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巾帼豪气不拘常情
兵哥大汉耿直不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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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洋芳将我们拥进里间，里面办公桌旁坐了一位不加雕琢，露出天然粉色的女人，年龄大约三十六、七上下，梳着不经意而又略施技巧的发型，见了我们，态度温和，起身给我们搬了条凳子坐下，又给我们每人打了一杯凉白开水，然后，又回到办公桌前专心致志地工作。
人们习惯性地叫她“高姐”。
祝熠是一个很会适应新环境的乖巧的孩子。他在人堆中钻进钻出，飘来飘去，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把大家粘合在一起。
欢声笑语充盈这个小小的办公室，大家都感到无比的轻松，在那里胡吹乱侃。
“生活是一个美丽的圈，每个人都走在这个圈内，今天别了，明天又在圈内碰面，这就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高姐抬起头来，乜斜着眼睛似有所感触地说。
陈燕掩嘴俯首，偷偷乐着。
气氛舒馨，话语平和，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了。
周继林带来帮忙的两个小弟兄回去上班了，人少事多，不便耽搁。周继林偶尔也催一催，从总装厂到生活小区来回跑了两个回合，一个临城的兵小弟，在部队练就一身钢筋铁骨，走起路来，稳健如飞，大气不出一点儿。
周继林买了一包瓜果送给祝熠，这小子贼精贼精的，跟在继林后面叔叔长叔叔短地叫得甜腻腻的。
陈燕点了点祝熠的小脑袋，笑迷迷地说：“你这小子，倒学成精怪了。”
“这是八间210的房钥匙，先交200元的押金。”王洋芳拿出一串钥匙在摆弄其中的一根黑黄色的钥匙说。
“要押金？”我感到惊奇，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
“是的，这是规定。”王洋芳重复了一句，脸上挂着一丝儿微笑。
“我们是熟人，还要交？”，我心中怒气勃发，紧紧追问。
“这是规定，我们熟人更应遵守嘛。”，王洋芳不依不饶。
“好男不跟女斗，我交，我交。”我大声嚷嚷，口气虽然生硬，但心中暗暗佩服。
陈燕轻轻地拽了一下我的衣袂，我只好悻悻地闭嘴。
我将钱如数递上，高姐画了收据，将其中的一页小心翼翼地裁剪下，推给我，我拈起收据，睃一睃，装作没看见，笑了笑。
生活就是在这样磕磕碰碰羁羁绊绊地过的。交了钱，分了房，拿到了房间钥匙，但心中的块垒并没有消散，毕竟是认识的朋友，我终于压抑了心中的戾气，也就得过且过，不记恨了。
王洋芳找来一辆三轮车，帮忙搬东搬西，同一个战壕里摸排滚打出来的朋友，哪管一会儿风，一会儿雨，全都任凭它飘去。
周继林接过车把架，在泥泞的小道上撒把扬欢，摆弄自如，陈燕牵着祝熠，我搭着三轮车后翼，心中暗暗捏着一把汗，生怕三轮车偏离小道，陷入泥泞中。
周继林有意炫耀他的车技，让车在坑洼泥泞中一样蛇行，骑得飞快。
我死死地木呆呆地搭着杂什，半个身子紧紧贴在木器上。任凭周继林飞车走技，将陈燕和祝熠甩得好远，我嘴里不住地叫唤：“慢点行，慢点行。”周继林更是得意，在泥泞的小道上与进进出出的运土石车辆比拼，车子过后，便留下一道扎得很深很深的车辙。
三轮车拐进了一条笔直的大道，大道是用钢筋混凝土钩砌，宽阔平坦，但运泥石车洒下的斑斑污垢玷污了他的颜面，人们踮起脚尖儿走路。
“那是公司办公大楼。”周继林带了手刹，放慢了速度，跳下车来，三轮车嘎的在原地画了一个圈儿。
我急匆匆地下了车，十分笨掘地把住了车把，同继林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一栋四层的砖石结构砌成的小楼，与普通的楼房没有什么差异，只是与总装厂连接成一体，成一个倒写的“—︱”字型，泥工油漆匠把里里外外粉刷一新，正面的墙上粘贴了“吉利集团”四个大字，字体遒劲有力，并不是平铺直叙的，楼前面的草坪上，相间地栽种了几株枝干盘曲的大树，大树下面又种了一些柏树和柳树之类的小树和花卉，安谧，清静。常绿植物把这里的空气调节得十分宜人。这里的布局设计得周到，不繁不简，尽收眼底，过了办公大楼，一条泥沙小道缠绕总装厂直通后面的民房小楼（八间房），我喜欢这样的泥沙小路，走在上面无比的松软和舒服。
我和周继林卸下三轮车上的杂器和洗涤用具摆在八间房门前的水泥坪上，周继林去归还三轮车，我去接妻子和儿子。
“爸爸。”拐过总装厂，儿子祝熠张着两只小手儿老远在叫喊。
我紧跑几步，伸出双手牵着母子俩，祝熠的小脸被亮晶晶的太阳晒得红红的，脸膛上大汗淋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替他揩去汗珠。
我和陈燕拖着疲惫的步子，携着小儿熠，掏出钥匙捅开门进入我们的小巢。
陈燕如一只咻咻喘气的小兽般趴在我的身体上，娇声娇气地说：“累死了，老公。”
我白了她一眼，手指一刻也闲不住的儿子祝熠做了个俏脸。
“咚…咚…”，有人叩门了。
我将门吱呀呀开了一道缝，只见继林和两位小弟兄搬了家什，抬上二楼的甬道上来了，我忙唤陈燕招待兄弟们，小弟们毫无半点的虚意推辞，落落大方地接过陈燕递过来的烟卷，噏噏嘴唇，将烟卷点着，猛吸一口，然后徐徐将青烟吐出来，烟卷在空中打着经久不息的漩涡。
晚上，周继林和几位兄弟在桥头餐馆里，要了许多的酒菜，为我一家三口把盏接风。
星汉灿烂，浩月银河。辽阔沙田，远处点点农家灯火。我们在这里把盏言歌，心绪畅然。
这里地处偏僻，进出人员少，并非什么赚钱之所，只有一家江西小炒酒家在这里打拼，木椽木柱灰瓦房，斑剥的墙面，三五张木几小凳，凋零破旧，酒家主妇倒也和善，菜肴烧得地道，每到夜晚总有人光顾。
我和弟兄们在吃着，闹着，一片嘈杂。周继林和两位小兄弟在划拳，叮叮当当用筷子敲响碗碟。
推窗望月，心潮荡漾，辽阔的沙田原野，静寂无声，唯有酒家灯火独明。
谈着，笑着，唱着，闹着；陈燕催了好几回，话谈得兴起，不觉已月落乌稀。
“哟，清谈不觉迟，恍然过三更。实在是太晚了，弟兄们回去吧。”我踉踉跄跄站了起身来，陈燕扶了我一把，她抱起祝熠，我与兄弟们抱拳施礼。
清晨。我醒了，茫然四顾，对静谧的环境显得很不适应。走下床来，掀起窗帘，推开玻璃窗门，让那些带有幽幽花香的清新空气飘入房间。
楼下是一片草地，陈燕和祝熠在草地上嬉戏。我伸了一下懒腰，长长地嘘了一口气，恹恹地走下楼来，骨子里边那些纤细的小关节也会一阵阵曲里拐弯儿如针刺样疼，整个身子如木柴般僵硬，精神萎靡，声音喑哑。
我看着这里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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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太阳与昨天的太阳没有两样，草地的弥新气息沁入心脾，怡人爽悦。我将陈燕拥入室内，妻子会意，将我推倒在床上，将我全身推推拿拿地揉捏了一遍，大小关节咯巴咯巴地松开，舒服极了。
漱洗梳妆完毕，陈燕又去衣钩上取来了那条只在庄严隆重的大场面才配戴的鲜红色的真丝领带给我结上，她要让一个精力充沛干干净净意气风发的我去见路桥基地的领导。
我对妻子煞费苦心的行为不由肃然起敬，对陈燕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吃过早点，其实是很简单很普遍的那一类食品，如油炸品，煎饼，稀粥。品种多则三四类，少则二三类。早点是在吉利餐厅吃的。我在这里所说的餐厅，并非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装璜考究豪华气派的“吉利美食城”，先前的餐厅，不！应该叫厨房，它的旧址是现在的物流仓库，是一个四合院，厨房位于四合院的东侧，仅能供一二百人就餐，世事巨变，结构布局大调整，已看不到它凋零破旧的前身。
七点刚过，我揣着调动交接单早早候在人力资源部办公室的走廊上，我是来办理交接手续的。时间尚早，整个楼阒无声息，我只好在走道上走来走去，皮鞋错落有致的踢沓声惊动了门卫，门卫过来质询，目光怪怪的，我只好如实相告，又给他看了调动书，门卫这才放心地笑笑离去。
我这才发现等人的心情是复杂的。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楼梯间响起了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一群青春靓丽的姑娘吃吃地笑着蹦上楼来，她们掏出钥匙捅开门各自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咣当”一声，门又碰上了。
我依然在走廊上溜达，人力资源部的门依然没有人来开门，整个楼依然阒无声息。
“同志，你找谁？”一个长发飞瀑裙裾鲜艳的姑娘不知啥时候飘到了我的面前，声音甜甜的细声细气地问。
“我是新调来的，是来办理交接手续。”说着，我将调动书递给姑娘。
“你等等，我们的科长马上到。”她将调动书退还给我，去开办公室的门。
“你是……？”我追上一步，又问道。
“我是人力资源部的一名管理员，我姓何，叫我小何就可以了。”姑娘说完，嫣然一笑。
我冲姑娘道了一声谢，然后转过脸，到楼道那边溜达等人。
楼道很窄。从东侧的小窗台上可以看见外面的逶迤起伏的群山和渐渐升高的太阳，外面早已是一个热闹的梦。
有顷，长辨子姑娘来唤我：“我们的科长来了，叫你去。”一脸儿淡淡的笑容。
走进人力资源部的办公室，有点惊奇，这与我想象中的办公室相差甚远，虽然这里阳光明媚，有几盆花卉点缀这里的环境，简陋中见生机，但是十分拥挤，办公桌每两张相对而坐，没有隔栏，一览无余，每人办公桌上面有一张卡片，注明姓名、职务，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职务大小，所管辖的事务不同，是一个和平的世界。
办公室东南角。一位鼻梁上架一幅博士伦名镜的二十七、八上下的年轻人站了起来，他身著一套挺刮的藏青色西服，结一条光鲜鲜的大红领带，两胛瘦长，额骨微突，一双大眼睛凹陷在眉骨的下面，闪着精明狡黠的光芒，深邃闪亮。
“这是我们的陈科长。”小何姑娘走到桌旁，扬起手，对我说。
我趋步上前很有礼貌性说：“陈科长，您好，要麻烦您了。”
陈科长十分谦逊地说：“没什么，没什么，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说完，示意我在旁边坐下。
小何姑娘给我斟上一杯凉白开水。一抹裙裾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忙碌起来，这个小姑娘看起来，心地是透明的、纯洁的、无瘕的。
我将调动书呈上，陈科长就有关的工作细节交待得很具体，很实在，这其中谈得最多的，还是路桥基地的前途是怎么的怎么的一片光明，路桥基地生产的车型是集团领先，是吉利轿车向中高级发展的一个平台，言谈中全是溢美之辞。
陈科长的话再次叩开了我心扉之门。我对这位领导刮目相看，看来是一位可以共事的主儿。
我不由心潮迭荡：“这条道儿是走对了。”
“你去总装厂去报到吧。”陈科长在调动交接书上签了字，递给我，他那幅博士伦名镜的后面是一双充满满意的信任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