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衣男子气恼,但碍于对方身份,只能冷笑,但并不言语。紫袍男子却说,杨公子一定是怀疑我为天下白吃了什么,竟然可叫他这样虎虎生风,绝地反击。杨公子冷言道,我可不敢这般想。虽是输赢常事,可输的不明不白,赢得并不光彩,不知是何人敢为。
紫袍男子道,输了还这样赖皮,况且作弊亦非君子所为,我又何须做此等事情。你若不信,大可找人检查我这盒中食物?若是发现无异样,你可知绝地反击,最后也可全胜。
紫袍道自己是君子,不屑小人之行,众人瞧去,君子模样,定不会是小人之流,相比之下,这个杨公子却非君子之人。
杨公子突然摆手,对众人说道,输了就是输了,输了也要光彩磊落。紫袍男子淡淡一笑,不置一词。杨公子惋惜的看着那只黑鸡,又无处发作,带人离开斗鸡台,紫袍男子只说了一声,慢走。
杨公子走着远些,边走边气。身边名为杨明的侍从说,公子,还有长安郊外一块地呢。
众人看杨公子离去,慢慢也就散去。李湘峣欲离开,但瞧着紫袍男子一直看着自己,不由得心虚,低声唤道,永王。
安仁执早就看出紫袍男子身份非比寻常,但绝没有想到是李璘。可这蓝衣又是何人?阿史那归信看着李湘峣对紫袍男子的态度,远远与安仁执对望一眼。未散开的百姓听后,竟才知紫袍为何人。
这紫袍男子正是李隆基第十六子,李璘。
李璘一摆手,叫她不要提永王,李湘峣会意。李璘瞧了一眼阿史那归信,又看向李湘峣,只道,多谢李小姐了,长安人杂,还是早日归家为好。
话音才落,他的目光在李湘峣身上停留片刻,便带人离开斗鸡台。
方才满满是人的斗鸡台忽然萧条了起来,只留下几片羽毛。
李湘峣瞧着孤单飘落的几片羽毛,听着阿史那归信说道,边疆子弟多为受苦,平民百姓衣食难全,此处竟可一掷千金。李湘峣沉默,算是默认。她理所应当道,这只是小玩小乐。
安仁执这时走来,笑言,这次我认得李小姐,李小姐怎么有兴趣跑来看斗鸡。李湘峣心想自己没话反驳,只好道,没有兴趣,我先告辞了。婵娟早已等候李湘峣,头也不回,与婵娟一同回了相府。
阿史那归信没有挽留,也没有立场挽留。安仁执先是可惜,随后像是想到什么,对阿史那归信说道,原是永王,诶,我有些事情,先回驿馆,先行告辞了。
阿史那归信点头,安仁执快步离去。此时一驾马车哒哒驶来,停在不远处。车中走下一人,倜傥风流,随后有走下一位于阗女子,巧笑倩兮。此二人正是杨慎矜与于阗女子迷楼。看似杨慎矜十分宠爱迷楼,对其呵护有加,迷楼比在酒肆时圆润许多,也更加丰艳。她与杨慎矜一直谈笑依偎,一同散步离去。
忽的一阵秋风,杨慎矜的长袍与迷楼的裙裾交织在一起,二人依偎的更加相近。
阿史那归信孤单走在长安街,他竟然生出愧疚之心,只因一个女人。
东转西转,回了延寿坊。此时的延寿坊生意冷落,已过了人旺之时。
碧曼见阿史那归信走来,轻轻走来,道,归信,回来了。他点头,二人相处如真姐弟一般。
人盛之时,心累不已,私下之时,平常如亲。
阿史那归信回头便看到那一直都是大醉今日却清醒的男子,他朝着阿史那归信招着手。
真是出人意料,他没有醉的不省人事。
那个男人头也不抬只顾倒酒,对他说,请,在下李白,蜀地人。
人走茶凉,人去楼空,已入夜,酒肆冷冷清清。胡姬卸去铅华,不假胭脂,身着素衣,展现出初生之态,忙来忙去,只似普通人。
李白对碧曼笑道,不论如何,老板娘都是风韵动人。胡姬甜甜一笑,继续做着手中的活计。阿史那归信也道,每日看你都是不省人事,今日为何清醒。
人嘛,不是大醉就是大醒,这样的极态,才可尽情享受人生欢愉。李白小饮一口。阿史那归信眼露迷茫,他问,看来你现在是大醒之态?李白听后,神色略有暗淡,他继续说,大醉实则大醒,我也不知自己身在何态?你说,我是醉还是醒?
阿史那归信实话道,我不知。李白道,你不知,我也不知。不过醒时感觉不妙,诸多困扰缠身。
困扰?阿史那归信问着。
李白眼中先是犹豫,随后开怀一笑,喝了一口酒,眼望忙来忙去的碧曼道,如何没有,但比之百年生死,千年历尘,困扰如瞬时之物,不足再提。可百年生死非我等主宰,千年历尘亦是由多代白骨黄沙堆积,我等能做之事,无非尽享欢愉,不枉此生,至于困扰,呵,不足为惧。
说到最后,阿史那归信听得笑了起来,他道,我是听不懂这些的。李白叹道,等你经历的多,自然就会懂。阿史那归信笑言,或许如此,不过还是受教了。
李白笑道,其实醉过之后,这些都是抛后之物。可真正大醒大醉之人,古之今来,有几人。
阿史那归信自己思索起来,又听李白道,说这些做什么,喝酒,喝酒。
碧曼看向这边,会心笑了笑,便将门栓挂上,搬来几坛酒,放在一侧,自己上楼歇了歇。
烛火微明微暗,杨慎矜知迷楼已是睡下,便叫下人备车,车轮咕噜噜便在相府外停下。他当日听了李龟年一席话,便依附李林甫,现在想来,竟也是唯一办法。李林甫在朝堂时悦上顺下,无人不夸李林甫为人作风。可真正了解李林甫的人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可怕。
相府的门吱呀开了,杨慎矜便走了进去。
月色之下,凤遥池波光粼粼,似有仙女飞出,弄玉而上,箫声落下。难的杨慎矜有心欣赏美景,如此景色,诗句几乎脱口而出。待他入了月堂时,李林甫第一句话便问杨慎矜,可有佳作?
杨慎矜道,下官拜见右相。他再一看去,月堂中竟还有一人。杨慎矜又道,户部员外郎也在。王鉷回礼,亦是问着杨慎矜,可有作诗?
杨慎矜笑道,两位大人可莫要打趣于我。李林甫与王鉷大笑起来,李林甫笑言,杨大人行为高雅,自是不可相比。杨慎矜忙道,右相言重,不知此次右相招下官前来,可是要事?
话到此处,王鉷表情微微有异,杨慎矜心下猜测起来,只听李林甫说,独孤明与韦宾来往异常密切,他们在陛下面前参了你一本,说是你政务不勤,以致错漏丛生,陛下并未理会。
杨慎矜暗暗心惊,这韦坚韦宾先前还巴结着自己,现如今却参了自己。他道,右相,下官办事不利,还请责罚。李林甫笑道,我责罚什么,陛下对太子似生出忌惮之心,太子妃的兄长又能生出何等波浪,你且安心。
王鉷道,皇甫惟明已经得胜班师,他一直拥护太子,如果他在陛下面前弹劾杨大人,陛下还是要考虑一下。李林甫状似无心道,不如借此机会,叫杨大人做上这御史中丞如何。
杨慎矜听后只觉王鉷心生嫉妒,而自己却是泥足深陷。
李林甫押班百官,待肃清衣冠时,百官入朝,山呼万岁。李隆基心不在焉,与官员议事时,不是胡乱应着,就是交付李林甫处理。韦宾隐隐心惊,这种时候,他该如何参杨慎矜,陛下如此心不在焉,定是因为太真娘子。韦宾偷偷望着李亨,李亨右手轻轻摆了摆,韦宾心一狠,出列扬音道,臣有事奏。
李亨心下叹气,这韦宾是会错意还是一意孤行。
李隆基依旧心不在焉,他道,讲。
满朝文武看向韦宾,韦宾忽感压力,他道,臣早先听闻,杨慎矜杨大人暴敛征收,争逐收利,以致生起民怨。
李隆基听是公然参了杨慎矜,遂上了心,连忙问,杨慎矜可有此事?杨慎矜先是一顿,闻声拜道,启禀陛下。他再次一顿,说,此事属实。
李林甫神情一滞,满朝文武俱是惊讶看向杨慎矜,韦宾更是诧异杨慎会承认此事。李隆基面色难看,轻咳一声,忙道,右相,此事你可知晓。
李林甫面色愈加冰冷,杨慎矜骤感浑身刺骨冰凉。李林甫道,陛下,韦坚韦大人自从开凿运河后,国力一时不可周转,皇甫将军在外作战又需军饷,杨大人与王大人为此终日忧心,即是善治租赋之人,也应不过此急。杨大人便想出借民还民之策,应对此急。若是韦大人不信,可叫杨大人拿出凭据。
韦宾闻言之后,只觉荒唐,方要说话,李林甫抢先道,臣以为杨大人无过反而有功,该迁御史中丞。
李隆基顿时放心下来,他道,看来杨爱卿是无功无过。
杨慎矜忙道,陛下,既然臣是无功无过,御史中丞不可迁,臣受之有愧。
他如何不知李林甫已经气上心头,但他还是不愿受官。韦宾又道,陛下,杨慎矜根本就是强词夺理。
李林甫厉声打断韦宾,他道,韦大人之意我亦是强词夺理?
李亨见李隆基根本无心惩治杨慎矜,有心偏向李林甫,韦宾在多言只是必失而已。李亨缓缓说道,陛下,杨大人以才干解了运河之急,本是功过相平,因此右相与韦大人便是各执一词,即是理对,又是理亏。
李隆基道,太子言之有理。
下朝之后,李林甫笑言对杨慎矜,放佛无事发生,因而王鉷对杨慎矜愈加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