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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从1936年秋始,至1942年的秋天,吴健雄在伯克利已度过了6个年头。6年中,她从一个毫不起眼的学生,成长为在物理科学方面已崭露头角的博士。

在众人眼里,吴健雄外表极具女性柔媚之美,她的内心世界也极具东方女性的善良与温柔。而她的生命意识里,却从未因为自己是个女性,在物理学科里为自己避让男性而寻找过理由。在知识面前,她没有性别角色意识,她所进行的努力是展示人类的智慧和能力。所以,吴健雄的顽强,在伯克利的6年中,为女性树起了一道丰碑。

6年的过去,意味着学生时代的结束。

从吴健雄的内心来讲,是非常留恋伯克利的,这里的学术环境、实验设备及拥有的人才,都标志着它是物理科学的前沿阵地。这里还有那么多的朋友和师生的情谊。

吴健雄在伯克利的出色表现,也令与她合作过的师生难以忘怀,伯克利也需要吴健雄。

可是,美国的世俗观念没能把她留下来,物理科学的顶尖水平在世俗面前让了步,今天想来,依然不可思议。美国对女性的偏见,在科学界更显示出男人的傲慢,即使吴健雄在科学领域中从未有性别意识。

当时美国一流的大学和研究机构,都拒绝女性做物理教师。这是一件很荒谬的事。一个外域的女性在这个偏见的陋习下,又能如何?只有依依不舍地离开她喜爱的实验室。

但是,谁也无法剥夺吴健雄的工作权利。“我要工作,我要做实验。”这个心情越来越迫切。吴健雄想起了在史密斯学院做理学院院长的一位女科学家,这位科学家曾与吴健雄共过事,并相处得较好。由于这位科学家的院长身份,她致力于网罗优秀人才,早先曾向吴健雄许过愿,希望吴健雄能够到她所在的学校任教。

在这样的情况下,吴健雄只有到美国东部的史密斯学院去做教师。吴健雄的到来,真让那位院长大喜过望。因为,像吴健雄这样的人才,会为学校带来声誉的。那时院方常为招收不到学生而苦恼,因为吴健雄的到来,第二年招生时便吸引了一些学生前来报名。

袁家骝则在婚后不久,离开加州理工学院,到了美国东部的RCA公司,当时是二战期间,他的具体工作是国防研究。

吴健雄离开伯克利,也选择了东部,而没选择其他地方,这里含有袁家骝去向的因素。

吴健雄的最大愿望是在实验室里搞研究,最大的兴趣也在此。然而学校没有足够的经费让她投入到科学研究中去。吴健雄心中很不快,她感到太寂寞了,太无事可做了,在吴健雄的意识中,没有物理科学研究,生命也就不完美。

万般苦闷之中,吴健雄只有求助于物理期刊和物理研究会的一些活动,以不使自己落后。

一次学术会议上,她与伯克利的老师劳伦斯相遇。吴健雄在伯克利的表现,曾得到劳伦斯的赞赏。此次相遇,劳伦斯自然会问及吴健雄离开伯克利的状况。吴健雄面对老师的关怀,毫不保留地把自己内心的苦恼告诉了他。劳伦斯理解学生的苦衷。会后,他立即向多所大学推荐吴健雄。前文讲过,当年的美国对外域人和女性是非常歧视的。但是由于劳伦斯在科学界的地位,有8所学校接到推荐信后表示愿意接受吴健雄。

史密斯学院为了奖励吴健雄的教学成果,第二年使吴健雄在职位和薪水上都有所提升。然而吴健雄心之所系的不是名利,而是心爱的物理科学的研究,她毅然决然地告别了史密斯学院,去了普林斯顿大学。普林斯顿大学也破天荒地第一次接纳了一位女性做教师。

吴健雄在普林斯顿大学教了一段书后,发现自己依然没有机会进行物理实验研究。好在她和袁家骝把家安在了普林斯顿,家庭的温暖和夫妻的恩爱,驱散了事业上的烦恼和不快。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一些大学为配合战时需要,也进行战时的一些研究,哥伦比亚大学还专门设有战时研究的部门。此时哥伦比亚大学战时研究部门正着手一个秘密计划,即“曼哈顿计划”,需要相应的人才。劳伦斯得知后,再一次推荐了吴健雄。哥伦比亚大学战时研究部门把吴健雄召去,通过面谈,他们对吴健雄非常满意,通知吴健雄第二天一早就来上班。

第二次世界大战由于美国的参战,局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美国和中国成了同盟国。当时在美国的许多中国留学生和科学家认为,做国防研究,是对加速战争结束的一个贡献,二战停止,日本对中国的侵略也会停止。因此,许多中国人都乐于做国防研究。

吴健雄得到物理研究工作,当然很高兴,她觉得这些研究也会给自己的国家带来些许帮助。

吴健雄再一次地感谢老师劳伦斯对她的帮助。令吴健雄始料不及的是,她这一去哥伦比亚,并非短暂的滞留,而是终身供职。

5.有了儿子

哥伦比亚的工作,给吴健雄带来了愉快的心情。所以,她一改在史密斯学院时抱怨天气、抱怨环境的状态,似乎哥伦比亚的天格外晴朗,周围的人也格外好似的,工作情绪非常饱满。

在普林斯顿的家中,也常有科学界的朋友来访。朋友之间谈科学,谈发展,也相互促进,拓宽视野,增进友谊,其乐融融。总之,科研上是顺利而愉快的,与袁家骝的生活也更加甜蜜。这期间,吴健雄在给朋友的书信中,字里行间都洋溢着生活的快乐和幸福,她要将这快乐和幸福带给远方的朋友。

研究工作进展顺利,吴健雄决定短时期内不再转换地方,安下心来在哥伦比亚大学做国防研究。同时也打探着国内的消息,待战争结束,立即收拾东西起程回国。

时间挨到了1945年的8月,中国人民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终于迫使日本侵略者在投降书上签了字,日本无条件地投降了。全国人民兴高采烈地庆祝这一胜利,海外华人和留学生也为之欢欣鼓舞。然而,不久,国内又陷入了内战的混乱之中,吴健雄和袁家骝再一次失去回国的机会。

老大不小的吴健雄和袁家骝只好决定,在美国生养孩子。怀孕期间,吴健雄依然坚持科研工作,即使妊娠反应再厉害,她也始终没有放弃手中的工作,直至孩子出生。

1947年的2月15日,袁家骝夫妇的儿子终于来到了世上。然而,他的到来,却严重地影响了母亲的身体健康。由于吴健雄生产时流血过多,不得不在医院多待了几个星期。

一天,世界级大科学家爱因斯坦先生路经这家医院,顺便看望了吴健雄母子。当时,爱因斯坦在美国的普林斯顿高等研究所供职,住所与吴健雄的家相距不远,彼此很熟,关系融洽。他听说吴健雄是剖腹产,着实吃了一惊,很为吴健雄担心。看到吴健雄苍白、憔悴的面庞,虚弱的身体,爱因斯坦对吴安慰了一番,让她安心恢复身体,不要急于出院。

当爱因斯坦看到吴健雄的儿子时,脸上立即露出慈父般的微笑。他非常爱孩子,爱生命。看到襁褓中的婴儿粉嘟嘟的模样,爱因斯坦很想把他逗乐。可是孩子太小了,终究未乐起来,爱因斯坦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这情形,倒把初为人母的吴健雄逗乐了。

爱因斯坦的探望,使吴健雄非常感激。

爱因斯坦是公认的20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是人类历史上最具创造性才智的人物之一,曾被许多科学家视为典范和楷模。吴健雄直至退休,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办公室里,还悬挂着爱因斯坦的照片。爱因斯坦的祝福,怎能不让吴健雄为儿子感到荣幸!

儿子的问世,给这个小家庭带来了无比的生气和快乐。第一次做母亲的吴健雄,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儿子。儿子的一颦一笑,都引起了她极大的兴趣。见到朋友,也不管别人爱听不爱听,总会唠叨儿子的趣闻,诸如儿子的吃相啦,身高啦,还有头发的稀疏,牙齿长几颗等,似乎儿子是她说不完的话题。

做母亲是幸福和喜悦的,只可惜,远在国内的亲人,无法看到她的儿子,来与她分享喜悦。

吴健雄的工作越来越忙。再忙,她也会抽出空来哺育抚养儿子。她不仅要做一个科学家,而且还要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让这个家,充满女人的爱。儿子会走路了,摇摇晃晃,像个小企鹅,逗人发笑。对儿子来说,人生的道路还长着呢,吴健雄非常理智地告诫自己,万万不可娇惯孩子。后来儿子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由于吴健雄忙于科学研究,儿子在自理与自立中培养了顽强的独立意识与人格。

儿子会叫“爸爸”和“妈妈”了,袁家骝夫妇好开心啊,生活中还有什么比为人父、为人母更快乐的事呢?吴健雄跟孩子更是有说不完的话,她完全被天伦之乐所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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