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敏感还是什么原因,林葱儿似乎感到成强和那店家男主人不易觉察地交换了一下眼色。李涛示意两个婢女和自己坐一个桌子,让林葱儿和成强坐一另桌好说话。
刚坐下,林葱儿就迫不及待地问:“先生,你怎么这身打扮?不教书了?”
成强笑了:“你先说说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中辍学学?”
林葱儿脸红了,低下头,不知怎么回答好。她总不能说林子京爱她,不许她上学,拉她回来做妻子吧。想起林子京的霸道蛮横,她心里有气:他是越来越过分了,把她当成了他的禁脔。
看她低头红脸为难的样子,成强一顿,微笑着说:“你不方便不用回答我,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老师了,没权利盘问你的私事。”
林葱儿连忙抬起头,着急地说:“怎么会?先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我告诉你,我……”
她不知怎样开口,想着确切的字眼:“半年前,我和哥哥失散了,我就上了学。后来哥哥找到了我,我就回到他身边。”
心里生气:这个混蛋林子京,监控着我不说,我还得替他说好话,真是的。她决心对成强不提林子京,他并不知道她和林子京的关系,有必要的话提提天翔哥,他毕竟见过天翔哥。
果然,成强一听她说“哥哥”,连忙问道:“是那位景副官吗?他是你哥哥?”
林葱儿点点头。成强看看李涛,不由笑了:“你的哥哥挺多的。”把林葱儿说了个大红脸。
旁边桌子上的李涛立马瞪了成强一眼,并且回了一句:“这有什么奇怪的?她年龄小,我们这些年龄大的男子汉都是她的哥哥,这有什么不对么?”
“对,都对,我不过开个玩笑,没有别的意思。蓝翎,你别在意。”成强看李涛恼了,连忙道歉。
林葱儿连忙说:“没什么,先生,你是我的老师,我怎会生气呢。”看李涛还不满地瞪着成强,她连忙使眼色。
李涛看馄饨端上来了,也不再瞪成强,不过还是低声嘟囔了一句:“这是老师说的话么?当大不正,怪怪的,怎么含着酸味?”
这次轮到成强脸红了,脸红得涨成了茄子色。他正吃了一口馄饨,一下子卡在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店主人连忙去端面汤,林葱儿忙走到他身后轻轻地拍着。
好半晌,成强才好过些,看到店主人意味深长的眼光,他无地自容,低头吃着饭,连头都不敢抬。
林葱儿不由训起李涛来:“李涛,你说够了没有?我这两天看着你够够的了,你像个特务似地盯着我,我已经烦死了。你马上向成先生道歉,否则……哼,我让你一辈子找不着我。”
成强正要替李涛圆场,李涛早吓得站起来向成强作揖打拱了,嘴里叨唠着:“成先生,我向你道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刚才的话是无心的,你别放在心上。”又转向林葱儿:“葱儿小姐,你别再吓我好不好?跟着你,我受的苦还少吗?如果你丢了,我怕不仅仅是坐禁闭了,怕要被枪毙了。”
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可怜相,包括店家夫妇,几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成强笑着说:“蓝翎,你真不是盏省油的灯,怕平时没少让这位李先生吃苦。”
翠儿笑着说:“小姐是很活泼的,除了林先生,她谁都不怕?”
“林先生?”成强不解。
林葱儿连忙打断他,笑着说:“快吃馄饨吧,要不就凉了。”说着瞪了翠儿一眼。翠儿吐了下舌头,笑着去吃饭。
成强暗暗纳闷:她到底什么身份?早看出她不是一般小姐,上学时就有侍卫,现在又有侍卫和婢女跟着。刚才这位李侍卫好像说他坐过多次禁闭,这些好像不是一个副官所能决定的,那么她是……哦,刚才婢女不是提到什么林先生嘛,这位侍卫似乎刚才也把她叫“葱儿小姐”什么的,看来她一定是个大家闺秀。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一阵失落,为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生起的一种情愫的未有结果而失落。
看他默默地只顾低头吃饭,不再说话,脸上的神情很落寞,林葱儿不禁奇怪:“先生,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高兴?”
成强连忙调整好情绪,又回到他平常的平静温和,微笑着说:“蓝翎,你比上学时活泼多了。在学校时你冷冰冰的,谁都不理。”
林葱儿不知怎么回答好,只好笑道:“我那时有病,当然心情不好了。”
“心脏病吗?还是那么严重吗?”成强关心地问。
林葱儿笑笑:“不碍事,好多了。”
“也不能大意。”成强心里难过,连店家夫妇也关心地看着葱儿。
成强还是内疚:“你在学校不吭声,我们对你的关心太不够了,你唱歌时肯定受了凉。”他想起她雪天唱歌的情景。
听到他的话,李涛心里有气,不满地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唱歌的当晚就感冒了,不是军座赶得及时,后果不堪设想。那天晚上,军座差点把我吃了。”
“军座……”成强不解。
林葱儿满脸通红,白了李涛一眼。李涛也感到自己的失言,连忙低头吃饭。
似什么划过脑子,成强一下子明白了:不论是陆敏的宣传,还是各种消息,谁都知道这方圆千里的守护神是林子京。他和陆敏为这个军队义卖捐款,他怎么能忘?
景天翔不是林子京的副官么?婢女刚才不是也说制住蓝翎的只有一个“林先生”么。这么明显的暗示,他怎么没听出来?真是糊涂,真是为情所迷。
蓦然记起那晚,也是这么一个下着大雪的晚上,他们在戏台上歌舞,观众棚外静静地站着几名军人,雪花落在他们身上也没觉察。其中一个身材修长挺拔,面容英俊儒雅的军官,他看着台子上的目光那么炽烈。演出结束后大家还猜测是那位看上了陆敏呢,现在想来……
也就是从那晚起,蓝翎就无缘无故地消失了。他曾问过学校,教务处说是军队上来人为蓝翎办了退学手续,说蓝翎转学了,大家都很失落。也是,以她的绝美和特异的思想,配得上她的也只能是这位林军长了。
忽然,一个念头钻到了他的脑子,他吃惊地望着林葱儿:“你是不是受过重伤,你的心脏病由此得来?”
林葱儿一愣,下意识地点点头。
成强一下子激动起来:“你就是那个女兵,那个闻名遐迩、在抗日战场上奋勇杀敌、挽救了一大批军队的女兵,叫王若梅什么的?”
林葱儿点点头:“那是我过去的名字,我现在改名叫林葱儿,跟哥哥姓。”
“跟哥哥姓?我明白了,怪不得他那么爱你。”成强喃喃地说,不知在想什么。
林葱儿看着他的神情,不安地叫了一声:“先生”。
李涛不由白了她一眼:傻瓜,这还不明白吗?他爱你,现在知道你的身份,正伤心着呢。不知为什么,他现在有些没心没肺的幸灾乐祸,心里嘀咕:让你也伤心伤心,爱她的男人一大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得到她的,让你也感受一下失落的滋味。
看他久久地不语,店家夫妇给他端来一碗面汤,示意他喝,平静一下。
成强这才清醒过来,似乎无意地问:“听说林军长马上要结婚了,不知娶的哪家小姐?”
没等林葱儿开口,翠儿口快地说:“姓陈,叫陈若玉,家在陪都呢,她们家人这些天都在。”
“陈若玉?”成强大吃一惊,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平静地问:“她家来人了?谁呢?”
“大姐陈若兰,二姐陈若苏和她的妈妈。”
翠儿这几天一直回去拿东西,陈若玉关心着林葱儿,对她问长问短的,因此对那里的情况她一清二楚。
听到翠儿的介绍,成强又呛住了,咳嗽得前气不接后气,大家又是一顿忙乱。
李涛心里好笑:这个奶油小生,今天怎么啦?这么沉不住气,不拿住自己,这样下去不呛死?猛一想起今天是除夕,咒人不好,连忙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轻声骂道:“该死。”
他的奇怪举动招来林葱儿一顿白眼:“有病哪?”
别人都好奇地看着他。李涛笑笑没作声。
成强咳嗽了半天才停下来,默默无语,心思千回百转,觉得自己今天问得已经很多了,不能再问了,剩下的情况只有下去调查了。因此他抬起头,微笑着说:“你们今天已经说得很多了,我来说说我的情况。朋友之间要坦诚相待,不是吗?”