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太古,天赋一神,鬼斧开谷,天工造林,意化楼阁,血化湖泊。
这句并不怎么富有文学水平的短诗《天机》在世界上的流传完全不像它的水平一样贫乏,甚至已经普及到了“江湖混三天,既能咏天机”。但是奇怪的是,虽然人人会咏,可其中大多数人却全然不知此诗来源何处,何等意思,更不知为何人人会咏,甚至不知自己何时会咏此诗,好像这就是一种自踏入江湖后就有的记忆。
只有少数的隐世高人才会知道这首《天机》事实上指的是一个宗门的地点。
鬼斧深渊崖壁底端有一片不算太大却珍宝无数的丛林,丛林的中心是一小块赤红的湖泊,而一个巨大无比的巨城则在这块小小的湖泊上方悬浮着。这里就是——天工阁!一个以炼傀师、偃师组成的神秘宗门。
“哈哈哈.。”机械却不失灵性的声音在天工阁的中心广场上传出,引来某路人的侧目,但只一瞬间这笑声就如幻听一般戛然消失,那个刚刚被笑声吸引住的路人一副见多不怪的样子匆匆走开。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嘴中念叨着不明的话语,如果你学过读唇术的话便会发现他所念的内容竟是:“天工城又抽风了,也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人’在同一个地方悬浮几千年,想不疯都难。”
他哪里知道他这话虽轻却也被他脚踩的天工城所听闻,他更不知道要是平时天工城早已虐他几个来回做合理发泄。但这时,天工城的思绪却不在这里,而是飞跃了昨日,跳过了前天,回到了大前天傍晚间城主府的暗穴中,重新听到了那对师徒的对话。
是,这里十分隐蔽,可以躲过全部天工城民的耳目,可是不论他们躲得再深,这里都是天工城,等于是在他自己的身上,他人交谈岂有不知之理?此事事关天工阁数万弟子的性命,不得不听啊!天工城很随意的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自己的八卦之心。
“凌儿,这事你可得想好。”一个低沉的声音想起,天工城瞬间反应过来:这不正是本城的城主大人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天工城那在“发起警报”触发指令边缘的神经马上恢复了正常,还在不停地庆幸着:还好没开警报,好险好险。
“放心吧老师,我早就想好了,天湖暴动万年一次,在给我们带来灾难的同时也带来了机遇,万年以前的那次暴动创造了现在的神话天机城,这么一次炼就拥有自己意识的神话傀儡的机会实在太少,哦不,是除此之外绝无仅有,望师傅体谅我的想法,批准我在天池中心炼傀!”说话的正是天机城现首席炼傀师、偃师,最年轻的偃傀终身教授,也是城主唯一的入室弟子——凌无心!
哦,只是师徒对话而已吗?好无聊啊..等等,刚刚那个天才说什么来着.。。他要炼造传奇傀儡!!!
天机城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雀跃来形容,大概只有癫狂才能形象的形容一点了吧。
也是,换成你在一个地方飘个几千年试试!现在这位少年天才正要借助当初炼造了天工城的天湖暴动再造传奇傀儡,这对天机城来说不仅多了个竞争对手,还意味着他可以拥有一些休息的时间,这令他如何不能开心雀跃。
“你是知道这其中的风险的..一不小心就是机毁人亡。你可想好了?”
“老师放心吧,我曾在内阁藏经室中修学过一种独特的献祭之法,关键时刻至少我可以把傀儡保下!”
“你是说那部禁书《血傀决》?那倒也是个办法,只是.。。”
“老师不必多说,自从我当初在械之森林中被您救回时就已经决心将自己奉献给傀儡这一伟大技术,现在正是我发挥作用的最好时机!”
“我是想说小竹的事..。。她同意你这么做吗?”
“她啊..是挺讨厌我去冒险的..”说道小竹,无心声音却是越降越低,最后甚至细不可闻。
别的也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天机城却一直对一件事念念不忘,那就是无心即将炼制的传奇傀儡,这两天来,他的目光一直紧随着无心,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进入密室挑选绝世材料,跟着他在密室中练习炼制,甚至连他的细微动作——如在吃饭时先拿左手中指点点额头,再控制着傀儡手臂喂他用餐。睡觉前一定要先躺坐着然后想尽一切办法打个喷嚏并利用喷嚏的后座力躺下。等等这些细小的动作都被天机城列入一个档案里,而这份档案的名字是:烈士表格。
无数的欢呼响起,天机城这才意识到自己陷入美好回忆与梦想未来之深竟使自己无视了外界变化,转回精神,发现凌无心早已站在了天池一边,正在细心的检查着自己的材料。
很快,正午的阳光洒如了天湖之中,如生石灰入水一般使湖水开始沸腾,这时只要仔细观察湖水便会发现这湖水中的水分化为蒸气升入上空然后缓缓消散,而一丝红芒则与水分分离潜入湖底。
看着湖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凌无心从背包中取出饭菜,毕竟这湖水还要再等一会才能完全蒸发,趁现在补充体力才是最为合理的。
可能是平时他真的不善近人,也可能是大家都被激动和兴奋冲昏了头脑,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他在这次吃饭前忘记了用左手中指弹击自己额头,也没一个人发现他的眼中充满了痛苦和迷离。
这湖水蒸发比想象中的快上一点,无心的饭还没吃完,湖中所有的水分便以全部消失。细细观看,只见一个殷红如血的圆球定在湖底,所有的行家都知道,这时才是最应该出手的时候,趁极具攻击性的天材地宝刚刚现形便强行铸造傀儡,虽然增加了危险性,却也提高了成功率。
只见无心双手微动,各色的虹光瞬间笼罩了那颗圆珠,不等肉眼反应,一架与无心长得一模一样的傀儡便凭空在那里出现,而圆珠也被完全嵌进了傀儡头部。
那颗圆珠好像觉察到了什么,瞬间召唤百里黑炎试图焚化无心和那具束缚住了它的傀儡。
而无心双臂一颤,一个巨大的悬空傀儡便在他的背后出现,“啪”的一声将身体化为两半包裹了无心。而无心又是手指微颤,一大瓶碧蓝的药剂便甩到了那副束缚着圆球的傀儡。
看着无心不断的掏出材料,利用黑炎加工,之后扔向那与他无异的傀儡,天工城上的天工阁弟子们无不一脸敬慕,毕竟前者的手法有许多是他们也会使用的,但技巧和娴熟程度上却只能望其项背,这比那些他们见都没见过的技巧带来的冲击还大。
突然,那颗圆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片刻间光彩大放,而黑炎也开始集中,最终化作一团熔岩包裹住了困住它的傀儡。眼看那傀儡的外表已经产生裂纹,明显是要不行了。
无心怎会允许完成一半的炼傀大业被轻易打断,离开躲藏的傀儡,面对那与自己无异的傀儡,看着他身躯上的裂痕和那一成不变的微笑,他反手一爪刺进了自己的心脏,然后瞬间将手掌抽出,看到从胸前喷涌而出的鲜血,他的双手开始在自己面前快速的完成各个结印动作,承受着无边痛楚的他内心却不在这里,回到了不久前少女的话语。
“听说你要趁天湖暴动炼傀,这是真的吗?”
“你傻啊!你有没有想过我!干什么冒险啊!安安生生一辈子才对!”
“好!好一个为了傀儡而生!那你去炼你的傀儡,找你去地狱的钥匙吧!!”
“别以为处了你我就没人了,告诉你,追求我的高帅富站出来能绕广场三个圈!!”
“滚!疯子!我不想见到你!”
平日里的悉心关照,往常的轻灵铃音,这时确是格外的刺耳、伤心。
“学长!那珠子已经被你压制住了,别拼命了!”
“是啊!学长快停下吧!现在停下还来得及!”
对不起,可能我就是个傻瓜吧。感到自己的生命即将完全流尽,无心的表情却是格外的轻松。扭头过去看到那已经完全吸收圆珠的傀儡,他笑了笑,仰天缓缓吐到:
“生无心,逝无痕,烟花灿暖片刻身,窥尚妄,窃灵本,孰知岁悟不等人,勿忆我,莫心系,切不为吾一世误。”
身体也是终于坚持不住,左右一摆便要向地上倒去,不等他的身躯触及地面,也不等那些天工阁弟子们越城扑去,一道紫红闪电随即从天而降,直直地落在了无心那被弹过无数次额头!随后慢慢的消散而去。而无心则彻底的倒下了。
当然,他们不会知道,这奇异雷霆是为了压制那珠子而来,其威力已经强大到可以撕裂空间。而刚刚这道雷霆,则是正好将无心脑中即将消散的意识带入了空间裂缝,使他从某种意义上,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