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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自从李荣光才名动京师之后,国子监大成班的课便不怎么好代了。如果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先生过来,以郎宁公主李乐君为首的不良学生便会诘问先生能不能作出《水调歌头》那样的词,先生常常自愧弗如,灰溜溜地离开,而这帮王孙贵胄便开始胡闹玩乐。

现在还能给大成班代课的老师除了崔渺云和郑覃之外,只有一个丑男温庭筠,温庭筠人是长得寒碜一些,但才学大大的有,尤其受了李荣光新词思想的启发,更是文思泉涌,才情无限。若仅仅如此还罢了,关键是温庭筠总是带着一个七八岁的总角女娃鱼幼薇一并来上课,而鱼幼薇娃竟然也能做出不亚于温庭筠的华丽新词。

这些事情都或多或少刺激了大成班的学生,久而久之,大成班的学生也似乎终于脱去一些轻狂,变得沉稳下来,就连往日里鼻子长在头顶的安王李溶也老实了很多。

然而,自从被崔渺云毫无章法地整治了几次之后,李荣光再也不敢到大成班来了,他闲暇时间除了去跟柳公权学书法之外,便是去翰林院与王源中和许康佐喝酒作诗。久而久之,他也发现一个秘密,这王源中竟然是王守澄的族叔,难怪王守澄从来没在翰林院里闹过事。

五月中旬,李荣光因为上次醉酒之事决定去找崔渺云,虽然肯定会面临她的花样惩罚,但李荣光这次硬着头皮也要上,他可不想再冷不丁地“醉生梦死”一回。李荣光害怕被郎宁公主纠缠,一直没敢到教室里去,他只身钻进孔庙,隔着花窗眺望着崔渺云的身影。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李荣光很难说清楚,他甚至想过将来干脆娶了她为妻,但随即却自嘲一笑,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做这样的春秋大梦。

早课结束的时候,国子监的学生们先后往外涌去,虽然国子监里有的是吃饭喝酒的地方,但是国子监与平康坊相邻,学生们没有理由放着那种地方不去,至于钱,对于他们大多数人而言都不是个问题,他们也清楚,在这里上学无非就是混几年光阴,难道真的以为可以考中进士?

郎宁公主李乐君与天长公主李楚烟一道离开,后面紧跟着寿安公主李寒莺,无论是年龄还是辈分,寿安公主都是最高的,可在这里,她始终像个侍女。

郎宁公主耷拉着脑袋从孔庙前走过的时候正在说:“楚烟姐姐,你说李荣光这几天在干什么呢,怎么都不来上课了,他不是很喜欢那个姓崔的大胸脯女人讲课吗?”

天长公主似乎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君儿,你现在都不叫他小傻子了?”她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她也想知道李荣光到底在干什么,可是太皇太后曾严厉说过不许她接近逍遥王府一步。郭太后和几位老王爷对李荣光有仇恨,又何必连累她呢?天长心里总是想不通这个问题,虫儿莫名其妙地离开之后,她竟然有些想念她。

走在身后的寿安公主也是脸色一暗,轻轻叹了一口气。

“哪有啊,见到他的时候我还是叫他小傻子,小傻子……”郎宁恶狠狠地对着四面叫“小傻子”,却不知李荣光正好在旁边的孔庙里望着她。

三人走过后不久,崔渺云与温庭筠、鱼幼薇三人一道出来,今天给大成班上课的是崔渺云,而温庭筠是给国子学上课来的,他每次上课都带着鱼幼薇,鱼幼薇不仅人长得伶俐可爱,更兼才思敏捷,连带着他的课也颇受欢迎。

看到崔渺云出来,李荣光急忙从孔庙出去,他下意识对鱼幼薇有些抵触,径自拉着崔渺云的手就要离开,四周尾随而来的学生顿时瞠目结舌,崔渺云也经受不住,挣开他的手腕说道:“有话好好说!”

李荣光一愣,又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到口的话便说不出来,只是细思自己前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可能当真触怒了崔渺云,自己是她培植起来的人,这一层身份令他很是不舒服。

李荣光心下一叹,便不想再追问关于“醉生梦死”的事了,回头对崔渺云躬身行礼说道:“对不起,学生莽撞了。”说完这话,他便转身离开,崔渺云在背后连叫几声他也不回应。

正在这时,一声轻薄的男子声音从前面传来:“吆,是谁这么不长眼,连崔美人的呼唤都不应。”那男子说完,更是伸长了脖子,声情并茂地应道:“娘子,郎君在这里呢。”

李荣光抬头看见一个身穿黄色蟒袍的少年带着几个伴读书童在国子监门口拦住众人,少年面色蜡黄,似乎身体并不怎么健康,长相倒还耐看,就是阴阳怪气了一些。李荣光意识到此人身份非同一般,在宫里敢穿黄色衣饰的不是疯子就是皇族,这少年穿着黄色蟒袍,那么他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不过尽管李荣光已经猜到此人极有可能是太子李永,但他因为方才的厌恶并不打算向他低头,要怪就怪他出现在这个只认师生、不问贵贱的国子监。

崔渺云和温庭筠等人都不识得太子,也无人向他问安,太子李永倒也似乎并不在乎这个,一看没人说话,便乐滋滋说道:“崔美人,本宫终于见到你了。”

崔渺云一听“本宫”两字,顿时明白此人是东宫太子,太子不学无术是出了名的,没想到竟然调戏到她的头上了。崔渺云看了一眼李荣光心道:小心眼,小男人,居然还生气,我就偏让你再受些气。想到这里,崔渺云装作不认识太子,径自来到李荣光面前,羞羞答答地说道:“逍遥王,本博士特别仰慕你‘小李白’的名声,不知可否请王爷过府一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石化了,鱼幼薇听出一丝恶作剧的味道,嘴巴撅得老高,心想还跟我生气,我才是那个对你最宽容的人。

还不等李荣光反应过来,崔渺云便径自挽上他的胳膊,一边目瞪口呆的太子李永顿时大声哭叫:“阿耶啊,阿娘啊,儿亲选的媳妇要跟人跑了。”众人一听均觉鄙夷,有人故意往门口冲去,太子李永顿时被冲得团团转。太子气极,当下便从腰里拿出一块玉佩高高举起,大声喊道:“谁敢冲撞本太子,诛你九族!”

李荣光眼神里掩饰不住的鄙夷,这太子还真是丢文宗皇帝的脸,不过被他这么一吓,国子监的学生终于安静下来,渐渐往监内散去,大门口,只留李荣光、崔渺云、鱼幼薇、温庭筠四人。

“小李白是吧,可别怪本宫欺负你,本宫今天新作诗一首,你可敢一斗?”太子李永趾高气扬地说道。

国子监门口一时有些沉闷,李荣光静静地望着太子,心里开始权衡要不要替文宗皇帝教育一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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