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老胡,大半夜了,你去废弃的天台做什么,乌漆抹黑的,明天再去不行啊?”
午夜,低沉有些疲倦的女子生音在一灯光昏黄的小公寓里响起,光影映照出一衣着普通的中年女子,只见她两手指交叉搭在脖子上慢慢扭动着,或许太劳累了,也许是劲椎不好。
她一边缓扭着酸胀的脖子,一边问向阳台上正套裤袜的老胡。
“行了,行了,贼婆娘,瞎吵吵啥,左邻右舍都睡着呢,也不怕背后戳脊梁骨啊?我那不是去天台清理一下昨晚吃剩的西瓜皮子么,别被谁家的崽子不小心踩着了滑到楼下去咧,咱家穷光光的可赔不起。”
被叫作老胡的秃顶男子站在阳台上,一手扯着裤子往上提,一手扶着门框,嘴里叨叨着向着那灯下的中年女子诉说。
闻言,灯下的中年女子停下了活动脖子的双手,立即单手掐腰指出十指来,眼睛给瞪的滚圆,对着老胡就指指点点的着。
“我说行啊,老胡,我就说昨个大半夜的怎么也找不到你人,原来躲到天台啃西瓜去了!不行,这事你得给我说道个清楚,老娘一天到晚为这个家类死累活的,你倒好,一退休的大老爷们日子到过得游哉优哉的,还知道偷嘴吃夜宵了是不?”
中年女子唾液纷飞,一根十指指天画地的瞎比划着,就连声音也跟着抬高了整整八度,楼道的声控灯都给震的闪烁起来。
老胡侧着脑袋躲过那乱舞的手指,把一条微微泛黄的白色背心搭在了肩膀上,无视了了中年女子的咆哮,也不想和她狡辩,拉开屋门就走了出去。
唉,男人和女人进行口水战总是会吃亏的,何况一个刚失业的老男人呢。
对着空荡荡的楼道吐了口闷气,人过四十了,失业没有话语权啊。
他抖索了下背心,展开穿在了身上,午夜的夜还是有点冷。
扶着老旧生锈的铁楼梯,跺了跺脚,震亮那不知道有几个还算正常的楼道灯,踏着楼梯慢慢悠悠的就往天台上走去。
都说拆迁说了快十年了,房子是越住越老了,可政府那边就是没动静啊,本想着还能换个商品房的,老妻也不会再穷唠叨什么了吧。
想着爬着,锤了锤有些酸困的腰,不得不服老啊,这才爬了不到三层,就腰酸背痛的了,不过也到顶了不是?
楼顶这层是一片黑暗,住家不知道走了多少年了,没办法,下雨漏水啊,没法子住啊,整栋楼也没有几户人家了,只有穷光光的搬不出去的还在这老房子住着。
老胡摇了摇头,不再去想这些糟心的事,生活在社会底层的草根民众,在大成城市里有栋烂尾楼主就已经不错了,没看好些大学生为了工作还住着地下室呢。
伸手拧开门上的铁销子,刚要拉开门,“嘭”的一生撞击响,震的老胡整个耳朵都有点发麻,接着就是“噼啪”物体掉到地上的声音。
“这是谁家的熊孩子大半夜不睡觉啊?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啊!得去提醒下有西瓜皮啊,摔着可就不好了”自语似的笑了笑,微微拉开了一丝铁门,水银似的月亮光线就钻进了嘿幽的楼道。
借着明亮的月光,老胡清晰的看到---有几十个黝黑的身影正在天台顶上跳跃着,打斗着。
那被月亮镀上了银光的砍刀和钢管反射着刺眼的光,地上黑洞洞的好像已经趴了不少人。
老胡吓得差点没叫出声来,赶忙屏住呼吸,用空余的手掌捂住了嘴巴,然后轻轻地合上那丝门缝,月光也随着铁门的合拢而被挤得没了生存空间,慢慢黯淡下去。
慢慢拿下捂在嘴巴上的手掌,感觉还是有点稍微的颤抖,那亮银色的刀刃划过的带血的亮光,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啊?只有电视和电影上看到过同样的血腥,但是知道那是假的所以才能看得心安理得,可这明枪实弹的就……
以前是追过古惑仔,可不代表想过古惑仔那种生活,徜徉一下就好,真实的?那真是去它姥姥。
老胡很想转身离开这是非之地,万一打完了顺手过来给他几刀那可受不了,可是,那楼顶上的西瓜皮……,万一,万一滑到楼底下几个,摔个半死不残的,警察调查到怎么说?
就在老胡犹犹豫豫的这一小会儿,天台上的呻吟声越发的多了起来。
“还是看看吧,希望没人跑到天台边上去”。
颤巍巍着手再次拉开一线锈铁门,秉着呼吸把眼睛贴在门缝上,那轮皎洁的月亮,光线透过门缝洒在老胡的秃头上显得有点微微反光。
打斗的一伙是穿着短袖纹着身的年轻男子,好像在围攻一身材娇小的红衣人。
大刀片子在月光中上上下下,银色的钢管跟着起起伏伏,不时的有人倒地不起,继而腹腔下面流出一滩殷红。
可能是打斗的太过激烈,根本没人注意天台上的那扇微微敞开的破铁门。
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月亮也被云遮起了又散下,打斗的战场也渐渐的从中央向着天台旁边地进发,这老胡看的更清楚了。
被围攻的那个黑衣人应该是个女子,身材娇小却凸凹有致的,一条黑色的马尾被绑在脑后甩来甩去,跟着红衣女子蹦蹦跳跳的来回晃荡。
红衣女子使用的是一把不过小臂长的匕首,她反握着平于臂下,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在躲避着别人的攻击,偶尔出手反击则迅捷的如同猎豹,转眼之间就又放倒了七八个,伤口都是腹部或者腿上,看来她是不想杀人的,却也出手狠辣,一招就让那些围攻自己的男子失去再战能力。
她跳跃着,躲避着,如同海里的游鱼,刀光棍影每每擦着她的身边划过。
她挥手,那把银色的匕首划断银色的月光,从围攻男子的肘上、腿上拉过,蓬勃的血液也跟着溅起。
不久天台上的男子就全倒下了。
她挥了挥手手臂,甩掉银色匕首上的血液,又找了个靠的近的倒地者身上擦了擦,最后向着天台楼沿蹦去了。
她可能想蹦到隔壁的那栋楼上去吧,老胡如是的想。
“卧槽!”
一声卧槽被叫的百啭千啼,只见那楼沿上的红衣女子双脚一滑就冲着楼下扑了过去。
这里可是8层啊,这倒霉娃子还真的踩到西瓜皮了,老胡吓得脸色发白,虚汗不停的往外冒。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肯定会没事的,她那么厉害,肯定手搭阳台上纵身跑了,老汉我刚才看到的是错觉。”
老胡抹着额头上的凉汗,嘴里念念叨叨着,腿脚软的就像面条一样,他扶着楼栏杆挪到了家门口。
摸索着打开了房门然后又嘭的关上,依着房门只感觉背后阵阵发凉,衣衫都沓湿了吧?
没有管已经睡熟的婆娘,倒了一杯白开水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怎么办?杀人了!虽然那些西瓜皮是自己无心丢的,可毕竟眼睁睁的看着那红衣女子踩上去的,而自己没有提醒她。
他把脑袋磕在茶几上碰碰作响,老妻打着鼾声却还如老母猪一样响亮。
第三天的报纸果然登出了那晚的事,老胡颤抖着打开了一份报纸。
《一块西瓜皮的功绩:记西瓜皮擒匪记》
硕大的黑色标题,整整占满了一行,没有老汉,只有西瓜皮。
老胡拿着报纸,捂着心脏慢慢看了下去。
原来那个女子是本市最著名的红狐飞贼,而那帮打斗的大汉则是青龙帮派一群混混。红狐飞贼翘掉了青龙帮所有保险柜和银行卡,害的整个帮派吃了一个星期的方便面,真真是对红狐飞贼恨之入骨啊。
一次偶然的遇到,一直追到天台发生大战,最终两者全都落了法网,而这些都没老胡的事了,再说了,功劳这么大,公安局谁会闲的去追究一块西瓜皮呢?
老胡欢欢喜喜的放下报纸,长舒了一口气,这两天真的吓坏他了,天天窝在家里静静的等着jingcha来逮捕他,已经做好了不用刑就招供的准备,一切全都向组织坦白。
现在看来是用不到了,西瓜皮立功了。
“哎呀”
静了一会,老胡大叫一声,撒拉着拖鞋就像天台跑去,天台上还有好多的西瓜皮呢,万一不小心滑下去两个取证的jingcha,自己估计能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