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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江湖夜雨十年灯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

想得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黄庭坚:《寄黄几复》

这是脍炙人口的一首诗。它所以获得较高的评价,一个主要因素是表达了一种真实情感,有鲜明的形象。

黄庭坚与黄几复是交游密切的好友,后来两人各奔仕途,黄几复曾在岭南一带做官,黄庭坚在北方的德州为吏,平日有书信往还,当然也有寄托怀念与倾诉的诗篇。

黄庭坚正是以寄托怀念而写这首诗的。他因地域的遥隔,于是以南海北海来表达两地隔绝的情景,在古代,山川阻绝就意味着音讯难通,即使想仿效传说中的鸿雁传书也不过是幻想。既然难得一见,就不能不追忆往事了:记得和煦的春风吹开了桃李繁花的季节,大家赏花宴游是多么难得的欢聚啊!可是人事无常,盛筵易散,分别以后,瞬已十年,十年来流落江湖,度过了多少抑郁侘傺的日子。如今对着夜雨残灯,孤独地在咀嚼人生的滋味,怎能不增加怀人的寂寞与惆怅呢?

黄庭坚不仅抒写了怀友之情,也倾诉了生活更深切的感受,他告诉黄几复:“我们由于清贫所引起的家庭生计,只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了。”但是对友人却寄以期望:“做地方官要有亲民之政,正如一个医生要医治民生疾苦,是不需如《左传》中所说‘三折肱’才‘知为良医’的,需要的是经验的积累和廉明的力行。”共勉的话只如此,但黄庭坚却也在设想友人的近况,想来黄几复是在勤奋读书,勤攻翰墨,头发一定早白了,在岭南特有的瘴气之中,隔着瘴气弥漫的山溪,一边读书一边在谛听猿猴攀着藤树发出凄厉悲切的呼唤,这又是多寂寞的况味呀!

在诗里,黄庭坚运用的技巧与修辞,使得诗味达到精纯的境界。他也用典,如“三折肱”,但寓于浅显之中;他也用常见的语汇,如桃李、春风、江湖、夜雨,可是他能巧妙地加以配合,使之成为流水对,烘托出前尘往事,落拓今宵的境遇来,并以之打动读诗者的情感,这就是这首诗在艺术上的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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