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无澜的碧潭小溪,一瞬静止的飞瀑,水中央的人,盘腿坐于潭面上,双目微阖。
静立潭面的枣衣小公子,墨玉的瞳,白净的面,挽在发间的簪,散出淡淡的蛊惑。
小公子伸出手来,手心恍然间显现火似的小珠,稚嫩地开口:“我有一事请教。”
“何事?”
“这颗内丹何至于流浪?”
枣衣小公子手心裹着小火珠,神色专注地凝视眼前人,眼前人缓缓睁开眼,那双早已洞晓了尘世的双眼,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人心麻木是愚昧,妖艳的外表下藏着千疮百孔的心。”眼前人的嘴皮未动,想来是玄妙极的话。
枣衣小公子秀丽的眉轻皱起,“可是佛祖说,人性本善。”开口说的话沿着山壁高山来回传荡。小公子又张开了手掌,小火珠耀眼的光时隐时现。
僧人模样的仙人接过小火珠,不知施了什么法,小火珠如死灰一般的沉寂,失了光色。
“这是仙人的命,造化修行始终看得是个人,我所说的,是这火珠主人的后世。”
小公子略一沉思,道:“甚是凄凉?”
“未免。仙家之事,未卜乃是常事。”
“那我可否找到它的主人,将其归还?”
“不可。此乃劫数。”
“何时能渡过此劫?”
水中央的人阖上了眼,久久不答,小公子也不恼,站在那里恭敬地等待。
“汝乃幼子,虽天资聪颖,但心智尚且不全,此等天机,若汝闻之,必遭天遣。”
“何为天?”
小公子眼前的人明显一怔,猛地睁开眼,笑道:“汝不愧为太子。”
小公子谦虚道:“缪赞。”
“这般可好?太子殿下若是赢下老夫,这等天机,老夫便当做了顺水人情。”
话音刚落,潭面忽地升高,叠转缠绕,形成了巨大的水幕,直直击向浮濡仙君,未击正心时,化作了凶恶的鲛蛇,浮濡仙君方才拔出的剑抵挡不住来势凶猛的鲛蛇,眼中浮现出一丝惊慌,离他不远的小公子,勾了勾嘴角,霍地飞跃而起,凌驾于鲛蛇之上。
鲛蛇张牙舞爪的袭来,就快穿过浮濡仙君的身体,却被万丈光芒劈开了肚膛。
小公子五六年纪的模样,从水底跃出水面,浑身的水气,枣色的衣衫,深红殷暗,颇显老成地对狼狈不堪的浮濡仙君说,“仙君,承让。”
被小娃用水变的鲛蛇戏弄,浮濡仙君不怒反笑:“好好好,太子殿下果然不同凡响,老夫佩服。至于那小珠的主人,此劫将历六万年。”
太子殿下弯腰拾起漂浮在潭面上的小火珠,神色晦暗不明,想起了什么,小火珠死灰复燃地再次亮起了耀眼的流光。
“六万年,深深浅浅遭逢了多少苦难,才能够苦尽甘来,呵,真是,可怜。”小公子揉烬了火珠,独自喃喃,潭面平静无澜,仿若最初。
浮濡仙君阖着眼,盘腿而坐,浑身上下晕开浓郁的仙气,小公子半跪下身,朝着浮濡仙君致歉道:“仙君,叨唠了,还望仙君对此事缄口不言。”还未等到答复,便乘云离去。
六万年,对于仙家来说,不长。但对于失了内丹的仙家来说,是等待中无尽的煎熬,也是道不出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