求父王,帝国之中这么多骑士都可以派去,为什么非要派你去。”

“影儿,每一位骑士的身后都有一位像影儿这样的女子,她们期盼着自己丈夫的归来,年复一年,最后等到的却是一座冰冷的坟墓。”

“难道哥哥就忍心让影儿等一座冰冷的坟墓?”

“影儿,看到这天空了吗?当天空中的雪花落到哈里洛帝国的时候哥哥便回来陪你看雪。”

不等影儿说话,洛颜已经带着骑士们疾驰到城外,望着洛颜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知为何却想起了古书中的那句话:一转身,永不见,各安天涯。影儿默默的在心中祈求神灵将雪落到在哈里洛的国土上。

雪是这世间最纯洁的精灵,母妃说它们拥有自己的生命,是神灵馈赠给人类最美丽的风景。琉璃筑起的宫殿门外,少女坐在台阶上拖着腮帮望向天空,已经五年没有下雪了,洛颜哥哥说今年一定会下雪的,他这个大骗子肯定又在骗我。

少女明眸皓齿身穿一袭绿云游风裙,白嫩的瓜子脸上挂着自己的小心思。洛颜哥哥说下了雪会回来陪我一起看雪,他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影儿,又在等雪吗?”

“母妃,洛颜哥哥来信说今年一定会下雪的。”

“神灵只把雪馈赠给有执念的人。”

“母妃,什么是执念啊?”

“等我的影儿长大了就知道了。”

“那影儿岂不是要等两年才能见到洛颜哥哥。”少女的脸蛋埋在双腿上委屈的说道。

夜,清冷的月光洒落,少女拿出笛子,婉转动听的笛声,诉说着少女无限的思念,笛音袅袅,如彩虹田野上的彩虹花,穿过悠悠岁月,依然如昔。不知何时,少女坐在台阶上睡着了,梦中的她又看到了那熟悉的影子,一次次在树枝上摔下来,把果子抱在怀里怕沾染了泥土,坐在溪水边,倚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睡去。

一丝凉意在手腕传来,少女睡梦中惊醒,天空中满天飘飞的雪花簌簌落下。伸出手接住几片,再也不是从前的冰凉,这雪是温暖的,它是希望,影儿心中的希望。

宫殿之下,少年持剑而立,身上的盔甲还残留着血渍,手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一步步走上台阶,拍落影儿头发上的雪花,一层结界在头顶凝聚。少女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五年的时间他还是那般温暖,如阳光一般。

“洛…洛颜哥哥…”

“影儿!”

影儿挽起洛颜的胳膊发现了手上的那道疤痕,白嫩的手指在疤痕处划过:“疼吗?”

洛颜摇头。

洛颜坐在城墙之上,结界被影儿消散,任由雪花温暖的扑在自己的身上。影儿掏出笛子:“洛颜哥哥,影儿学会了一首新曲子,你要不要听啊?”

在袖中取出一支墨笛,洛颜道:“这支笛子是我用珍贵的墨玉为你锻造而成,以后就送给你了。”

“洛颜哥哥,你还会离去吗?”

“只要国家安宁,我便一直陪着影儿。”

墨笛的音色如草原之脉溪水叮咚流过的声响,百转轮回的笛音回荡在王城之中。洛颜倚在影儿的肩上睡去,五年的征战,他太累了。影儿停下了吹奏,收起墨笛,紧紧抱着睡去的洛颜。

凯旋而归的洛颜被国王封为将军,但他拒绝了娶影儿的事情。在将军府中,洛颜正在和将士商议斩除远古森林中野心勃勃的兽灵族的事情。影儿踹开了房门,手中的墨笛扔到了桌子上碎成了几段。

“你为何拒绝父王,难道娶我很委屈你吗?”

将士们迅速退下,洛颜站在桌前把墨笛收到袖中:“影儿是帝国公主,你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幸福?我等了五年,就等回来你的拒绝吗?”

“还请公主回宫,我要和将士们商议战争之事。”

“战争,战争,你个骗子,你个大骗子……”影儿把桌上的地图撕得粉碎,痛哭着离开。洛颜捡起洒落地上的地图,眼中的冰冷转为不舍,他做梦都想娶影儿,只是,他是帝国将军。战争一触即发,影儿的幸福不能是一座冰冷的孤坟。

影儿回到宫中,母妃告诉她不属于自己的幸福是强求不来的。影儿终日在宫中以泪洗面,夜晚吹奏着让人心碎的笛声,月光照耀在少女盈盈秋水的眼眸中,几滴清泪悄然落下。她虽然恨极了洛颜,却依然忍不住思念他。

战争还是来了,那些残忍的海盗们已经兵临城下,他们和兽灵族联盟,将帝国的防线逐个击破。国王带领将士在城外奋勇杀敌,影儿站在将军府的门口等待着洛颜的归来。深夜,洛颜才回到府中,他的身上到处都是止不住的血痕,影儿撕开自己的裙摆为他擦拭脸上的血液:“洛颜哥哥,影儿求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即使败了也要回来,影儿没有长大,影儿还需要你保护。”

“影儿,这支墨笛,是我用血液连接在一起的,只要笛声响了,我便回来。”洛颜在枕下取出墨笛,上面已经看不到断痕。影儿紧紧抓着墨笛:“影儿可以陪你坐一夜吗?”

这一夜,王城中的每一个人都听到了那让人心碎的笛声,洛颜已经睡去。指尖划过他身上的每一处伤疤:“大骗子,你从来不听我吹完这首新学的曲子。”

黎明之前,洛颜把熟睡的影儿抱到床榻之上,一封信放在桌边。提起长剑,回头望了一眼睡梦中微笑的影儿,转身离去。

影儿,我多想永远的守在你的身边陪着你,给你幸福。可我是帝国的战士,我要守护家园的安宁,也许,在我成为一名战士的那一刻,儿女情长已不属于我。我的一千卫兵留在此地保护你,照顾好自己。

七日之后,哈里洛帝国城外的草原上,天边高高挂起的彩虹不知何时消散。一袭白锦的少女倚在梨花树下,柔唇轻轻地碰触在墨笛之上,如梦如烟的笛声回荡在草原的边际,向草原上覆盖的每一片雪花讲诉一段动人心弦的故事。

抱着坟墓上的泥土,影儿的脸颊贴在泥土上,冰冷中仿佛还能感觉到一丝温暖。

“洛颜哥哥,你终于能够一直陪着影儿了,现在影儿来保护你。”

远处的哈里洛帝国轰然塌陷,烟尘弥漫天际挡住了阳光,黑色的云雾在烟尘中席卷而来。哈里洛帝国之上没有了一丝生灵的气息,少女站在废墟堆中双手挖开一块块的残砖断瓦,琉璃瓦片刺破了双手,血液流淌在废墟之上:“洛颜哥哥,不要怕,影儿就快把你头上的瓦片搬完了。”

一道散发着幽光的黑影绕着影儿打转:“小姑娘,只要把你的灵魂交给我,我就让埋在地下的人重生。”

“真…真的吗?洛颜哥哥重生了还能陪着影儿吗?”

“如果你愿意跟我回冥界等他十世轮回,便能够陪伴他。”

“为他,我愿千千万万次轮回。”

黑色的手臂上的幽光刺入影儿的脑中,如刀割一般将灵魂和肉体剥离出来,已经被疼痛麻木的影儿抽泣着跪在洛颜坟前。眼眸中的深情逐渐变淡,最后化为一片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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