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维东微叹了口气,把她卷入怀里,“出院后,我们举行婚礼。”
安槿猛地抬了头,疑惑地盯着他看,“我们不都已经结婚了吗?”
“但是我还欠你一个婚礼。”
“嗯?”女人扬长了音调,若有所思着,“欠我一个婚礼,该不会是你不乐意娶我吧,你不爱我?”
那初时审视的目光,转作忧伤,让阮维东真想狠狠敲她一下。该打的女人,居然敢怀疑他不爱她。
他不爱她,在她的几次手术里,会痛到想,如果她离去,他也陪着她?
他不爱她,会日夜看护着她?公司也去得少,去了也争风夺秒地把最紧急的工作解决,其余的带回医院里处理。
总觉得,要陪在她的身边,才能安下心来。
这女人,居然不识好歹地怀疑他,失忆又怎么样。这一阵子的记忆总是有的吧。
“不准胡思乱想。”他低斥着她,明明该生气的,他却还是发不出脾气来。
很多次都是这样,她总有办法把他扔在暴怒的边缘,但一个委屈的眼神,可怜兮兮地模样,又让他心里生就着不忍与柔软。
“你心虚?”她不依不饶,脸上又带着坏坏的笑。
“我为什么要心虚,不肯举行婚礼的是你,不是我。”
“哦。”安槿小声地应了一声,将小手指啃在嘴里,像是很努力地在回想,“可是,我现在也不想举行婚礼哎,怎么办?”
男人的眸子阴了阴,“为什么?”
她指着自己的脑袋,又摇着他的手臂,“你瞧我现在这模样,怎么当新娘嘛。再说,婚姻两情相悦就好了,双方家长和几个好朋友见证一下就可以了,干吗非得把你那些商场上的赵钱孙李都请过来。”
阮维东眉一挑,眸色立即变得幽深,“我有说要请他们吗?”
明显地,现在换成了他逼视着她,像是要看穿她点什么。
“不请啊,那我不用被人当猴看了。”她倒像是如释重负的样子。
“有你这样的女人吗?婚礼还嫌动静大了。”
“做人低调点嘛,再说,你这么一大人物,要整点动静出来,墨城还不得震动啊。”
“虽然你失忆,但你好像对我很了解嘛。”阮维东的眸子又深了几许。
安槿愣了愣,干干地笑了一声,“这不,以前的那个护士,总有意无意地提起你嘛。再说,你说你是我老公,我总得多留心点。”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动一下。”他学着她的语气,唇角一抹笑,渗着某种思虑。
“当然。”她张开双臂,“所以,恩准你抱我上/床睡觉。”
“困了?”他把她抱起来往里面走。
“嗯。”她张嘴一个呵欠。
可他怎么看着都觉得她不像困倦了,反倒像某种蜷缩着秘密的小动物。
他把她安放在床上,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上来。”
“嗯?”
“陪我睡觉。”
“不怕我把你生吞活剥了?”
要知道,这些天,他过着和尚念佛的日子,都快憋出了内伤。每天跟她同睡一房不同床,总会半夜起来看她是否睡得安稳,很想将她搂在怀里睡觉却又怕碰到她的伤口。
后来,伤口渐渐愈合了,又怕自己控制不住会要她,一直不敢同床而眠。总觉得,她没有好得彻底,他就不敢轻易地要她。
“我是病人哎。”那眼神怎么看,都像在控诉着他的无良。
他轻轻地笑了下,给她盖好被子,“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可是,等他熄了身体的火,从浴室里走出来时,这女人,已是睡得安然,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的身子残留了冷水的凉,刚掀被要躺上去,便听见外室里一阵铃声。
在这间病室里,他一直让电脑与手机都远离着她。晚上睡觉,要么关机,要么就丢在外面那间房里或者阳台上。
总是隔着与她安全的辐射距离。
有时候她也会说他小题大做,她说难不成她出院之后,就不能用这些东西吗?
但他坚持认为,在住院这段时间里,能远离,则远离。出院后,他也会让她减少与电脑的亲密时间。
他悄声走了出去,是安远打过来的。
“这么晚了,有事?”
“我忘了告诉你,明天我生日。”
阮维东皱了皱眉,“你小子可不像是那种会向我讨要生日礼物的人。”
“我爸妈会过来。姐很久没跟他们通电话了,所以,借这机会,他们想过来看看。但是,姐那里……”
阮维东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这事我处理,明天我去车站接他们。”
安槿醒来的时候,阮维东还抱着她,很小心的姿势。其实,她觉得自己都好得差不多了,除了头上留下的手术刀疤,还有那如今长成刺猬般的头。
她小心地起床,却还是惊醒了他。
“看来,想让你多睡会都不可能。”她笑道。
他看了下手表,弹地坐起来,又抱着她亲了几下,“看来还是抱着老婆睡得舒服,都睡过头了。上午我有个会,等会我叫小叶来陪你。”
“你去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知道怎么打发时间。”
阮维东洗脸刷牙刮胡须,有条不紊,临走前又偷了她一个吻,再次叮嘱她不可一个人乱跑。
可是,好了的安槿,哪会乖巧地在病房里安份地呆着。
阮维东前脚走,她后脚就溜了出去。
小叶找了大半圈,才在医院后面的林**上找到她。
“安小姐,你可让我好找。”
彼时她正逗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在玩,大概是刚打了针,小脸哭得都憋着紫。孩子的母亲,怎么哄也哄不好。
她便扯了书上一页,折成一只青蛙,放在木椅上用手指在尾背上轻轻一按,纸青蛙便弹跳起来。再按一下,再跳。
小孩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慢慢停了哭声,好奇地盯着她手里的纸青蛙,鼻子仍是一抽一吸的。
“想要吗?”安槿微笑着问他。
小孩子看看母亲,又怯生生地望着她,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她把纸青蛙放在掌心里,伸到他面前,“只要你不哭了,听妈妈的话,我就给你。”
小孩点了点头,小手在脸上一抹,生怕她不给一样。
“乖。”她捏捏他的小脸蛋,把纸青蛙放到他的小手里。
孩子有了玩具,立马挣脱下母亲的怀抱,趴到木椅上玩起来,当纸青蛙在他的小手里成功地跳跃起来的时候,那张刚才还哭花的脸,这会已是乐不可吱。
孩子就是孩子,他们的世界很单纯。
年轻的母亲对她说谢谢。
“不谢。”她微微地笑,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
如果,与维生个孩子,也一定有这么地可爱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心里的渴望又多了几分,嘴角也弯弯地翘了起来。
她和维的孩子,多好。
“安小姐,今天的心情不错哦。”小叶微笑道。
“终于得到赦令,就要出院了,怎么也得高兴一下吧。”
“恭喜你康复哦。”
“谢谢!”
她们沿着林**慢慢地走着,这里的空气很清新,也很安静。以至于小叶的手机铃响起时,显得有些突兀。
安槿看着她拿起来接听,也没多说什么,就一句,“我知道了,等会就过来。”
“你有事?”
“有个朋友过来看我,现在到了大厅那边。”
“男朋友吧?”安槿八卦心思起,暧昧地笑着。安远那小子对这小护士起了点小心思,她得帮着先刺探下军情。
“哪有啊,就一普通朋友。”小叶遮遮掩掩地。
安槿好奇心起,笑道,“是吗?那我得去瞧瞧。反正一普通朋友,应该不存在灯泡一说哦。”
小叶倒是应得快,“也成,免得阮先生知道我偷偷离开,估计会骂得很惨。”
“你怕他?”
“有点,但我发现,他对你可温柔了,真让人羡慕呢。”
安槿笑笑,他对自己,确定费心用力,出奇的好。
大厅里,人来人往,各个窗口前都排着或长或短的队伍。安槿的视线,猛地落在一处。
那里,一男一女,中年,都背对着她。
男人扶着女人小心地在休息椅上坐下,“你休息会,我去挂号。”
女人声音很虚地道,“夜,会不会真是不治之症啊。”
“怎么会,别乱想,县里医院小,我们再在这里确诊一下。”
安槿心里一慌,冲到了他们面前,“爸,妈怎么了?”
“安槿,你怎么在这里。”安父安母异口同声。
“先别管我,妈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病了?”她抓着母亲的手,又看着父亲,眼光相询。
肩上,有手掌落下。
安槿回头,微愣,“维?”他不是去公司里了吗?
下一秒,身体已是腾空而起,这个男人,竟然把她当作沙袋扛在了肩上。
安槿一时愣住,等反应过来时,已是离开父母的位置好几米远,“快放我下来,我妈都病了,我得去看看。”
男人的脚步未停,狠狠地在她的臀上拍下一掌,“你都失忆了,怎么还认得你爸妈,嗯?”
安槿微愣,抬了头,看见父母与小叶正站在那里,朝她微微地笑着,母亲哪里还有刚才病态的样子。
“你们骗我。”她抗诉。
阮维东一路扛着她回到病房,惹来目光无数,无视她的拳打脚踢,这女人,居然还敢指责他骗她。
早就觉着了她的不对劲,原来还真被自己猜准了。
他把她扔在床上,身体狠狠地压了上去,让她动弹不能,“好你个安槿,居然敢耍弄起我来了。”
他是又气又高兴,这会,脸上双重的表情叠加着,十分难看。
“我不是故意的。”她弱弱地说,这会,是再也不能装下去了。
而关于自己的事,大抵父母已是知道了。也还好,至少她现在安然无恙。
“嗯?”他冷冷地要着她,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还不是一醒来,就看见你对苏芫妈妈冷冰冰的样子,我看不过眼,想帮你们母子一把,这不才扮失忆的嘛。”她轻哼一声,将责任推与他。
没错,她的失忆是假,可知,她其实也扮得辛苦。本来,她是打算在出院那天给他一个惊喜,他倒好,先给她来了份惊吓。
好在,他们母子,已冰释前嫌。而她与他,也将会幸福的生活下去,她是如此地笃信着。
她抱上他的脖子,“对不起啦。”
还是那招,蹭蹭脸,头埋在颈窝里,也不嫌烂。
可是男人却并无招架之力,心里柔软终究只为她生,那凝聚的怒气倾刻间又烟消云散,微叹一声,把她抱得更紧。
病房的门突然地被推开,有声音笑道,“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