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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其九 君心我心

建安二十五年,魏王宫。魏王病重。

一位老者静卧榻上,神色迷茫:文若,你为何弃孤而去……

记得那年,梅花盛开,君着素衣,立于梅间,飘然若神,宛然如仙。衣袂留香,如梅暗香。这样的你,这样的梅,又怎能使孤忘却。你是我的臣,曾发誓一生一世只忠于我的臣。可是,我还没有死,你却先去了。只为一个食盒,只为不能再与我携手共济,只为不能随我征伐……文若!荀令君!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我相识一场,共事数十载,我心如镜,可照君颜。君心如我:挽狂澜于即倒,扶大厦于将倾。如今霸业未成,君已作古,甘心否?

魏王的心,随风到寿春。

那日,我军大胜。主公赐食于文若。忙乱中,竟忘了放食物。

那边的文若,接受赏赐,却发现盒中空无一物,便以为主公要弃臣,遂自尽。主公发现后,立刻遣人追回,终究是晚了一步。芳魂已去,唯衣袂留香。

风又过,记忆又往前了几年。

那年,风调雨顺,草木繁茂。绿荫下,一位身着重铠武将,已等候多时。那将军神色凝重。棱角分明的脸上,血迹未干,黑白分明的眼睛,透出质朴——但仅仅是右边的,左边的眼眶空落落的,皮肤早已变硬,这就是身为武人的勋章。一个将军的威严,不会因为失去了一只眼睛而丧失,只会因此激发进取之心,使将军威名远扬。

这是……元让,夏侯将军,曾经并肩作战,一起年少轻狂的人。如今,元让就在身边,可是却抓不到。病已入髓,就连抬一抬手,都成了极为困难的事。

元让只是静静地站着,默默地看着主公。心中波澜壮阔:

当年,与主公初识,只是意气相投,并无名利之牵绊。主公聚集了二三十个志同道合之人,一同闯荡江湖。说是闯荡江湖,也不尽然。只是一班纨绔子弟挥霍青春而已。这群人中,有袁绍。当时,这位名门公子,也只是跟着主公到处厮混。可是后来,各自走上仕途,一切都变了。立场不同,信仰不同,身份不同,两人不再亲密。再后来,各自扩大势力,各自成为主公,终究是成为敌人了。官渡一战,敌强我弱。主公却能与众人一同力挽狂澜,最终以少胜多,成就功名。

这时的主公,已经与以前不同了:收起了年少轻狂,收起了放浪不羁,以铁腕整顿朝堂,以鲜血成就将魂。主公,已是霸主。而元让,也是主公最信任的武将。

主公身边的人才不少,也不乏勇力过人的战将。典韦就是一个。忠心,勇猛,一直跟随主公,贴身护卫。主公也是将生命完全托付。可是,宛城一战,典韦阵亡。主公还失去了长子与爱侄。可是,主公却说“独惜典韦”。典韦后,有许褚保护主公。勇猛不减,忠心不减,与典韦相似。可是,在主公心中,典韦是无法替代的,就像于邺城病逝的郭奉孝一样。同样因为主公一时不慎,痛失贤臣良将。

而他,始终看着主公。从主公未发迹时,一直到病危。主公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可是,他不能伸手。臣,始终都是臣。没有主公的命令,又怎能擅自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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