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在哪儿?”这莽汉,好歹名声赫赫,虽做过一些荒唐事,改邪归正也是好的,来雀陵做客,却没被好生招待,我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你被打得半生不死,他魔界之人不好插手,只好搬援兵,替你报个仇。”秋末心不在焉地回道。
那就是还会回雀陵了,传说中的鬼王与我见到的鬼王不太一样啊,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偏偏要来雀陵同我杠上。
心下里真郁闷,山回路转,悠悠看见邪三刀半拥着病春朝邪德吟的宫楼走去,怀里捧着精美的盒子。绛红盒子流光溢彩,繁复的花纹溢出银白的光泽。
盒子里装的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那日邪德吟手中别致精美的茶盏一定是病春亲赠,我停下来步子,遥望着礼盒深思,再移上视线看看病春,脸上尽是甜蜜幸福,我眉毛一挑,冰冷的温度从唇边散开,却忘了身边人。
受了情伤的秋末,讪讪开口:“邪三刀休了他的六位娘子,立马就娶了病春,统共花了不到一日。”
“连正房都休了?”我收起笑,表情严肃了些。
秋末点头。我心里明了事情的原由,邪德吟口中甚么做做好事竟是这个意思,不过这样也好,病春本身做起事来一根筋,只要邪三刀待她好,此事就算了,至于秋末,我看他一眼,依旧云淡风轻丝毫不像受过情伤之人,我笑:“真不知道病春哭着对我说的那番感人肺腑的话,几分真,几分假。瞧她这模样,怕是真的不爱你了。”
“她已为人妻,爱不爱我又怎样?”小孩子脾气。秋末这一说,我会当这是个局的。
病春喜欢秋末,但这种喜欢不见得是男欢女爱,或许是种依恋,羞怯的却又不敢靠近,我恍惚中明白了什么,原来每次我调侃病春,说她喜欢秋末,她都是一词置否,现在想来病春本就直爽,不应该在情感上扭捏,真相呼之欲出,就是不喜欢秋末。
可怜了我的弟弟,难为他动了情。
我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同情与安慰,秋末淡淡看我一眼,没说话。
这厢静得无话可说,那方就有乐芙匆匆跑来,来不及行礼,口气焦急:“大殿下,山顶传来消息,素梧殿下回来了。”
左眼皮又是一跳,民间说法是,左眼跳福,右眼跳灾,面上一喜,并不在意素梧是否回来,自从被她娘打了两掌后,我对谁都不太在意,当然除了渡劫的离泱。
秋末也恍若未闻,向乐芙吩咐道:“大殿下受伤一事必以缄口,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他瞟了一眼栏杆下的小池,幽深不见底,我假装看风景,竖着耳朵等着秋末的下句,他凉凉开口,“大殿下玩心甚大,跌入池子,受了风寒,得了肺病,经不起打扰。”
我眼前一昏,什么叫做玩心甚大,再大也不能往池子里跳啊,这么温暖的天,我何必往池子里钻,嫌舒服了才是。
我转过头,狠狠地瞪了秋末几眼,秋末正眼也不给,又向乐芙吩咐了几句,才看我一眼,冷不防地说了句:“你看,雀素梧在你身后。”
我猛地扭过头,这才想起,身后是一片池子,素梧不会想给我给惊喜而飞身立在池子上的。
不过,我确实看到了素梧,在小池遥遥相对的石子路上,笑脸盈盈,多日不见,愈发的明艳,她的手还挽着一个少年郎。
素白的手挽住少年郎的手臂,似乎在说什么高兴的事,眼里放着星点的光芒,少年郎挺秀的鼻,温柔明亮的眸,连唇边都漾起柔柔的笑,不深邃,却一眼能望进人心。
他在对素梧笑,神情专注,白楼里的容貌和离泱相似,却又好似有不足,唯一相像的便是那双眼,亮如星璨。
三月春风抚过面颊,这让我想起,第一次与离泱相见,他笑着问我,“再仔细看看是不是仙女姐姐?”
不是,我在心里无数次的说起,却只能装傻充愣,少年郎的容貌虽不及离泱,可为什么,在我模糊的眼中他们的身影渐渐叠在一起,他在对另一个人温柔的笑,好像梦境被打破。
一口血涌了上来,被我狠狠地压下去,转过身,秋末眉头紧锁,我望着他笑,他眼眸中倒映着的我,脸上早已失尽了血色,变成了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终于,眼前一黑,混混寥寥不知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