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黎老弟总是吃水不忘打井人，怪不得人人都说你讲究呢！”林凡不抬头地夸奖道。
黎元昊从座下拿起小六塞给他的皮包，拉开拉链。这时，那扇拉门突然被拉开。也许，拉门的滑道做的不好，拉开门的声音很大。这让黎元昊停止了拉链的手，目光严峻地回过头去。
进门来的是一个仕女，她鞠躬说道：“尊敬的先生，请问可以上菜了吗？”
黎元昊说话底气十足：“上！”
一句话，那扇拉门又重新拉好。
这时，黎元昊重新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卡。
“哥，这是以你的名字存上的一张卡，密码是昨天的日子，那是可以纪念的日子。里面是一百万元人民币，是兄弟的一点心意。”黎元昊将那张卡放到桌子上，轻轻地向林凡面前推过。
林凡还是那副表情，似乎眼镜后面的眼珠总是一个定位。但他的手在动，轻轻地但却是坚决地抓起那张卡。然后，他连看都没看就装到自己拎的一个漂亮无比的手兜里。那张价值百万的卡划破了眼前的空气，可是，他空气迅速地合上。就如舞台上的丝质帷幕，拉开后又合上一样，一切和原来没有区别。帷幕仍然是帷幕，空气仍然是空气。而他们两个人，尤其是林凡眼珠没动就是没有看到。一切就像是没有发生，那张卡无声地没有痕迹地落入了林凡手兜里。
看到林凡完成上述动作，黎元昊笑了，他在心里笑了，脸上仍然没有表情。他平静如水地说道：“我知道，林哥愿意喝日本清酒。因此，兄弟我特意安排到这家日本料理。我们今天就一醉方休，然后我们上“喜来登”，晚间咱们到“大双喜”。为了万里公司，为了兄弟你就牺牲一下午的时间，让我陪哥哥好好潇洒一番。”
林凡态度和蔼，面相非常地和善。他笑着说道：“哈哈，一切听从黎兄安排。”
这让黎元昊非常高兴，他拍了一下手，小六应声而入。黎元昊说道：“小六，今天没有外人。林大哥是我们多年的朋友，兄弟之间小聚，你也不要拘谨。你坐在这儿，给我们哥们倒个酒什么的，大家同喜同贺。”
至于，喜什么？贺什么？黎元昊没特意解释。只见那个田俊六也不问，他向林凡点头致意，然后，双腿一盘坐在林凡和黎元昊中间。坐在哪儿，林凡忍不住上前抓了一把小六的胳膊，口中赞道：“真武士也！”
这一来，倒引起黎元昊向田俊六多看了两眼。果然，小六正襟危坐，腰板笔直，双手垂在膝上，像个端坐的日本武士。
黎元昊笑道：“林秘，你可能不知道吧，小六的散打是咱们川省的前三。三五个人靠不上他的身。如果林秘有什么难事，小六尽可以效劳。”
作为万里公司的常客，林凡当然和小六不陌生。但是，他是真不知道小六如此厉害。这是因为，小六从不张扬。林凡睁大眼睛说：“噢，原来如此，以后真少不得麻烦小六武士。”
话音一落，林凡开心大笑。看来，林凡今天心情不错。
稍顷，那扇拉门再一次被打开，身着和服的日本仕女用托盘送上精美的日本料理和一瓶清酒。
8
该喝的喝了，该蒸的蒸了，一个下午过得很快。然后，晚间他们终于来到了息彩萍的“大双喜”。
别看林凡心宽体胖，坐在方向盘后面有点挤，但他的驾驶技术一点儿也不差。那台奥迪紧跟着“悍马”游鱼般钻进了“大双喜”门前的停车广场。
纯属个人交往的事，他从来不带司机。林凡官场多年，非常知道人多嘴杂的道理。能少一个知道，为什么要让多一个人知道？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风险，官场上风险如履薄冰，林凡深知个中三昧。
门前的保安，门口的礼仪先生见到那台“悍马”，他们当然知道是女老板的老公黎元昊驾临。所有的人全部精神抖擞，非常规矩地为林凡开门、引路。董事长的客人就是“大双喜”的客人，员工们懂得这一点。在皇帝一样的感觉中，林凡踏进了“大双喜”游乐城。一楼的游戏，林凡不感兴趣，他和黎元昊携手来到二楼。两个人喝完清酒，吃完料理，又到“喜来登”洗温泉，蒸桑那，按足作脚，又是什么火龙浴，全身按摩类。弄得林凡是一个遍体通泰，自然地称起黎元昊为兄弟，这也令他们之间显得亲热的多。没有人反对这一番享受，这一番享受中也没有人再端什么架子。尤其是桑那箱里一呆，两个人赤身裸体，那架子自然而然地也就没有了。原来，不管是当官的，卖货的，扛锄头的，澡塘子一泡，全部一样。上帝造人的时候，并没给当官的多造什么，林凡和黎元昊也就都赤条条一样地泡进温热的水池里。
好像从娘肚子里重新过了一遍，林凡和黎元昊称兄道弟已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兄弟，以后再也不准叫我副秘书长，哥们就是哥们。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没有什么麻烦，一个电话就可以。”
林凡拍着黎元昊的肩，两个人走在遍地是水的防滑瓷砖上，两条腿之间的那个东西晃来荡去。
黎元昊的手搂着林凡的腰，像搂着一个小姐，大乎乎地说：“放心，哥，我是你的弟弟。什么事你不罩着我，谁罩着我。”
小六离他们三步远，随时看着他们，谁要是稍一摇晃，他会立刻扶上一把。喝足了清酒的林凡，指着小六：“小伙子武士不错，有机会到政府给我开车。”
小六呲牙一笑，仍然是保持和他们三步远的距离。
现在，进入“大双喜”他已经不见了踪影。原来，他先进一步去找息彩萍。黎元昊来到“大双喜”，他觉得他应该通报夫人一声。
小六在三楼经理室找到了息彩萍，息彩萍抬头看见了他知道是黎元昊到了，她平静地问道：“小六，和你哥来的？”
“是，还有市政府的林副秘书长，他们现在二楼酒吧。”小六回答。
听到小六说到这儿，息彩萍急忙站起，双手拢了一下头发率先下了三楼。
二楼的酒吧里，有一个小姐拿着话筒正在唱着一首流行歌曲。桌上的人不多，息彩萍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林凡和黎元昊。她疾步上前，伸手说：“大哥来到小店也不先通知一声，这个老黎也太不会办事。”
“自己家人，哪儿有那么多事？我们今天随便走走，本来是要回家的，元昊非要上这儿来玩一会。”林凡说。
息彩萍看了林凡手中的杯，她手一举，过来一个小姐。她吩咐道：“告诉调酒师，来三杯七彩酒。”
不一会，小姐用托盘端上来三杯酒依次放到林凡、黎元昊和息彩萍的面前。酒吧里灯火暗淡，可林凡清楚地可以看到酒杯里的酒呈七种色泽像七条彩带并在不停的旋转。而且，这旋转的酒中色彩绝不混合。
林凡不禁拍案叫绝：“大嫂，你的调酒师还有这么一手？怪不得大双喜名闻川江。”
息彩萍微微一笑，她将杯里放了一根吸管，默默地吸着。灯火下，她母老虎的形象荡然无存，温情脉脉非常像一个酒吧的风流老板娘。
几个人淡淡地说着话，歌手的淡淡的歌声和暗幽幽的灯火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揉着你，气氛恬淡而舒适。喝足了日本清酒，享受了肢体的放松，再到这儿来，进入这样的氛围，绝对是精神的再放松。林凡从心里佩服黎元昊的安排，他也伸长了脚尽量地舒展每一条筋骨。
说起来，官场并不好混。每天要封闭自己的内心，用一张假脸来应对一切。尤其是副秘书长这个角色，他必需接待好多陌生人。他要首先学会察言观色，然后，对什么人说什么话。不敢稍有懈怠。此刻不同，他知道，对于黎元昊夫妇来讲，他就是救世主。他在这儿可以随心所欲，主人不会有丝毫的拒绝。
黎元昊慢慢吸着七彩酒，嘴中好你不经意间说道：“金苹，大哥想彻底地放松一下。一会儿，你给找一个最漂亮的小姐，让她给大哥服务一下。”
息彩萍悠然一笑说：“那是自然，大哥看我这厅里的小姐那一个上眼，我一句话，今天晚上她就是你的了。”
林凡一支手扶了一下眼镜，转动着酒杯慢慢说道：“二位想叫我在这儿坐一会，我就坐一会。想叫我走，我就马上走。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大哥没有寡人之疾。”
林凡话音不重，可话里的意思黎元昊岂能不知？他立刻改口：“开句玩笑，林大哥是何等样人？这样的货色，那里能入大哥的眼。放心，最近几天，有一个歌星要来川江走穴。到了时候，我替大哥出把力。”
林凡未置可否，脸上轻轻一笑。歌星？他林凡心中一动。林凡大学毕业来到川江，仕途上也算顺风顺水。女人也不是什么穿肠毒药，至于歌星，肯定是女人中的女人，风味当然不同。林凡见过也玩过，真要是环境安全，人员可靠，他凭什么拒绝？想到这里，他斜眼瞅了一眼黎元昊说道：“怎么，川江道上的大哥还能玩动歌星？黎总长袖善舞，娱乐界也要听你指挥？”
黎元昊闻言笑而不答，晃动着七彩的酒杯，大有卖关子之意。林凡忍不住，转身对息彩萍说道：“黎总想红杏出墙，你可得多使家法。”
息彩萍有点理解不了林凡之意，不过，她很实在地说道：“歌星怎么？歌星也是人。来到川江，她敢不听咱们的，小弟们自然砸她的场子。没有场子，她赚什么钱？别看那些歌星人模狗样，她到这儿来就是目的一个，为了钱。到了时候，让元昊扔上几沓票子，什么歌星也会让大哥满意。”
话说到这儿，几个人难免一阵大笑。
笑过，林凡将酒杯放到桌上，轻声说道：“差不多了，夜静更深，我也要回家了，你嫂子还倚门相望呢！”
林凡正要起身，一个楼下保安来到息彩萍近前，附耳说了几句话，息彩萍神色一变。可是，她看了林凡一眼，说道：“你告诉他，我有重要的客人，没有时间理他，让他们明天再来。”
保安正要转身离开，后面的楼梯口已经上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天门码头派出所的韩书南。
忙活了一天，无名尸体的案件没有什么头绪。内勤向他报告了张晓峰报的案子，韩书南灵机一动。他早就知道息彩萍的“大双喜”，可惜的是，这座游乐城不在他的管辖范围。没想到，山不转水转，息彩萍终于有案子落到自己手中。韩书南喜欢会这些名人，他知道，不管案件如何，能抓到这些名人的某些短板那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在整个川江市的公安系统内，韩书南算是头脑灵光那一伙的。于是，他拽上一个民警，亲自来到“大双喜”。没想到，还没进门就被保安拦住，即使是他亮出了工作证，保安也没买账。保安嘱咐他：“请稍等，我去通报总经理一声。”
韩书南是何等样人？他岂能等什么保安的通报。因此，保安前脚一走，他推开另一个保安，直接来到了二楼。而且，他一眼就看到了保安和息彩萍的交头接耳。凭判断，他就知道那个身带披肩的女人就是闻名遐迩的“息姐”，川江市黑道上的“大姐大”。
韩书南大踏步走过，从兜里掏出工作证，非常有节制地说道：“息彩萍，我们是公安局的，有件事需要要调查，请你配合一下。”
里面坐着的林凡此刻感到很尴尬，不出头，黎元昊是他的朋友。出头，可有碍于自己的身份，此时此刻非常地不合时宜。
息彩萍体会不到这个，她觉得林凡在这儿，她的气就粗了不少。也许，这是一个人的禀性，她就喜欢这样，比别人更张扬，比别人更牛气。两个小警察她不想放到眼里，因此，面对韩书南她动都没动。一只手举着那杯七彩酒继续裹着吸管，口里发出一种变形的声音：“你们没看到我有客人吗？”
息彩萍这话是明显地要推出林凡了，林凡正左右为难。韩书南却没管这个，他继续说道：“我再说一遍，我们是公安局的，现在找你是为了你在胜利道口打人的事，请你配合一下。”
韩书南这话声音高了一些，态度自然就要严厉一些。息彩萍再一次将目光投向林凡，她是明显要林凡出头了。还是黎元昊，他听到韩书南这么说，立刻明白事情的原委。他怎么能让林凡出头？他马上站起说道：“二位警官，我是息彩萍的丈夫。能否给个面子？我们办公室谈谈吗？”
黎元昊一站起来，身材高大，比韩书南高了半头。韩书南怎么能没听说过黎元昊的大名？他心中暗喜：真是不虚此行，不但认识大双喜的老板，竟然又结识了黎元昊。他也降低声音说道：“原来是黎总，非常荣幸认识你。”
说着话，他伸出了手。这一握之间，黎元昊突然意识到韩书南的真正意图。他再也不提上办公室的话头，而是拽着他们到了另外一个角落的火车座里，坐下的同时打了一个响指。小六是何等样人，他立刻到吧台上要来三杯香槟，一个果盘，一盒中华烟吩咐小姐如风般地上到黎元昊他们的桌上。
面对如此“开”事的黎元昊，黎总，面对香气扑鼻的香槟酒，还有名贵的中华香烟，韩书南紧绷的脸上出现了笑容。果然没出黎元昊所料，他用眼角扫了一下兴奋起来的韩书南，心中暗暗欣赏自己的聪明。
上来这些美酒、香烟，黎元昊并没有说话，反而是静静地等待韩书南的表现。
韩书南哪儿有黎元昊的城府，他主动地很客气地举起了杯说：“没想到在这儿认识了黎总，兄弟韩书南，天门码头派出所所长。”
黎元昊缓缓拿起面前的酒杯说道：“幸会、幸会，我在公安有不少的朋友，我也愿意结交公安的朋友。从现在起韩所长就是我黎元昊在公安的朋友中的一位，欢迎你们的光临，也为了我们的相识。”
那边，林凡终于瞅到了机会，他站起身向息彩萍告辞：“你替我向兄弟说一声，我要走了。”
没想到，息彩萍并没有理解林凡的意思，她反而高声喊道：“大哥，慢走！”
她的声音自然地吸引了韩书南的目光，他立刻认出了曾经在公安大会上讲话的林凡。这不禁使他精神一怔，手中的酒杯溅出些许残液。
不知为什么，韩书南心中暗暗高兴道：真是不虚此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