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世界曾是那么新鲜，就像亚当对他的感觉一样。紧接着，我们还来不及受到别的方式的教导，就被大自然牢牢地抓在了手里。在我们生命的每一分钟里，他都对我们进行着教育，使我们的行为大体符合大自然的规律。这样，我们就不会因为太多的叛逆而过早地结束了生命。无论一个人有多老，我都不会说这种教育的过程已经结束。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世界还像第一天那样新鲜，充满着许多人们所不知的神奇事物，等待着能看见它们的人去发掘。大自然仍在那所大学校里继续着对我们耐心的教育；我们都是这所大学的成员——大自然的学校没有考试。
那些在自然大学里取得好成绩的人们，那些学习了统治人类的规律并遵照其行事的人们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伟大、真正成功的人。人类中的大部分如同参加投票的“选民”一样，学点皮毛，能够通过大自然的考验，不至于太丢人就行。那些对自然规律根本一点都不学习的人会被淘汰出局，那样你就再也不能崛起了。因为大自然的淘汰意味着消亡。
这样，就大自然来说，义务教育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它对这一问题的提案早就形成并且得以通过了。但是，正如所有必须执行的法律一样，自然法则在执行过程中也要采取严格措施，会造成不少浪费。无知与蓄意违背会得到同样严酷的惩罚——能力不够会遭到与违反法则一样的惩处。自然规律甚至不会说一个字，打击在先，而且这种打击也是悄无声息的。只留下你自己去思考，为什么被扇了耳光。
我们平常所说的教育的目的——有人参与的教育，我称之为人为教育，以示区别——是用大自然的方法来改进人的不足，使孩子们做好接受大自然教育的准备，增强能力，增长知识，使其不至于蓄意违背自然规律，使他们了解大自然发怒时的基本征兆，以免于等着挨耳光。简而言之，人为教育是自然教育的铺垫。人文教育应该是一种人为教育，它不仅使人们有能力避免犯下违背自然规律的大错，同时也使人们有能力接受大自然的恩赐，这些恩赐如同大自然的惩罚一样随时可遇。
我认为，接受过人文教育的人，年轻时经过培训，能够以思想来指导自己的言行，总是能够轻松愉快地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他的头脑就像一台清晰的、冷静的、逻辑的引擎一样，各部分都有着同等的能力，它们协调工作，运行良好；随时准备着投入到任何工作中去；或纺织薄纱，或铸造脑中之锚；他的大脑中存储了大量的关于大自然的伟大的、基本的真理知识以及自然规律；他不是发育不正常的苦行者，充满着活力与激情，不过这些激情都来自于他希望做到问心无愧的强烈愿望。他学会了热爱所有的美，无论是自然美还是艺术美；学会了憎恨丑恶；学会了尊重他人如同尊重自己。
只有这样而没有其他的人，我想，才是真正接受过人文教育的人，因为，作为一个人，他圆满地做到了与自然界和睦相处。他会让她为自己提供最好的服务，她对他也是如此。他们将娴熟地与大自然相处；她就像慈祥的母亲一样，而他则是她的喉舌、她的化身、她的大臣，她的译员。
——赫胥黎
在中国，人们对文学比较看重，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说，你会觉得它有些难以理解，而且文学作品铺天盖地。这是有原因的。我们的诗人和文学家长期以来都是教导他们的后继者：不要追求财富与权力，不要期望自己能在各项活动中都有成绩，而要追求对生活中最简单的最常见的关系的欣赏上，这种欣赏是经过训练的，精选的。对于我们来说，能够体会，或为了体会并表达，或至少能够理解大自然中可爱的景物和人类辛酸或敏感的事情，这就是完美的结局了。月光下花园里的玫瑰花，草地上的树阴，杏树开的花，松树的味道，酒杯与吉他，生与死的感伤力，激情的拥抱，徒劳地伸出的手；充满着音乐与轻松感觉的时光已一去不复返，我们只能静静地回想从前，回想那些曾经有过的一切，曾经没有的一切，那展翅飞下的鸟儿和风中的芳香——我们进行专门的训练以求对这些东西有所反应，这种反应就是我们所说的文学。
——G·洛斯·迪金森
现在在我看来，人们都如同蜘蛛一般，从身体里吐丝建造自己的轻便的城堡——那些蜘蛛在上面结网的树叶和树枝很少。蜘蛛在空中织出一张美丽的网。人们能织自己生命之网的地方虽然很少，但也应该满足了。他们可以织出一张锦绣天网——满是他心灵之眼的象征，精神接触的柔和，徘徊的空间和各不相同的奢侈生活……我因早晨的美景在空虚之中想到了这些，我亲爱的雷诺。我没有读过圣经——清晨说我是对的——我只了解早晨，鸫鸟说我是对的。
——约翰·济慈
世界上只有一个愿望可以实现，只有一件事情可以完美地完成，那就是死亡。在各种情况下都没有人对我们说实现它值不值得。我们在去往客迈拉那里的途中，不停地行走，很少给自己时间休息。我们做了一幅奇怪的图画：不屈不挠地敢于冒险的开拓者。的确，我们不可能到达目的地；更可能根本就没有这个地方；如果我们能活几个世纪，能受到上帝的保佑，我们到最后会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接近我们想要去的目的地。噢，人类辛勤的双手啊！噢，没有目的却不停行走的疲惫的双脚啊！很快，你似乎必须要登上不远处某座突兀的山顶，在日暮黄昏的时候，远远地观看黄金国的塔顶。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幸福的，因为满怀希望地跋山涉水要胜利到达终点，真正的成功在于自己付出的努力。
可以让我逃脱罪责的朋友，我想在我走向我的死亡之所之前，和你谈谈发生的这件事。在这呆上一会儿，既然有时间，咱们就相互交流一下。你是我的朋友，我想让你知道这件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的意义。噢，我的法官大人——既然如此，我可以这样称呼你，我想给你讲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至今，只要我做任何事的时候有了一点失误或犯了一点错误，内心那熟悉的神谕还一直习惯性地反对我，即使是鸡毛蒜皮的事也不例外。现在你可以看到，我只能犯最后一个但最严重的错误了。然而，那神谕没有任何反对的表示，无论是当我早上离家出门的时候，还是当我把那些以前想说但总在半途被神谕制止的话说了出来的时候。现在，无论我在这件事上说什么或做什么，神谕都不会反对我。这种现象如何解释呢？我跟你说，我认为这很好地证明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是好的，那些认为死亡是魔鬼的人是错误的。因为如果我将要做的是罪恶而不是美好的事情，那么已形成习惯的神谕一定会反对我的。
让我们换个角度想，我们可以看到，没有什么好的理由使人相信死亡是美好的。有这么两种说法——要么说死亡就是进入一种虚无状态，要么按人们的说法，它是人的灵魂从这个世界转到另外一个世界。
如果你认为意识根本不存在，只存在睡眠，那种不受干扰，连梦都不做的睡眠的话，死亡又不可谈论了。因为，如果一个人能选择自己睡眠不受干扰，甚至不做梦的夜晚，并把这个夜晚与一生中其他的日日夜夜进行比较，然后告诉我们在他度过的日子里，有多少个比这个夜晚更愉快的，那么我想这个人——我说的不仅是普通人，甚至包括伟大的国王——会发现在其他的日日夜夜里，他的这种日子并不多。如果死亡就像这样，我觉得死去是一种享受；因为永久仅仅只是一个晚上而已。
但是，如果死亡是去另外一个地方的旅行——就像人们所说的，死去的人都在那里——那还有什么能比这更美好的呢？如果，那些修来生的人真的到了下面的世界，那他就不再受这个世界的法律专家教授的约束了，他会遇到据说在那儿掌管审判的法官——弥诺斯、拉达曼堤斯、爱考士、特里普托勒摩斯，以及上帝其他的儿子，他们在有生的时候都很正义——他会觉得死去还是有价值的。
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像在这个世界一样，在那个世界里继续我对正确和错误知识的研究。我可以发现谁是睿智的，谁假装睿智，其实不然的。人们如何才能见到特洛伊远征的将领，或者奥德修斯，或者西西弗斯，或者许许多多其他的——男人和女人！与他们交谈，向他们提问题，那真是快乐无穷啊！——在另外一个世界里，人们不会因为问问题而将人置于死地的，肯定不会。如果传说的是真的的话，在那个世界里人们不仅更开心，而且还可以长生不老。因此，为死亡欢呼吧！相信灾难不会降临在好人身上，无论是生时还是死后。神灵们不会对他和他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的。
我即将来临的结局也不是偶然发生的。我清楚地看到，对于我来说，死亡是更好的选择，这样可以使自己得到解脱。因此，神谕没有任何反对的表示。
出于这种原因，我对那些指责控告我的人丝毫不生气。他们并没有给我造成什么伤害，尽管他们也没有打算给我带来什么好处。对此，我要对他们略微加以批评。不过，我仍要请他们帮个忙。朋友，当我的孩子们长大后，我请求你们惩罚他们。如果他们看上去只关心钱财或其他的东西，而不在乎道德品质的话，请你让他们吃吃苦头，就像我对你们那样。
如果他们不诚实，弄虚作假的话，请你责备他们，就像我责备你们那样，批评他们不关心该关心的事情，批评他们弄虚作假，不做老实人。如果你能这样做的话，我和我的儿子们就会得到你公正的对待。
我启程的时间到了，我们各自上路吧——我走向死亡，你继续生活。哪个更美好，只有上帝知道。
——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
如果你能理解艺术，它必将成为你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成为所有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它都会伴随着我们。无论是在满是古代传统的古城里，还是在美国或殖民地新开垦的、无人居住也没有风俗传统的农场上；无论是在宁静的乡村还是在喧嚣的城市，它无处不在。无论在你悲伤还是开心的时候，无论是在你工作还是悠闲的时候，它都伴随着你。它不会因人而异，无论是温文尔雅还是思维简单，无论是学识渊博还是才疏学浅，它都是一种人们能够理解的语言。它不会阻碍对于人类生活重要的工作，但是它会破坏所有卑劣的行为，所有让人颓废的奢侈品和花花公子的轻浮举动。它将是无知、虚伪和残暴的致命敌人。它会培养出友善的性格，有助于公平竞争，有助于人们的相互信任。它会教会你用一个成年人成熟的方式去尊重最高级的知识分子，但同时不鄙视那些不伪装自己的人。
——威廉·莫里斯
现在，四处的人们都开始推测，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生物都必须服从的真正约束力是洞察力、精神视野和决心。思想是行为的先导，还是它无处不在的灵魂，是它的发起者，同时在行为结束后仍在继续发挥作用。因此，它是人的生命中的基石，生命的开始和本质。从这种意义上讲，就像人们说的那样，人的语言（表达出来的人类思想）仍然是个用来统治世界的神奇公式。难道风、水以及所有生命或无生命的喧闹力量不服从他吗？即使是一个很差劲的机械的魔术师发号施令，舰船也要听从吩咐，张帆起锚，横渡大海。这个世界上，国与国之间相互竞争，连年征战，到处是一片黑暗一片混乱。让我们看看希伯来殉道者和救世主是怎样使之变得平静有序的。他们使原本充满着野蛮屠杀的地球变得友善美丽，使人类原本恐怖残酷的居所变成了宁静的庙宇。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是心中充满爱地观察世界的人，他像揉蜡一样按照自己的意愿塑造世界。他就是“有灵感的思想家”，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诗人。世界真正的主人是有智慧的人。
最重要的是，我们心中必须牢记，他是通过精神力量而不是物质力量来统治人民的。思想是无言的！他的活动中没有锣鼓声，没有行军的脚步声，没有货车那难以形容的喧闹声，大脑必须在偏僻幽静的环境里才能集中思考。国王和皇帝都是生活在侍臣中的，他的统治不是在人之上，而是在人之中的。这样，再加上他丰富的思想和那神奇的公式，他就能使整个世界都听从他的安排了！可能会有一天，拿破仑会因他颁布的法律而不是他所打过的仗而著名；滑铁卢的胜利的重要性会逊色于第一所机械学院的建立。
——卡莱尔
在我看来，要领会谈话的艺术，最现实的方法就是了解它可能导致的错误和不当，然后每个人都根据它来制定自己的原则并以此来规范自己的言谈。每个人几乎天生都具备这样做的能力，或者最多只需稍加学习，不需要特别的智慧或努力。上天已经赐予了每个人受他人欢迎的潜力，虽然不一定会使他在人群中光彩夺目。有一百个已经相当满足这两个条件的人，虽然他们犯的错误很少，而且在半小时之内就会纠正过来，但是他们仍旧让人难以忍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