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皇长子,他不懂事,还有谁比他更应该懂事?我看他是坐在太子这位置上久了,嫌腻歪了吧!”
皇后知道景帝现在正在气头上,她这样恐怕是劝不了景帝的,何况景帝连太子之位都提出来了。想到这儿,她的眼神便也冷了下来。
看来,她不得不让景帝冷静冷静。
若是谁此时也站在景帝的位置,就能清楚地看到皇后此时的眼神是有多么的阴沉冰冷。
“皇上,傲儿他定是遭了奸人的挑唆,误以为有人要害您,护父心切,才会如此冲动。您就看在臣妾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吧!”
皇后将“臣妾”二字咬得极重,不但硬是将君以傲从陷害弟、妹的无良之人,推到了只是关心则乱的德孝之辈,甚至还用她皇后的身份给景帝施压,意图暗示景帝,让景帝不得不因为忌惮她的身份以及其身后的势力,而对君以傲从轻处罚甚至是放弃治罪。
她说完不顾景帝冷漠的目光,扭过头对太子身边的一个侍从怒喝:“说!是不是你这个狗奴才在殿下耳边乱嚼舌根?”
那奴才哪里知道会遭这样的无妄之灾,但想到他的家人都在皇后手里,他就不得不扛下这罪名。
他当即颤抖着“噗通”跪下来,死命磕着头,哭喊着:“皇后娘娘饶命啊,奴才也是听别人说的。奴才该死,奴才该死,饶命啊……”毕竟他也是怕死的,说话便也语无伦次起来。
皇后的眼神闪了闪,随即果断地下令:“来人,把这个该死的奴才拉下去!既然他这么喜欢乱嚼舌根,就给本宫把他的舌头割了喂狗!”
看到两个侍卫面无表情的朝自己走来,那奴才眼中盛满了绝望。他很清楚,皇后说着是要割了他的舌头,可是之后他也是绝对活不成了的。但是他自己清楚又能如何?他的家人都在皇后手中,他只能乖乖地被拉下去。
“皇上……”皇后仰头等着景帝的决定。
其实景帝同不同意都没什么意思了,皇后已经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只是需要景帝在众人面前表个态而已。
景帝阴沉沉的盯着她,沉默了良久,才说道:“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
然后他看向颤颤巍巍的太子。“太子回府好好闭门思过,朕不想再看到有类似今天的事情发生!”
说完,景帝便看也不再看皇后一眼,收敛了一身的冷气,才对君夕颜三人道:“夕颜、老三、小炎,你们随我回宫。”
三人跟在景帝身后,随后,一众人进了宫门。
“臣妾,恭送皇上。”皇后在景帝经过时低头行礼。
直到景帝一行人走远后,她才站起来。
一回头就看见君以傲还趴在地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后面那些侍卫吼道:“你们干什么吃的?没看到太子还跪着?还不快把太子扶起来!”
一众侍卫心惊胆战地凑上去扶起太子,生怕皇后一个不高兴就赐他们一死。
毕竟,刚刚就死了一个。
这边,君夕颜跟在景帝身后,一路往御书房而去。
她望着景帝大步向前的背影,陷入沉思……
没有经过皇帝的允许就让私兵带着武器进宫,这可是死罪,即便是太子,那往重了说也能算作谋逆,可是景帝竟然只是将太子关了禁闭。这种不痛不痒的惩罚怎么看都不合理。
何况看刚刚宫门口那情况,似乎景帝对皇后十分忌惮,若不是皇后当时的求情,景帝恐怕要重罚太子。
可是皇后娘家不过只是一个国公府,凭这么点儿势力怎么可能让在皇位上坐了多年的景帝这么忌惮,连这样的大罪都能放过?
说起来,在原主的记忆中,也有过几次,皇后和太子君以傲、十公主君夕月犯了错,景帝都只是轻描淡写的就放过了,所以才会传出景帝娇宠皇后、太子、十公主的消息。
以景帝的为人,若不是真的威胁极大,他是不可能妥协的,那么,皇后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筹码,才能让景帝如此忌惮?
御书房。
“夕颜,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伤到哪?”君文景拉着君夕颜问到。
那脸上的关切的神情倒看似不做假,只是这才短短时间里,君文景这个父亲心里究竟对她抱着什么态度,君夕颜还暂时无法确认。
毕竟,君文景不止是一个父亲,还是一个皇帝。
不过来日方长,她只要在宫里多接触接触,调查起来,总能弄明白的。
“儿臣没事,父皇。”君夕颜回到。只是那些许恍惚的眼神落在君文景眼里,就是受到了惊吓,还没缓过来的样子。
“放心,父皇已经交代大理寺卿调查刺杀一事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有结果了。”
顿了顿,君文景又道:“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夕颜你以后出行一定要多带几个身手好的侍卫,飞花殿那边,父皇也会加派些大内侍卫护着,终归以你的安全为重。”
君夕颜听言瞳孔一缩,却也没有说什么。
旁的君以陌一撩衣袍,神色凝重的单膝跪地,说道:“这次是儿臣没有护好九皇妹,让九皇妹受惊了,还请父皇责罚。”
“这次的事情老三你也的确有责任,不过夕颜向来与你亲近,罚得重了,夕颜也心疼。”君文景想了想,说,“正好湘洲巡使前两日递了个折子上来,说是开春后湘南一带水患频繁,虽然水患已经治理好了,但流民泛滥,百废待兴。你待去刑部领十板子后,就赶去湘南主持处理灾后重建事宜吧,就当是将功补过。”君文景挥挥手让君以陌离去。
听到君文景的决定后,君以陌欲言又止,看了低头敛眉的君夕颜一眼,最后还是向君文景行过礼后离去。
虽说不放心将君夕颜一个人留在宫里,但想想还有他留在君夕颜身边的一干暗卫,更何况,这次的事件已经引起了父皇的重视,现在的君夕颜身边说是铜墙铁壁都不为过,他也能稍稍的放心去湘南了。
“今日这日头也高了,你们几个就留在宫里陪朕用膳吧,饭后再去御花园逛逛,难得今日修沐。”待君以陌离开后,君文景对御书房内剩下的几人说。
其实这会儿御书房内也没剩下几人能陪在皇帝身边的了。
十公主君夕月正在禁足,太子君以傲方才也被禁足,皇后又去陪太子了,而三皇子君以陌刚刚又离开了,八公主君夕蝶更是在忙着及笄后新公主府的建设事宜。这里就剩下二皇子君以桓,四皇子君以炎,七公主君夕娆,以及她这个九公主君夕颜了。
想想帝王家子嗣众多,可是正真与皇帝贴心的有多少,君文景的这几个皇子不提,就说他这些公主。十个公主,如今还有她们这七、八、九、十,四个未嫁,而之前那六个公主死的死,远嫁的远嫁,除了逢年过节的,就没见进宫来看看他这个做父皇的,可见是多么疏远。
也是,帝王家,能有什么情?
日头高挂,君文景在四个儿女的陪同下,移步用了午膳。
这个午饭吃得,在君夕颜看来,真的是万分不自在。
虽说席间君文景脸上一直挂着笑,与几个儿女也相谈甚欢,但君夕颜心里就是怨念满满。实在是因为这皇家用膳规矩多啊!特别是和皇帝一席用膳,更是得谨守规矩。什么抬头挺胸端坐、什么吃东西要细嚼慢咽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什么一盘菜最多只能夹三筷子……
简直是万分折磨啊!看着爱吃的菜就在自己面前,却不能敞开了吃?君夕颜表示,想掀桌啊怎么办!
但是看着桌上的人一个个都挂着祥和式笑,君夕颜生生忍了下来,不过暗暗发誓,以后再有这样的宴席,她绝对想尽借口也要推掉!
用过午膳后,四人又陪着君文景辗转去了御花园。
一路欣赏着熟悉得快要吐的景色,半晌才到了目的地——凉亭处。众人停下了步伐。
君文景命人取了一副围棋来。
“说来也好久不曾与老二下棋了,朕记得老二你的棋艺是你几个兄弟中最好的,今日想起来,朕这棋瘾却是又犯了,来来,趁着今日有空,老二你来陪我下几局。”
“是,难得父皇今日有兴致,儿臣定当陪父皇尽兴。”
待亭中石桌上摆好棋盘,君以桓便与君文景对坐下来。
君以桓虽说不像君以陌那般不常出现在众人面前,但是不知为何总是没多少存在感,或许是因为他总是病怏怏的又不常说话吧。
他今日穿着一席湖青长衫,加上他自身的气质,显得人越发有一种虚弱的感觉,但当其执起棋子时,浑身的气势都仿佛一变,那一身风华,让人难以忽视,就连原本让人觉得阴柔的面容,也变成一种雌雄莫辨的风采。
就连君文景也忍不住将目光落在这个据大臣说“身有恙,憾未尝一功过”的儿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