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医者心：惟愿天下无伤患
一群御医、医女们浩浩荡荡地把已经检查过，将有毒有害的药物都取出来的药箱送到了芙蕖馆。
呼啦啦的涌进来那么多人，把凌玄靖和林梦江都吓了一跳。送一个药箱而已，需要用到那么多人吗？起码三十号人，连那些不当值的御医、医女们也跟着来了。
不知道的人看了，哪里会想到他们只是来帮怪医送一个药箱，还以为是芙蕖馆发生了什么重大的群体伤亡事件呢！队伍的后面还跟着一些不明所以来看热闹的宫女太监，让这个队伍看起来更是阵容惊人。
凌玄靖都不知道，这皇宫里面被森严的规矩管制得透不过气来的宫人们，什么时候那么闲了。
怪医倒是不以为意，看到那么多人给她送药箱，觉得倍有面子。破天荒的客气的给他们道了个谢。
她礼貌客气的道谢把在一旁瞪着眼睛的凌玄靖鼻子都给气歪了，她居然跟这些下人们道谢，这可是连他这个堂堂的皇子都没有的待遇，什么时候宫人们的面子比他这个皇子还大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重新再忍。
那群御医和医女们见怪医给他们道谢，有些惶恐又有些兴奋的稀稀拉拉的说了“不用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之类的话，居然忘了给坐在一旁的凌玄靖和林梦江行礼。
直到老嬷嬷看不过去，咳嗽了好几声，这些人才回过神来，慌忙给凌玄靖和林梦江行礼，口中喊着。“见过三皇子殿下，见过驸马爷。”
脸色很不好看的凌玄靖压根不想让他们起身，有拍自己显得太小气了有损声誉，这才黑着脸说了一句。“免礼平身。”
林梦江在一边打圆场。“好了，怪医的医药箱你们也给送过来了，现在可以回去了，当值的当值，休息的休息，去吧！”
那群人互相看了一眼，脚步犹犹豫豫的不肯挪动，其中有一个年纪和胆子都大些的御医开口。“我们久仰怪医的大名，这次来除了专程给怪医送医药箱，也是想观摩一下怪医的妙手，想怪医请教一些医理知识。日后要是宫里的贵人有什么事，我们也不至于想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要不怎么说人老成精呢？这番话说的，让凌玄靖都拒绝不了。他们可是一片忠心啊，为了宫里的贵人们着想才想着让自己的医术更精进呢。
在看看说话的那老头，是御医院的医政，宫里面所有御医和医女的头头，一般人不敢得罪的人，要是弄得他不高兴，你生病受伤的时候开些苦得要吐黄疸水的药汤给你吃，并且让你的病好得慢些，天天喝苦药，这也够人受的。
凌玄靖觉得自己今天是诸事不利啊，接连被这些给人看病的噎得说不话来。于是他不说话了，只转头看着怪医。“意思是，教不教，你自己看着办吧。”
以凌玄靖的想法，怪医八成是不会教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没谁那么傻把自己的看家本领交给同行的，人人都会了，也就不稀奇了。
他正老神在在的等着听怪医拒绝得话呢！
“好啊，指教不敢当。诸位身为御医，百医之首，又在御医院当差，想必是各有长处的，我们就当是同行切磋一下技艺吧。”
凌玄靖错愕的张开了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居然会答应？她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为什么她对那些人那么客气？自己怎么没有这个待遇？
“怎么？三皇子殿下有意见？”怪医转头看着他，所以的视线都随着怪医转移到他身上。
凌玄靖再次坚信今天这个日子跟自己犯冲。“没有意见，只是敬佩怪医的品格高尚，一点也不藏私。”
“那是！”怪医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我们做大夫的，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天下再无患者嘛？”
后面那句话说得，令人肃然起敬，别说是那些御医、医女了，就连凌玄靖、林梦江和江梦雪得对怪医感到敬佩起来，宁愿自己失业，也惟愿天下再无患者，这是多麽无私高尚的品格啊！
医政给怪医行了一个礼。“怪医的医德崇高，老夫自愧不如。”
众御医、医女们也跟着行了。甚至连凌玄靖、林梦江和江梦雪都站了起来，给怪医行了一礼，所有人行这个礼的时候都是发自真心的，没有一点虚伪敷衍从众之情。
这倒叫怪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抬起手来挠了挠头，也不记得自己插了满头的金钗银簪，这一挠就把发型都给弄乱了，几根钗环颤巍巍的快要掉下来了，又赶紧伸手去扶。
这才是她说认识的怪医嘛！那么严肃的怪医，她都有点不适应了。看着怪医手忙脚乱的样子，她顿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众人也跟着笑了。刚才有些严肃得拘谨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亲切很多。
怪医觉得自己出了个小小的丑，有些羞恼。她清了清嗓子。“不是要看我为江小姐治疗伤口吗？那就快点吧，我稍后还要去看公主殿下呢。就去……”她原本想说去内室的，但看了屋子里乌拉拉的那么多人，内室够呛能装的下，就改了口。“那就在这里吧！”
众人自然没有意见，帮忙挪椅子搬桌子，准备纱布剪刀的，忙的不亦乐乎，怪医居然插不上手，反倒没她什么事了。
一切准备就绪，众人或坐或站的围在江梦雪和怪医周围看着她施为，经常来给江梦雪换药的医女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缘故很幸运的充当了怪医的助手，其他人羡慕的目光很是让她有些得意洋洋沾沾自喜。
只见怪医从只见的医药箱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瓷瓶，递给旁边的助手医女。“刚才那坛烈酒出来用来给江小姐清洗伤口外还有剩很多吧。取一茶盏的分量来，把这麻沸散冲化。”
还不用医女动手，旁边就有伶俐的宫女很快去取了过来。
旁边看着的人就有些好奇了，医政很是疑惑的问。“这麻沸散还需要用烈酒来化开吗？宫里面也是常备麻沸散的，只是我们通常都是用无根水来冲化的。”
众人点头。
怪医笑，很有耐性的回答。“我这麻沸散与宫里的有些不同，是我自己炼制的，须得用烈酒化开，内服外用各一半，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起效之后，别说是剜下来这么点皮肉，就是把手臂给整个卸下了，也不会有丝毫痛觉。当然了，当药效退了，该怎么痛还是怎么痛，呵呵……”
周围几声干巴巴的陪笑声，显然大家都觉得怪医打的这个比方一点读不好笑。江梦雪更是没好气。
医女很快弄好了麻沸散，递给怪医。
“喝一半。”怪医把麻沸散转递给江梦雪。“剩下的一半含在嘴里，喷到伤口上。刚开始是有些痛，药效上来就好了，忍着点。不过刚才清理伤口的时候更痛，你都忍下来了，这点痛应该没问题。”
江梦雪忍下要翻白眼的冲动，却还是信得过怪医的医术的，低头小口小口的把碗里的麻沸散喝了一半。这辈子加上上辈子，她喝酒从来没有这么斯文过，心里赞了一声“好酒”就是少了点。
“接下来，直接喷到伤口上吗？”江梦雪问。
怪医点点头。
居然真的让伤者自己来？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医者各有自己的治疗手段，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江梦雪觉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喷酒有些不好意思，她现在的身份毕竟不是女将军，而是一个官家小姐。示意宫女们用帕子给自己挡住了，这才一口喷在伤口上。
于是她再一次经历了刚才那种痛，被针刺似的，手部的肌肉本能的抽搐起来，也不忍，就痛呼出声。
“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先喝口水吧！压一下就没有那么痛了。”
凌玄靖和林梦江一个关切的问着，一个着急的让宫女给江梦雪沏茶过来。
“起开起开，别凑过来，围那么近干什么？痛是好事，表示肌肉还没有坏掉，你们都别担心，很快就好了。”怪医挥着手把凌玄靖和林梦江都赶开。
怪医的药果然有奇效，随着江梦雪刚才喝下去的药酒的酒意冒上来，伤口也渐渐的不痛了。
江梦雪此时被酒气熏得满脸酡红，娇艳欲滴的样子，让凌玄靖和林梦江看得心跳都快了几拍，有意向凑近些，在怪医充满威压的目光注视下有却步了。
怪医算算时间，知道药效起了，在医药箱了拿出一个沉香木的匣子，打开，里面银光闪闪的各种器具，让众御医们瞪大了眼睛。怪医取出一根银针，在江梦雪伤口旁边刺了刺，江梦雪一点反应也没有。
大家都知道麻沸散奇效了，不由得惊叹，这才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居然起效得那么快，真不愧是怪医亲生炼制的良药啊。
怪医收起银针，边让宫女又取了一碗烈酒来，边对医政说。“你们要是感兴趣，稍后我把这麻沸散的方子和炼制方法抄录一份给你。”
医政激动的手的颤了，感兴趣啊他怎么可能不敢兴趣，这毕竟是怪医的秘方，他们再感兴趣也没好意思问，没想到怪医居然会主动给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