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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父亲望着滚滚的河水说:郑和就是从我们这儿下西洋的。小名叫薇薇的女孩儿,眨着明亮的眼睛,心里在想:我什么时候也能下西洋呢?

1.童年

辛亥革命后的第二年,即1912年,本书的主人公、大科学家吴健雄诞生在江苏省太仓县浏河镇。

那一天是5月31日。夏日的阳光在辛亥革命后的万象更新中,明媚地洒进了吴家的小院。随着婴儿的一声啼哭,焦急等待的人们终于舒出了一口长气。接生婆匆忙从屋里走出来,对站在院子里的吴仲裔说:“老爷,恭喜了,母女平安!”“噢,是个女孩!”吴仲裔很惊喜。他搓了搓手,来回走了两步,又赶忙奔到父亲大人的房屋报喜。

此时的吴老先生正襟危坐在雕花木椅上,等待着家人来报信。吴仲裔一脚跨进来,轻轻地告诉父亲:“父亲,添了个女孩。”

吴挹峰没说什么,面色未露出喜悦。虽然他饱读诗书,但他与那个时代的人一样,也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吴仲裔知道父亲内心深处的活动,他站了一会儿,不知说什么好,便退了出去。

吴仲裔与他的父亲可不一样,他没有那么多的重男轻女的思想,他更重视生命的意义和生存的价值。这也许与他在接受浓厚的传统文化中,又融进了西方的先进思想有关。况且,第一个孩子已是个男孩,又添一女孩,正合他意。他扒着窗户向里望着,感谢妻子,也想看清孩子的面庞。此时,屋内的妻子和女儿都熟睡了……

随着太阳的东来西去,小健雄一天天长大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在父母的关爱之中。大她两岁的哥哥吴健英也非常喜欢这个小妹妹,她的咿咿呀呀的学语声,把小哥哥逗得心花怒放。“姆妈,姆妈,妹妹……”“怎么了,孩子?”妈妈慌慌张张奔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妹妹她学说话呢!”小哥哥涨红着脸,瞪着明亮的眼睛,认真地说。

“噢,妹妹多可爱呀,你要好好照看她。”妈妈爱抚地摸着小健英的头。

到了小健雄会走路时,嗬,整个院子都充满了笑声,小哥哥一逗她,她就往前跑,爸爸妈妈也拍手为她叫好。

小健雄就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着,度过了欢乐而又幸福的童年。

2.爱动心思的小姑娘

爸爸一向重视教育,自然不会放弃对子女的早年启蒙教育。中国的传统教育,一般都是背诵诗文、认字,吴健雄也无一例外地接受着这种教育。爸爸还教她算术,开发她的智力。

小健雄有着惊人的记忆力,所教诗文、汉字,能很快熟记于心,对算术的理解力则更强,甚至超过了哥哥。爸爸更加钟爱这个聪颖的女孩子了,根据她的天资有意识地进行引导。

为了将外面的神奇世界带给她,爸爸还亲自动手装了一台矿石收音机。一个小方盒子,里面不仅会说话,还会唱歌,收音机里告诉她各种各样的事情,令幼小的吴健雄神往,她常常在小小的矿石收音机前驻足深思……

有时,小健雄就围着矿石收音机左看右看,不明白它何以会说话,会唱歌,还会讲故事,那双清澈、纯洁、明亮的大眼睛,时而眨眨,时而凝神。她想弄个明白,终于憋不住向爸爸讨教。

“爸爸,这个小盒子怎么那么有本事?”

爸爸呵呵笑了,知道小姑娘的心思,就慢慢讲解最简单的无线电方面的道理给她听。

“噢,这是用天然矿石当做检波元件的,这是调谐电路。”

爸爸的解答,她似懂非懂,仍然不能满意,科学知识于她还是一个懵懂的世界。

在她的好奇心里,这个世界简直太奇妙了!“怎样才能了解这个世界呢?”这个想法一直缠绕着她幼小的心灵。

爸爸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于细微之处,窥视到了女儿的心思。他感到女儿求知欲很强,应当让她满足,决不能荒芜孩子的心灵。

“仅仅让她听矿石收音机,看来已远远不够了。”那天他坐在堂屋的雕花椅子上自言自语地说。

恰在此时,健雄的母亲樊复华进屋,见丈夫满脸沉思,嘴里还念念有词,不解地问:“你有什么心事?”丈夫从沉思中醒来,对妻子微微一笑说:“我是在想薇薇这个孩子。”吴健雄小名叫薇薇,那时江南人,都喜欢给女孩子起叠音的小名儿,听起来充满了爱怜之情,也很有点江南水色,稚嫩而又绵绵,而不像北方的女孩子,都是“春花”、“玉枝”之类。至于吴健雄的小名选用“薇”字,可能是与她父亲吴仲裔偏好紫薇树有关。

“薇薇这个孩子怎么啦?”听着丈夫的回答,小健雄的母亲不解地问。

“薇薇这个孩子悟性很高啊!我在想怎样才能进一步开发她的智力。”吴仲裔意味深长地看着妻子说。

听着丈夫如此这般谈论自己的女儿,小健雄的母亲长嘘了一口气。原来她以为女儿出什么岔子了。

吴健雄的母亲是个识大体的女性,来到吴家后,丈夫的开明大义,使她深受鼓舞,思想趋于进步,还经常帮助丈夫做点公益性的事。

“你何不到上海去看看。看看那里都是怎样教育孩子的?”母亲向父亲建议道。

“嗯,这个主意不错,上海虽然是十里洋场,可那里也有许多人在寻求着进步。”吴仲裔豁然开朗,连连对妻子的建议表示赞同。

上海,在20世纪初是中国经济发展的重镇,不仅有外国豪强在那里建工厂,掠夺中国资本,发展他们的经济,也有众多国内的冒险家在那里蹚路子。当然有志于发展民族工业的志士仁人也汇集到了上海,进行探索和奋斗。

经济的发展离不开科学技术。为了使经济高速发展,外国的、本国的大小企业在剥削工人的同时,也都把眼光盯在了快捷、便当的技术手段上,谁拥有了先进技术,谁就在经济上领先他人一步。

工业经济和商业经济的发展,促使人们的观念悄然变化。一时间,科学、算术知识充斥到学校的大雅之堂,而新闻媒体,如报纸、杂志,则开设专栏,登载讲解科学知识的文章。

吴仲裔一进入上海,商业气息便迎面扑来。在寻求引导孩子的出路时,上海表层的繁华与内在的躁动,使他深深感到生活在发生着某种巨大的变化。他去书店,进学校,研究着,思考着,为了让孩子具有日后参与时代生活的准备,他把目光锁定在那些传播科学知识的图书及报纸杂志上,为此,他还专门订了上海的《申报》,那上面登有科学趣闻,很适合小孩子的口味。

吴仲裔带着科学的消息告别了上海,登上了开往家乡的轮船,知识的春意撩拨着他内心的激动,他对科学的启迪作用寄予了厚望。

3.听爸爸讲书

健雄的母亲终于把丈夫盼了回来,看着丈夫踌躇满志的样子,知道丈夫收获不小。

“带什么宝贝回来啦?”妻子关心地问。“你打开箱子看看吧。”“噢,这么多的书啊。”

“这可都是有用的东西,与咱家原来的那些书不一样,这里有新的科学知识。”

“从小就给孩子灌输西学?”毕竟,中国传统文化在这个家庭占的分量太重了,妻子无法理解西学引进的意义。

“科学可不是洋人的专利,它是属于全人类的。洋人因为有先进科学技术,所以才耀武扬威而不可一世。我们也必须要掌握。”吴仲裔攥紧了拳头坚定地说。

妻子理解了丈夫,理解了科学的重要性。“我去唤薇薇吧!”说着,妻子轻盈地转身出去了。此时的小健雄正在矿石收音机旁,她沉迷的神情,已然正陶醉在童话的世界里。“薇薇,薇薇!”妈妈亲切的呼唤,把她从童话的世界里拽回到了现实生活中。“姆妈,叫我做什么?”小健雄一脸的天真。“爸爸回来了。”

“是吗?我去找爸爸。”

在小健雄的心目中,爸爸是伟大的,他懂得好多好多的道理。她依恋爸爸,听到爸爸回来的消息,怎能不让她兴奋!

“爸爸,爸爸!”小健雄惊喜地向爸爸奔来。“薇薇,看爸爸给你和哥哥带回来什么了?”

“什么?啊,这么多书啊!可惜我识不了几个字。”

“没关系,爸爸给你读,等你识字多了,就可以自己读了。”

“这书上都讲些什么,有趣吗?”小健雄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恨不得马上就知道书刊上的内容。

爸爸当然知道她急切的心情,就告诉她这些书刊上讲的都是浅显的科学知识,能帮助她了解世界的自然现象,读得多了,就知道得多,知识也就积累得多了。

当时的小健雄还不懂得知识的积累,但自然现象对她却有极大的诱惑力。

“都是什么自然现象,爸爸,能告诉我吗?”“嗯,比如……噢,对了,你知道木块为什么会在水上漂吗?”“因为水可以托住东西。”小健雄眨着聪慧的眼睛。“薇薇,水托住东西叫什么呢?不知道了吧,叫水的浮力。”停了一会儿,爸爸又说:“还有,空气里都有哪些东西?打雷和闪电是怎么回事?”“是呀,是呀,这些都是我想知道的。”“别急,我每天给你讲一个,先听最简单的。”说着话,爸爸挑选了一本杂志,翻到“趣味科学”上,开始为小健雄读了起来。

“准备一个杯子。装满一杯清水,上面放一张厚纸片,杯子里不要留气泡。倒拿着水杯,水不会流出来,横着拿杯,水也流不出来。水为什么流不出来?这就是大气压力的作用。它来自四面八方。”

“噢,空气还有压力?真是想不到。”小健雄自言自语地说。

“爸爸,我想试试,看它说得对不对。”“很好,应该试试。”爸爸用肯定的语气,鼓励女儿去动手做试验。

小健雄有了爸爸的支持,特别来精神,又是找杯子,又是找纸片,最后跑到院子里,忙活着试验。一会儿就传来她喜悦的喊叫:“真是这样的,太有意思了,爸爸来看呀!”

听到她的喊声,爸爸连忙走了过去,还把小健雄大加赞赏了一番。

就这样,小健雄在爸爸的讲书中,初步认识了世界的自然现象,也是从那时候起,培养了她日后对自然科学的极大兴趣。

4.与哥哥做试验

吴健雄的哥哥吴健英比妹妹大两岁,已经进学校读书了。在爸爸的影响下,他也非常喜欢爸爸从上海带回来的那些科学书刊,他认的字多,不需要爸爸讲解,就自己挑拣着看,越看越着迷。

一天,他做完功课,又在全神贯注地读一本科学书刊,这时妹妹走了过来,央求他读给她听听。

“爸爸怎么不给你读了?”

“他办事去了。好哥哥,就读给我听听吧!”“这样吧,我们一起做个小试验,我再给你讲其中的道理,你看怎么样?”“当然好啦!”妹妹拍手叫道。“咱们说干就干,找张纸。”哥哥说着,拿了张纸,撕成两张纸条,将两张纸条叠在一起放在嘴边,上片接近上嘴唇,下片接近下嘴唇。然后,嘴对着两片纸间吹气。只见哥哥用力吹气,脸都憋红了,可是两张纸片怎么也不分开,反而吹气越快,纸贴得越紧。

吴健雄瞪着眼睛看哥哥的表演。突然,哥哥停了下来,看着妹妹一脸的疑问,问道:“知道什么原理吗?”“什么原理呀,是小把戏。”妹妹轻蔑地说。

“小把戏?小把戏里有大学问,我给你念念这段:两片纸间的气体流动时,流动速度越大,空气的压强越小。所以用力吹气时,两片纸的外面气体流动速度相对小,压强反而大,两纸片受到来自外边的作用力也就大。这也是刮风时地面上的树叶会飞起的原因。”

妹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时她觉得哥哥真了不起,非常羡慕哥哥上学读书。哥哥见妹妹仍饶有兴趣,就说:“咱们再做一个试验吧。你去把咱家的火柴盒找来。”

“好的,你等着。”小健雄欢快地跑去了。不久,她高举着火柴盒,边奔跑边喊道:“哥哥,找来了。”“嗯,很好,看我给你表演。”

只见哥哥把火柴盒拉开一些后,再离开桌面一段距离,然后松手让它落下,火柴盒就会听话地直立在桌上而不倒下。

“这也是学问?”妹妹用怀疑的口吻问。“当然啦,听好。”哥哥拿着书念了起来,“这是利用惯性与稳度的现象。因为火柴内盒比外盒质量大,惯性较大,当把它向上拉开再落下时,外盒先跟桌面相碰,外盒比内盒支面大,加之外盒跟桌面接触时内盒仍在向下运动,重心继续下降,稳度再增加,火柴盒当然就温顺地稳定地直立在桌面上,而不跳、不倒了。”“什么是惯性呢?”

“惯性就是……哎,这么说吧,你以最快速度跑步,让你到那棵树前停下,你会立即停下吗?”“不知道。”“告诉你吧,不会的,因为跑得太猛,会再继续跑几步,这就是惯性的作用。”

那天,小健雄又学到了一点知识,虽然有的词儿她还不十分懂,可做试验真是件有趣的事,它能印证书上讲的到底是对还是错。这一兴趣影响了她后来的学业。

5.了不起的爸爸

吴健雄从小就非常崇拜父亲,直至老年,一提起父亲,敬佩之情仍溢于言表。

吴仲裔是位性格开朗、兴趣广泛的人,对中国文化能如数家珍,一一道来。诗词歌赋也很有造诣。而西方先进的思想及事物他也乐于接受,他会弹风琴,搞无线电,在20世纪20年代的农村,这可算是时髦而新潮的事。同时,也说明了他思想的超前性。

父亲对吴健雄影响最大的则是伸张正义的精神、坚毅的性格和开明、民主、善良的品质。

吴健雄小的时候,时局动荡,社会很不安宁。先是军阀混战,践踏百姓的粮田,后是政府、劣绅的盘剥,百姓生活实在难熬。土匪还时不时来侵扰,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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