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很凉很沉,大家的脚步不重,街巷两边的人家悄无声息,黑峻峻的屋子都像是阔方口鼻蹲伏的野兽。一派静谧地,找不到脉膊和人息的空城氛围。
叶七却不在意什么环境,开口道:“好饿,能不能去吃个夜宵什么的。”
凌纱:“你怎么三句话不离吃饭?”
叶七:“你像我一样三天吃只两个包子一碗面条试试,一样满脑子都是吃的。”
叶七隐隐觉得不对,才想起在李潇潇那儿吃过晚饭,但还是饿。不过,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地球人,从来都是少食多餐,何时断过顿啊。
毛术士笑道:“现在吃饭还早了点,再过一个多时辰天亮了,就有早餐吃了,夏兄弟你再忍忍吧。
老张问:“是住长亭,废祠,还是山神庙?”
毛术士不满,“别麻烦你们丐帮兄弟腾床位了,你也好歹是一帮之主,却还一副小乞丐的做派,做帮主,当长老,就要享受,高层没有好处得,下面的人怎么会有斗志往上爬。当然要住客栈,没钱找手下人凑凑……像你们这样所有人都无所事事的帮派,丐帮倒是独一份。每天糊弄一日三餐,只要三餐解决了,吃好吃坏都不管,在街边坐着,拿个碗串串门,口粮就来了,惠而不费,什么也不用操劳,大伙就得过且过了。除了口吃的,什么追求也没有,活赤条条来,死赤条条去,拉着他们干番事业,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以后要变变,诱之以利,才有干劲。”
老张倒是下了大手笔,一人一间房,叶七在床上滚来滚去,叹息了一声,“唉,饥肌辘辘,无心睡眠。”眼皮快打架了,他又去洗了把脸。不管明天要干点什么,吃饱饭才有力气去做。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石板路上车轱辘响着,像有催眠的魔力似的,迷迷糊糊扒着枕头睡着了。
院子里传来劈柴打水的声音,想来是开始烧水做饭了。
又忍了半个时辰,
忽然听见水声,好像就在耳边。
声音为何如此清晰,不禁翻身而起,此时水声已停,磕磕碰碰放下了桶盖,叶七将壁挂的字画掀开,赫然有一个圆洞。
伸眼一瞧。邻房蒙蒙的光线里,陈设和这间屋子没有不同,当中一张静默的圆桌。
一个身段苗条的女子,正背身走向床榻,长发垂在前胸,抱着藕臂,光着白腻腻的脊背,脖颈和纤腰处挽着红肚兜的蝴蝶结,一条月白的中裤,裹着精巧的****,两腿修长,掂着双足,趿拉着鞋。
啪啪两声,鞋子甩在了地上,整个人轻巧地跪上了床沿。
声音软糯“老爷,奴家把你给吵醒了吗?”
一声男人的轻笑:“早起的丫头才有马儿骑。来,上来。宝贝儿。”
男人将女子一托,趴在了自己身上,女子埋头不依:“老爷你好坏哟!”
男人怂恿道:“来嘛!”
“不嘛!”
“来嘛!”
“不来,羞死人。”
“不来老爷可打屁屁了啊!”
狎昵着,半推半就之下,即将上演不输任何门的福利。
在这没有种子没有资源的时代,何其难得。叶七睡意全消,打起精神,不准备放过任何细节。
忽然身后传来响动,一惊之下,赶紧把壁挂放下。
“啪啪啪”,天还没亮,居然有人敲门。
叶七急匆匆穿上鞋,跑到门前,打开一看。
只见江妲一脸兴奋,举着纤手给他看:“你看,我的指甲断了。”
叶七眉头一拧,估摸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什么好事。拉下脸道:“你的指甲断了不能赖我吧。”
江妲翻个俏皮的白眼:“讨厌,人家又没有说赖你。”她似乎已忘记了昨天的恶劣行径。
但是叶七没有忘,特别是现在高清大片正在上演,而且没有暂停回放键。
叶七惦记着看好戏,不耐道:”那你是要赖谁。”
她见两人不在一个频道,对方半天没找到重点,气急败坏,”讨厌讨厌讨厌。”
叶七瞪着惊奇的双眼,一时有点接受不能,昨天对自己要杀要剐的人,今天,怎么能够撒起娇来,能够让她消除杀气的原因,恐怕是随之而来歹毒的陷阱。
所以说杀气那么重的女人对自己撒娇,必须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
江妲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表现不够矜持,她的脸有点红。认真地道:“小时候,我去普华寺游玩,大拇指的指甲,也摔断过一次,有一位大哥哥帮我把指甲剪掉了,还跟我说指甲留长了不好,不小心戮到别人的眼睛可就麻烦了。”
叶七随口应合道:“嗯,他说得很对,指甲留太长还容易长细菌。你快去剪掉吧。”
江妲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没从他的脸上看到自己希望的表情。
不得不解说一番:“多年以后,指甲再次断掉,你不觉得惊奇吗?”
叶七耐着性子:“不觉得,有一年,我的右脚大脚趾两天内被不同的人踩了三次,於血了,回家一说,还挨了骂,这得多蠢才会一直接脚趾头伸到别人的鞋底下去。断指甲的事,每天都在发生,但是同一个脚趾被不同的人不小心踩到,却不常有。所以,你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你你你,重点不是指甲断了好不好。”
“不是指甲那你跟我说的难道是猪头吗?”
“你在骂我蠢?”
叶七摇头,“没有,世界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你还能保持一颗童心去发现世界,我很欣赏你。去吧,看好你的指甲,你的指甲会和小壁虎的尾巴一样,再次长出来的。”
她咬住了唇,恨恨道:“原来你是在骂我幼稚。”
搞不懂她一大早纠结个指甲干什么,大家都是大人了好不。叶七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我可没这样说。”
“我走了,休想我再告诉你,那位替我剪指甲的是谁。”蹬蹬蹬,跺着脚走了。
叶七可笑地自语:“我也没问呀。”
刚想进屋,一行人上了楼梯,当先一个肤白如雪,神情柔婉的女子,正是李潇潇,走近前来,美目盈盈,开了檀口,欲语还休。
“那天……”
见她似是耻于提起。叶七故作洒脱地笑道:“提起来,我的后脑勺还感觉疼。有什么事吗?”
她深深地垂下眼帘:“那天真是对不起。”
叶七心中隐隐地不愿意再说那天的事,搔头道:“没关系,就当老朋友叙了个旧,知道大家彼此活得还好,就行了。”
没有问敲自己闷棍的是谁,既然那位和她还有往来,他不可能再凑上去犯贱。哪怕心底还有什么非份之想,也该交割得清清楚楚的。
她却捂脸轻泣起来。
叶七一时手足无措,他身上又没绢子什么的,而且女人在哭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是旁观,还是走开比较好。虽然知道这二者都不是正确答案,可他实在不会安慰人。
迟疑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却顺势伏在了他的胸膛,哭得更加痛心起来。
看得出,她是真心难过,哭了半晌才停止。
眼望着叶七,没有害羞,而是心生不舍的情感,五岁时便以为对方是自己一生的伴侣,陡然斩断瓜葛,二十年的感情,失去了依托。
虽是不舍,但是现在能做的,无非是接受事实。
便说起了正事:“听爹爹说是城主死了,他差人找了你一晚上,才睡下不久,我便自己来了,我爹还不知道你对小七的事已经知情,让你去争一争城主之位。不过我想,你若要在西都安定下来,当城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所以,特来告知你一声。”
叶七点点头道:“嗯,我尽力吧。”
李潇潇依依不舍道:“那我走了。”
叶七挥手道:“去吧。”
李潇潇走后,凌纱又来了。
兴师问罪似的凌纱:“你昨天为什么那么说我,你到底知道什么。”
叶七一时没想到自己说过她什么。
凌纱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你看出来了吗?”
叶七一呆:“看出什么?”
凌纱咬唇:“你明明知道的。”
叶七搔搔头:“知道什么?”
凌纱顿足:“你……哼,看出了又怎样。我就是我,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我走了,你继续睡你的大头觉吧。”
叶七抓狂:“莫名其妙,到底看出什么知道什么,说话说一半,怎么这么鸡婆。有毛病!”
再想回房,发现自己看大片的兴致都被冲淡了。又听到肚子咕咕叫。先把精神需求放一边,先满足了生理需求吧,便下了楼,要了两碗免费供应的白粥,想到宿主的灵魂恢复需要凌纱的帮忙,还是有必要讨好一下凌纱的。便端了粥上来。
走到凌纱房前,却听到摔瓶子踢凳子的声音。
叶七心想,难道还在生我的气?用脚尖踢了踢门,“凌纱,喝不喝粥。”
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