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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潜凤(中)

少年见苗亦悠气质稳重,目光炯炯,知晓这是个有主意的,遂问苗亦悠,“这位小哥,你可知世间最别致的花是哪一种?”

苗亦悠含笑,“公子可是为心上人所选?”

心事被陌生人洞悉,少年的神情有些许尴尬,只一瞬间便换上满不在乎的表情,“小爷是为了顾全颜面。”

苗亦悠问道,“敢问公子可知出此题的姑娘最喜爱的花是哪种呢?”

少年微微泄气,兀自嘴硬,“女儿家的事我哪里知道。”

苗亦悠了然于胸,“公子即便寻到世人眼中最别致的花,却也不一定合乎那位姑娘出此题的本意。”

少年挠头,“这位小哥把我绕晕了,那这花到底去何处寻来?”

苗亦悠心想,毕竟少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懵懂莽撞,想以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博得心上人青睐,哪里顾得了对方心中的百转千回呢。反倒弄巧成拙,每每唐突佳人。

一直在不远处静静旁观的青年男子走上前来,拍了拍少年的肩,道,“天色已晚,出去再谈。”

少年撇嘴,看了看苗亦悠和清影,又仰头看了看天,道,“二位小哥不介意的话与我们边走边聊。我叫李昰,这位是我五哥李宣。”

苗亦悠点点头,“在下苗安,这是舍弟苗宁,有劳二位。”

李昰翻身上马,向苗亦悠伸出手,清影扯了扯苗亦悠的衣袖,苗亦悠安抚的拍了下清影的手背。

李昰见状狡黠一笑,“哦~你们不会骑马对吧。”

苗亦悠但笑不语,与黑马对视一瞬,轻抚马鬃,脚蹬马踏,纵身一跃,稳坐马前。

李昰道,“好身手!”

清影略显拘谨的走到李宣马前,有些犹豫,李宣见状伸手一捞,清影便也上了马。好在清影是个有胆色的,嘴唇紧抿,竭力控制了情绪。

“五哥,看咱们谁先出林子!”李昰一抖缰绳,“驾!”

马儿撒开四蹄奔跑,所经之处苍松及翠柏浮影瞬息万变,扬尘与落叶共舞恣意潇洒。

李昰见李宣迟迟不追上来,失去了赛马的兴致,吆喝马儿徐行。

苗亦悠只觉晚风轻抚面颊,萎顿多日的身子松快起来,道:“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

李昰道,“原来小哥胸怀壮志。”

苗亦悠道,“大丈夫理当如此。”

李昰闻言扬鞭呼喝,“说的好,大丈夫应当如此,驾~”马儿如风驰电掣,绝尘而去。

带苗亦悠至一所气派的宅邸前,李昰勒缰停马,“这是我家在乡间的别业,小哥可否进来一叙。”

苗亦悠抬头见大门上的牌匾,“李府”二字遒劲有力,气概非凡,一看便知出自书法大家之手,道,“多谢李公子盛情,只是我还有事在身,改日再聊吧。”

“那你住所何处,我送你回去。”李昰瞥见快步迎来的小厮,面色有些不快。

苗亦悠利落下马,道,“不必了。”

李昰溜下马,眼珠转了转,“那你告诉我你的住所,明日我去找你。”

苗亦悠道,“苗府。”

李昰道,“好,明日我去找你,你等着我。”见小厮已笑着上前准备开口,李昰连忙将缰绳扔给小厮,道,“免了,乌骓饿的紧了,还不赶紧牵去喂。”

小厮低头牵马一溜小跑。

这时,清影也随李宣到来,苗亦悠再次道了谢,李宣淡淡点头,便向府中走去。

李昰跟随李宣,活泼劲儿泄了一半,频频回头用唇形示意苗亦悠,“明日等我。”

“小姐为何要告诉他,咱们是苗府的人呢?倘若被旁人知道你与陌生男子共乘一骑,小姐的清誉可就全毁了。”清影抱着苗亦悠换下的衣裳担心不已。

苗亦悠的声音自屏风后传来,“我不爱扭捏做作。清者自清,倘若父亲怪罪,我自会担着。更何况今日是男子打扮,我已多加小心,料想旁人也不会看出什么。”

清影闷闷道,“话虽如此,姑娘家还是爱惜自己的名声为好,小姐行事勿忘顾及家族声望。那李昰说明日要来找小姐呢,老爷肯定会知道了。”

“清影放心,我自有分寸,李昰率真,本小姐欣赏,愿意帮忙。再说,君子有成人之美,我是在做好事,为家族声望添油加醋,不不,是添砖加瓦。你赶紧再去帮我弄一身男子的常服来,要帅气一些的,最好衬的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苗亦悠笑道。

清影只得应了。

翌日,苗亦悠尚在梳洗,王伯就来禀报说有两位公子在前厅等候,清影笑道,“看来李昰对那位叫璇儿的姑娘真的很上心呢。”

苗亦悠拉长声音摇头晃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清影道,“小姐说的真真的,好像自己亲眼瞧见似得,我倒是好奇那位璇儿样貌才情如何,怎地让李昰如此信任素昧平生的小姐。”

苗亦悠苦笑,彼时,她也曾心系一人,心心念念百试千方,只为他一展笑颜。可他眼中,何曾有过自己的一席之地。喜欢便会盲目,何来缘由。

镜中美人双眉微蹙,我见犹怜。

苗亦悠不禁伸手去碰,触手之处仅是铜镜的冰冷。然而再凉也凉不过人心呵。

此时,李昰在厅中来回踱步,唉声叹气,李宣则静静品茶,不发一语。

“抱歉让二位久等了。”苗亦悠道。

李宣眼前一亮,道,“无妨,是我们来早了。”

苗亦悠着月白圆领长袍,衣角处绣了几支翠竹,清新俊逸。

李昰打量苗亦悠,一把拉住苗亦悠的胳膊,“打扮得真俊!你可算出来了,想到了没?”

苗亦悠道,“想到了,二位用过早饭了吗?一起用些吧。”

李昰笑道,“五哥要去拜访一位世外高人,硬是被我中途拉到你这里的。我既想看五哥再碰一鼻子灰,又想知道你的主意,只好委屈你跟我去看热闹了。”

苗亦悠道,“好。听闻附近山中住着不少隐士,其中有的被请去做谋士,有的被朝廷授以要职为国效力。我仰慕已久,今日终于得缘一见。”

李宣道,“如此甚好。马车中备有糕点,请。”

一路上只听得李昰讲述李宣要拜访的这位高人通晓古今,誉满天下,却又淡泊明志,闭门谢客。

李宣在一旁微笑点头。

苗亦悠越发好奇了。

“因此,五哥十分向往,只可惜来了两次,都吃了闭门羹。”李昰端起矮几上的茶盅,猛灌一口,“希望此行能够如愿。这般,璇儿也会高看我两分。”

苗亦悠道,“人活于世,各行其道,忠孝义节,俯仰无愧天地,实在不必活在别人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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