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尽管明月山庄的生意一天火似一天，可赵立有明白要想还上一百万的借款，这些还是杯水车薪远水解不了近渴。他有他的打算，银行的贷款指标已经下来了，他还是指望银行的贷款。
一大早，赵立有就奔向安居花园小区。那里住着钱处长，市工商银行信贷处钱守信处长。那是他的老朋友，赵立有的老朋友也是不少，钱守信就是其中之一。
钱处住在C栋301单元，赵立有轻轻敲门。开门的是钱守信，他高度近视的眼镜就象一个瓶底正对赵立有。
“钱处，我是立有。”赵立有唯恐他看不清，先自我介绍。
“哎、哎立有进来、进来！”可能亏得赵立有的自我介绍，否则，钱处真得观察一会。
其实、赵立有是他们家的熟客。钱处的媳妇见到他，热情地倒了一杯茶就躲开了。因为她知道他们有话要谈，而她在场是不合适的。现在，许多领导的家属都懂这一点。
赵立有也没客套，他和钱处也用不着客套。他为什么瞅早晨来，一个是能堵着钱守信，另外这个时刻客少，有话好说。他从挟在腋下的兜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他往沙发边上的茶几上一扔说：“这是两万，你先用着。贷出一百万，你给我九十就行。我现在等着急用，千万别耽误了。”
钱处将那信封抓过往茶几的小柜里一塞，象没有这个东西一样，神色不变地说：“放心，你和你钱哥办事是一次两次吗？你回去写个申请报告，再将你的营业执照拿来。”
“好、好！”赵立有不想多呆，他知道钱处收了他的钱就好办，他立马起身告辞：“那我走了，回头我们再见。”
钱处也起身将赵立有送到门外，赵立有一身轻松地离开了安居小区。他的心头和外边和煦的春风一样，轻松而飘逸。他知道，钱处是最讲信誉的，他收了钱是肯定要办事的。在赵立有眼里，这都是好人。他拿你钱替你办事，这叫你花钱他替你消灾。他就喜欢这种性格，这也叫交易。而这交易是公平的，他心甘情愿。
纪彬回到新世纪没有提水晶宫门票的事，但将赵立有的山庄当作重点和智得昌谈了自己的看法：“赵立有的山庄现在挺火，再过一个阶段我们可就拿不住他了。”
智得昌说：“不要紧吧！眼看着他的借款就要到期了。就是再火，他也还不上咱的一百万。”
“我害怕他贷款，他只要贷出款来，渡过这个难关，将来我们的办法就不多了。”纪彬考虑了了赵立有的这一点，他向智得昌说。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我一定预先安排，你放心吧！”
听智得昌如此说，纪彬也就再也没多说，他相信智得昌一定会有所安排。而且，他的安排一定是有效的。
智得昌告诉夏露：“你给柏行长打电话，就说我有请。”
夏露要通了柏鑫的办公电话：“柏行长吗？我是鸿业集团的夏露，小夏。”
“噢！夏秘书，我是柏鑫，什么事？”
“我们智总，有事要向你求教，问你的时间！”
“老朋友了吗！怎么还这么客气？我是随时听候调遣哪！”
“那就今天晚上，香格里拉！”夏露替智得昌作了主，她相信这主作得不会错。
果然，她向智得昌汇报时得到了智得昌的肯定：“好！”
智得昌和柏鑫的关系那可不是一天、两天，也决不是像赵立有和钱守信，需要两万元钱的关系。柏鑫是智得昌那道大坝上的一块基石，一块早就夯实的基石。因此，老哥俩在香格里拉喝了一顿酒，柏鑫就领会了智总的全部意思。他觉得这事太简单了，给谁贷款要费点周折，不给谁贷款，那不太简单了吗？要知道，他是工商银行的一把手。一把手是宣布政策的，制订政策的，这政策决定整个银行的走向。
他在会上宣布：今年的贷款要严格审批程序，20万元以上的一定要一把手亲自审核。手续一定要齐全，严防不良放贷。
有了柏行长的严格审核，赵立有接到了钱守信的电话：“立有，你得把你山庄的房照和土地使用证一起拿来。今年的贷款审核非常严，我们这是一把手亲自审核，这些手续不全是请不下贷款的。”
听了钱处的电话，赵立有不太愉快：“你想想办法吗？我的房照有了点别的用途，一时拿不回来。”
“不是哥哥推脱，这是非常难办，你要是拿不来房照和土地使用证，哥哥真就帮不上你的忙。”钱守信从来不这样说话，看来这事真就有点麻烦。
赵立有哪儿知道这事的内幕，他在无奈之下，只好放下电话去找纪彬。他和智得昌的关系还差一层，他想还是做通纪彬的工作再说。
他先是打纪彬的手机，手机通了好久没人接。再打，终于有人接了，却是个女人。那女人说：“纪总在北京呢！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说完就关了电话。
赵立有碰了这么个钉子，还不醒悟。他搭了辆出租车，来到新世纪。
新世纪的广场上车辆少多了，保安有点无聊，闲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看到赵立有的出租车也没理他，他们知道这车是停下就走的。赵立有算完车费，打发走出租车自行爬上三楼。他知道纪彬的办公室，可在他的办公室，他只发现李冰他们。他们几个拿着杆在打台球，看到赵立有，李冰热情地打招呼：“来、赵总！”
“李冰，我找你们纪总。”
“他上北京去了，送一个客人。”
真到北京了，赵立有这才相信。他又问：“什么时间回来？”
“不好说，玩够了就回来了。”
听到这话，赵立有有点失望。玩够了？北京那么多的名胜古迹，什么时候能玩够？他又问李冰：“彬哥的媳妇也去了吗？”
李冰知道他问的是柳心如，李冰答道：“去了！”
这就坏了，虽然赵立有对柳心如不了解。可经过几次接触，他发现这个女人是个玩家，她到北京可不是三天、两天。他搞心中长叹一声，还得找智总！
他还是热情地和李冰他们告辞：“走了！有时间到山庄玩去。”
李冰也向他招手。
赵立有出了纪彬的门，想了想，怎么也得见智总了，还是实话实说吧！看看智总能不能给点面子吧？
进了董事长的门，首先看到的是夏露。夏露给他要了电话，然后说：“请、董事长等着你！”
智得昌正附身在他的写字台上，特意地再一次地在那欣赏他的“鸿图大业”。
知道是赵立有走进，他头也没抬，继续看他心中否定却又喜欢的四个大字。
“智总！”看智得昌头都没抬，赵立有首先心就有点凉。可他来是干什么来啦？他不能不主动点，求人吗！
智得昌抬起头：“呵！赵老板，请坐。”他脸上毫无表情地挥手请赵立有坐在沙发上。
“智总、兄弟有事相求呵！”赵立有说到这儿，特意停了一下，看看智得昌的表情。可智得昌仍是铁板着脸，继续看他的“鸿图大业”。
赵立有只能继续说道：“智总，我借咱集团的款子，期限快到了。我想尽快把它还了，以免影响你的周转。”
“好哇、我这正等米下锅呢！你赵老板可真是及时雨。”智得昌抬起头来，目光注视着赵立有，一种迫不及待的神情。
“我到银行已经商议好了一笔贷款，但必须要我山庄的房照和土地使用证。没有这个，银行说手续不全，不能给我放贷。我想大哥能不能将押在这儿的证照我先用一下，办一下贷款。”赵立有一口气说完了他此行的目得，他的鬓角已渗出微微的汗珠。
智得昌拉开他抽屉，从那里拿出一盒中华。他很少抽烟，但他抽屉里总是备有好烟。他拿出一棵，自行叼上。赵立有马上打着火机，将跳动的火焰递过。
智得昌点着猛吸一口，缓缓地喷出悠长的蓝烟后说：“立有呵！你是彬子的朋友，也应该是我的朋友。朋友办事，可不能让朋友为难哪！当初你是信誓旦旦从我这里借款，我也是勉为其难。朋友吗！有困难就得帮一把。现在、眼看着还款的日期就要到了，你什么也没有就想要你的证照，你这不是为难你大哥吗？何况你也知道，我这是两个人的买卖，纪彬不在，你让我怎么说？赵老板、我看你也是明白人，这事就不要再提了。”
智得昌一席话，像高压气枪运行的活塞带着气流顶住了赵立有的嗓子，赵立有再也说不出话来。
36
纪彬真在北京，他带着柳心如和来福送葛飞来了。
纪彬看中了葛飞的气质，他认为葛飞有职业杀手的气质。他两个眼睛里始终是波澜不惊，不管发生多大的事情，他近似褐色的瞳仁里全无表情全是深潭般的莫测。他沉默寡言、决不多话。他身手敏捷、藏而不露。
他知道他的四个小弟，身手也决不在葛飞之下。但他们没有葛飞那冷酷的眼神，他们没有葛飞那无情的气质。葛飞可以做到的事，他的四个小弟谁也做不到。他心里明白，他的四个小弟毕竟不是黑道出身，而葛飞绝对是黑道世家。他的举止和给人的感觉，是个只有嗜血的动物才能有的给人的感觉。
纪彬要交下他，他领他来春江就是让他来玩。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餐，有事时柳心如和来福陪他，无事时他亲自陪他。让他玩好，让他在春江开心。这个葛飞最大的好处是他从不近色。他又从不张扬，很多人见过面都会忘掉他。这使纪彬更加看重他，他真想把他留在身边。
可是杜方宇没有忘记葛飞，他给纪彬打来电话，要葛飞立即回普阳！
纪彬想了想要来个千里送行，他要送他到北京。给葛飞面子就要给足，要他有士为知已者死的感觉。
丰田霸道跃上京哈高速就如千里马跃上了平坦的草原，强劲的发动机一路欢歌载着宽大平稳的车厢风驰电掣。真好呵！柳心如兴高采烈，真够刺激！
春天的气味已经很浓了！而且越向南这种感受越深，车过沈阳，两侧路边已现点点新绿。辽西的丘陵地带，已有农人在下田。鸟儿在天空飞落，白云在天边荡漾，阳光灿烂地照耀着前方宽广的柏油路。纪彬的心情好极了，他能体验到他的事业已经到了一个全盛的时期。他已经可以左右逢源，袖转乾坤。有人、有车、有钱，他可以办他想办的任何事，也可以办别人想办却无法办到的事。一介布衣，还有何求。看着眼前兴高采烈的柳心如，精神专注目视前方的来福，还有身边不善言词阴沉多雾的葛飞，他能试出心中的充实感。这些人都会服从他的意志，他就是他们之间的王。
王者的感觉，那是人上之人的感觉，纪彬喜欢这种感觉。
飞驰的丰田车划过辽西大地，前面，突然拔起的是燕山山脉。而更绝的是，一道万里长城就蜿蜒盘旋于这群山之巅。
蓝天之下，巍峨峥嵘的冀北燕山面对平坦的辽西走廊就有一种睥睨天下之势，长城更使它气势如虹。
难怪，车行至此，面对这奇妙的自然和人工的杰作，坐在前排的柳心如不自禁的“呵”了一声。想一想，在冷兵器时代这将是一道多么难以逾越的屏障。千百年来，它多少次有力的保护了中华民族的生存。当然，它也饱受了锋火的蹂躏。
车到北京，纪彬又请葛飞到王府井吃了一顿正宗的烤鸭。这次，葛飞说话了。他举着橙色的燕京啤酒，向纪彬说道：“彬哥，你太看得起弟弟我了。别看我们远隔千山万水，你一个电话，兄弟指定到你的面前。”说完，他和纪彬的杯一碰，一口喝干了那杯酒。
纪彬给他买了直飞汕头的机票，并将葛飞送到北京机场。在机场，他们握手拥抱相别，一时间真有惺惺相惜之感。
送走了葛飞，柳心如闹着要看八达岭。第二天，他们看完天安门的升旗就向八达岭驰去。车过居庸关就遥遥看到了峰巅之上的烽火台，时间尚早游人不多，来福将车停在了平坦的关城。
关城处，除了几个卖纪念品的摊床，还有一幢大轿。几个着装的轿夫在大声的招搅生意，看到柳心如他们立刻围了上来。果然，他们的眼光没错，柳心如要坐轿。
纪彬让柳心如坐轿先走，他和来福拎着相机在后面沿长城的石阶一步一步向上攀去。
春风猎猎，越往上走越能体现风的力量。纪彬身上的风衣，来福身上的西装都被风卷的如旗帜般舞动。山间谷底也不时传来“呼呼”的风声，那风声似乎卷着金戈铁马的声音充塞着两人的耳鼓。
相传李自成就是从这里直驱北京的，纪彬抚着长城古老的箭垛，他怎么也想不透，这一夫当关的巍然长城怎么能攻得开呢？
爬到“好汉坡”，纪彬不免有些气喘，可来福却神色不变。纪彬心里暗暗赞道，还是年轻！
突然，峰巅之上，传来柳心如的尖叫。纪彬一挥手，来福箭一样向峰巅窜去。
原来，柳心如下轿后竟碰到了林丽丽。真是冤家路窄！林丽丽看柳心如就一个人，她也没考虑更多，擦身而过之际“啪”的一口痰就飞向了柳心如的面门。柳心如那吃过这个，她慌乱之中，本能地伸开两手张开十指向林丽丽抓来。这方面，林丽丽可比柳心如内行的多。她退后一步，摇起手中的坤兜，如流星锤般向柳心如打来。坤兜发软，打在人身上也没多大力道。可林丽丽步伐稳捷，抽放自如。一个兜子总在柳心如平伸的双臂中打来，也让柳心如难压心中之气。她一边狂叫，一边披头散发疯子般向前冲来。
来福冲上峰顶的平台，看到两个女人的这一幕，他大叫一声，“住手！”
看到来福，林丽丽慌了。她知道纪彬必在后面，她马上躲在了一个男人的背后。原来，她不是一个人来的。那个男人是她新轧上的铁姘，新傍上的大款，春江富阳木业公司董事长刘畅。这是他的中国名字，他是一个日藉商人，名叫中井义夫。他看中了长白山的木材资源，在春江投资建厂，成立了富阳木业。
他不认识来福，只是感到这个男人向他的女人吼叫，他有失面子。而林丽丽适时躲在他的背后，也激起了他男子汉的雄心。面对来福他大喝：“八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