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老少融融酒肆畅谈
组长出题迷惑难解
1
这几日的气温急骤飚升，亮晶晶的阳光下的路桥基地仿佛如一口大的蒸笼，燥热异常，使人喘不过气来。
陈燕变得简洁起来，著了短裙，食物拣了清淡低脂肪的菜肴之类，但话变得絮叨，有点象老人，喋喋不休，终日在耳边聒燥。
我把妻子的话当作过眼烟云，心不在焉地听着她漫无边际的说话，有时候索性眯起眼来，设法想别的事：烫热的阳光，缤纷的花朵，湖绿的草坪，大道上扬起的黄尘，满脸淌汗的建筑工人，天际间飞舞的鸽群……，但更多的想起吉利的迅猛发展，拼搏的吉利人以及伴随我走过的时时日日分分秒秒，想得甜甜的想笑，不让聒燥声进入耳膜，好让自己迷糊地进入梦乡。
毒辣的阳光烘烤着大地，我早已厌倦了红尘的喧闹和嘈杂，渴望一个清凉的世界，然而万事万物看来并非人力所能强求的。
我的这一封信几经周折和辗转历尽了千辛万苦，最终被涂装项目组束之高阁，到我去查询时，已是三个月后的深秋了。
2
密布的乌云终于在秋风中溃散了。连绵的阴雨停了，久已不见的太阳亲切地在蓝天上露出了笑脸，把那灿烂的阳光洒在路桥基地的大地上。远方的山峦，蒸腾起一片蔚蓝色的雾霭。鸟群舒展开翅膀在秋天的田野上欢悦地飞翔。
夕阳如雪，红彤彤的太阳夹在两山之中。心也如热铁般红了起来，下班后，我轻快地闪进了涂装项目组办公室，里面阒无一人，正徘徊间，进来一位老者，六旬开外，精神饱满，头发霜白，一副学者气派，为人谦和，很快我与他攀谈起来。
“请问爷爷，贵姓？”我上前讨教，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小老弟，本人免贵姓江，名南华，哈尔滨市人，在涂装项目组从事成本核算和工程设计，你叫我江工就行了。”
江工让座，沏茶，末了，又往自己的茶具里注了注开水，是那样的专心致志，手到眼到。
我感动道：“江工，不，江爷爷！”
“你坐下，你坐下。”江工和蔼地笑笑，挥手制止，让我重新坐下来。
人生就是这么回事，有时候，一次偶然的会面或不经意的闲磕，造就了一段人世间最纯真的友谊。
三年时间易过，我们常常通过电话连线，说些别后的话题，互道人生乐与忧，这是后话。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江工扯亮了电灯，灯光柔柔的，一老一少，谈得兴起，话儿如涓涓细流，源远而流长。
起风了，风吹打着窗棂，我们停止了谈话，走到窗台前，窗外路灯摇曳，树影婆婆，不一会儿，滴滴达达下起雨来。
我诅咒这鬼天气，心里面的脏话几近喷薄而出。
江工推开窗门来，望着渺茫的天幕，他咂咂嘴，嘴角含笑，在欣赏着雨滴，晶莹剔透的雨滴在路灯光的照耀下，宛如大大小小的银鱼，跳动在大地上。
“好漂亮的雨滴啊！”
江工避开我的话锋，沉吟地笑了笑。
风停雨止，窗外只有朦胧的灯光和看不清的峰峦沟壑，桥头小肆热闹起来了，隐隐约约传来了刘歌儿（刘德华）的歌曲，缥渺悠扬。
我和江工要了一张靠角的餐桌，点了几碟小菜，海参鲍鱿之类，小肆不备的，这儿的人儿口袋儿不肥。
江工性格率直、豪爽，不猫猫腻腻，口是心非。一壶浙江冒尖儿透亮儿的黄酒下肚，话儿更是肆无忌惮，我又添了些价格偏低、体积偏大的小菜，酒席虽是寡淡寡淡的，我俩依然是兴趣盎然，谈笑风生。
在这个雨后雾蔼朦胧的夜中，品酒论英雄，谈时事，议企业，是我们的谈资。
“春风又绿江南岸，吉利汽车这几年发展之如此迅猛，由小变大，由弱变强，由一个单元化的产品发展到多元化，由一个基地（临海）发展到现在的四大基地，我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在这条船上也感受到了安稳乐和的感觉，你们年轻人要稳打稳扎，心无旁骛……。”江工的话说得十分明朗，又十分的实际，一古脑儿将心中的感慨表露无遗。
我口中无语，哼哼咿咿，表若无情，鸡捣米儿地不住地点头。他老人家那双眼睛，明察秋毫之末，手捋素髯，笑脸依旧。
月儿西移，青山隐约。远处的缧阳镇，一盏、两盏、三盏……闪闪烁烁，一大片。孤寡的秋蟲，一声声鸣叫，凄凄清清。
我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要说的话要办的事情立刻被江工的谆谆教诲冲淡得如同一片薄云抛到脑后。
2
欢娱夜短，友谊绵长。这一夜，酒酣悠悠，一觉天明。
我折身坐起来，背靠着凉森森的墙壁，看到窗外边，朝阳满地，勃勃生机。妻子早已起床，在院中晨练，欢笑的雅童，无拘无束在院中戏闹。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逍遥睡大觉。我睡得很熟，上午九点钟，阳光从窗棂间射进来，一条条一框框，有一道光，金子银子似的，照在壁镜上，反射到一张吉利汽车的画面上，闪闪发亮。
陈燕推门进来，斜睨了一眼床上的我，面带忧怨之色。倒是天真烂漫，童雅不谙世事的熠儿，一路欢欢笑笑，蹦蹦跳跳地闹将进来。
陈燕心细，打手势，做动作，扮鬼脸，让小儿熠不要胡闹。这小崽子，倒学得乖巧，为了讨得她妈妈欢心，走到她妈妈身边，挨挨擦擦，也学她妈妈打手势，做动作，扮鬼脸，一种母子的无间亲情象一缕春风一样沫浴着这窄小的空间。
我佯装酣睡，掖了下被角，四下窥觑，脸上荡漾着欢乐，水一般在她母子俩身上流淌。
今天是周末，吉利公司照例在休假。自然不用上班了，自然也就不用早起了，赖在床上又捱过了半个小时，在院中最迟起床的恐怕就我一个人了。
不大不小的小院落，早已齐聚了好些人，妇人和靓丽的女子居多，因我是科长亲选的人物，又是涂装厂刘玉清的极力推荐，很荣幸纳入这个少公多母的小庭院。
阳光和煦，照在身上不热不冷，恰是时候。她们在尽情地享受，肆无忌惮地调笑。我拉过小儿熠，逃也似地躲开去。只留下妇人们在一起，她们言词更无边际了！陈燕也加入了这一群妇人的队伍，她不说什么，只是帮助着笑。
在这个充满着清馨田园气息，无扰无纷的一片净土里，她们的心境是那样恬淡、平静、愉快。
夜半的一阵劲风，把天空吹得非常干净。走在棉绒似的草丛里，心情是无法言喻的舒坦、踏实、亢奋。
3
深秋的太阳暖融融的，照在身上使人觉得惬意。眼前的四大工艺车间已成形，运料车进进出出，人流熙熙攘攘，有戴金丝边眼镜的文人学士，有东看西看的游客，三教九流，汇聚之地。
这里将举办一个小型的秋日竞赛会，我带着心爱之子只是去凑个热闹，以此排遣生活中的单调乏味。
台州籍的姑娘方娟穿一件淡绿色的呢子短大衣，一根长辫子在她腰际晃荡，笑声时不时从她们那几个女孩堆里飘扬过来，声音脆脆的，而且有点浪。
于是那一片的声色更加玄乎，更加有人气。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哪里有激情，哪里就有春风荡漾，百花齐放，姹紫嫣红。
我按照江工细心勾勒的人物素描，寻东墙、逾西壑，在一处残垣断砾的墙边，找到了这位天津大汉，记得我当时是这样描述他的：
“铮铮铁骨铜浇铸，绵绵柔肠水做成。
红头铁帽头上戴，紫甲黄云身上披。
不知今日为何日？那管明朝换旧朝。
一心扑在吉利上，为造金刚日照忙。”
闲言絮叨。在二零零七年的七月份，我又为这位天津大汉撰写了一文，云：“心系吉利的刘贵琪”，八月份发表在《吉利汽车报》第九十五期上，这是后话，姑且不表。
我俩互通了姓名，刘工当时客气有加，伸出一双粘满灰尘的大手调侃着：“握手能增二两金”，腔圆字正，诙谐幽默，给人一种亲善、友好、随和的感觉。
刘工那时的烟瘾很大，一是为了调节紧张的生活节奏，提提神；二是为了交际上的往来，刘工在当时是涂装项目组的副组长，南来的、北往的、国内的、国外的厂家都要接待，大家送他一个“项目刘”的雅号。
“我今天拜蔼先生，是与先生缘近矣，真不愧为员工中流传的一句口头禅‘金项目，银项目，离不开一个刘项目‘，办事兢谨，是一个工作狂啊！”，我口吐溢美之词。
刘贵琪爽朗地大笑起来，嗔骂道：“你这哪里是在夸我，你是在损我呢，坐坐坐坐，就把大地当凳子吧。”顺手扯过一截朽木，招呼我坐下。
在这样一个残垣断砾、污垢满地的场所，我与刘工有缘一块儿娓娓谈心，的确，在这样的场景，最能让人感怀，让人触景生情，让人肃然起敬，是最适合彼此敞开心扉交心的时候，你有什么理想又不妨坦言相告，我与你共享，共度美好时光。
我拿捏好时间，我将我找他的意思婉约表达，以窥尊颜。
刘贵琪并不立即表态，沉默有顷，起身、立定、躬身、弯腰，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并未作任何解释，我目视地上的几何图形，心尖尖儿在打颤。
看不见他的喜怒哀乐，看不见他的所思所想。我心思如潮，心中窃想：向好处看，则圆满美好之意；向坏处想，则表示破灭，让你跌到谷底下去吧。我为刘贵琪的怪异的行为疑惑不解，惊愕颤栗。
聚散总是缘，缘近，聚矣；缘去，散矣。人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4
夜，又重新恢复了原来的幽静，月光如旧，月色如水。当晨光初显的时候，人们又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今天的天气多好啊，风和日丽，天空湛蓝，大气污染指数很低，小陌纵横，田野交错，来来往往的人们兴高采烈。车间里照例是‘老三篇‘，金科玉律，一成不变。上班排队，唱董事长李书福的歌曲，班长训话，组员受训，一切的一切，规规矩矩。
周继林今天可不这么严厉，喜眉笑目中带着凝思，他喉头上下嚅动了一下，似有许多的话儿要说，但又欲言未语，扭扭捏捏，与平日的哪个虎啸狮吼的样儿，大相径亭。
周国海急急匆匆地赶来，将我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脸上荡漾着欢乐，慈眉善目，宣布了一件令大伙儿雀跃令我心畅的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